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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垃圾桶里有什么

小狗有话要说 叨叨捞 1780 2024-11-21 10:34:25

虽然郎澈不是太聪明,但每当佘初白提着大袋小袋熟成食品回到家,面对他的疑问,总以“同事施舍的”“赊账”“路边捡的”之类的敷衍,也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但衣食住行都依托于他人,尚不能独立自主的郎澈,除了嘟嘟囔囔,也没有更好的表达不满的方式。

而佘初白对于他有一时没一时的抱怨,从给点面子糊弄两句,干脆进化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某一天,郎澈弯腰搓洗着拖把,突然开化,想明白了这其中显而易见的缘由。

当天,从佘初白进门脱鞋开始,郎澈就形影不离地跟着,走到哪跟到哪,化身为人形复读机,直到佘初白无法再装聋作哑。

“你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饭?”

“你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饭?”

“你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饭?”

“你有没有吃过你自己做的饭。”佘初白反问。

“不好吃吗?”郎澈真心疑惑,比起肉类大乱炖,难道那两个酸得倒牙的橘子还更符合人类口味吗?真奇怪。

“不好吃。”佘初白说,“狗的味觉不是很灵敏吗,你舌头被烫坏了吗。”

郎澈闻言吐出舌头,真的用手去捏了捏感受,而后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坏。”

然后才想起来反驳:“不是狗。”

佘初白对这不卫生的一幕不忍直视,别开了眼:“反正不好吃,别做了。”

“会越做越好吃的,熟能生巧。”也不知道郎澈哪来的自信。

佘初白瞥了他一眼,语速缓慢:“都学会成语了。”

郎澈自豪地昂首挺胸,微微点动并不智慧的头脑。

佘初白:“那锄禾日当午学了吗,知道粒粒皆辛苦吗?”

太深奥了,郎澈搔搔头发,答不上来。

“算了。”佘初白莫名回想起童年几段类似的经历,被父母盖章为无理取闹的未实现的愿望,经济独立后也无法弥补的空洞,他不想最终也变成那样。

郎澈以为那一句“算了”是商谈中止的信号,没想到隔了几天,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一堆尺寸超级迷你的“袖珍厨具”摆在茶几上,已是佘初白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一只比手掌还小的铁锅,一簇跟打火机同等微型的火苗,煎了五锅蛋还没有感到半饱的嘴。郎澈花了一点时间,才领悟到一件事:佘初白不仅仍然把他当成狗,还把他当成小朋狗!

这一堆分明就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

意识到这一点后,郎澈把这堆归类于“玩具”而非“用具”的东西通通塞进了看不见的地方。

幼时的兴趣大多都是三分钟热度,佘初白没有在意,甚至连一点相关的话题都没费心提起过。

计划是最无用的安排,期待是刺伤自己的利刃,这是佘初白做设计多年以来的心得。他已经习惯不对自己控制范围以外的任何事物抱有期待,预算总是要超的,工期总是要拖的,骂是一定要挨的。

他想这就是人生,除非赶在deadline之前dead。

上个破班,画个破图,摊上个垃圾包工头,不知怎么就被迫干起苦力,拖着清拆的建筑垃圾下楼。

但这一切,他都能承受,生活这颗包装精美的糖,拆开来其实是嚼过又嚼的甘蔗渣,他都能接受。但那些寥寥寥无几的小确幸,尤其是那平静湖面偶然泛起的一点点光,唯一真实可靠的一点点甜头,也彻底沦为垃圾时,他跌至谷底的心情实在无法形容。

郎澈实在太过心焦,所以当他终于放松下来,从铺天盖地的腐臭中嗅到那一抹隐隐约约的熟悉气息,感到不妙转过身确认时,佘初白已经抱臂静静看他翻了十分钟的垃圾箱。

早过了是非不分的阶段,眼神闪闪烁烁,屡教不改明知故犯同样的错。

郎澈僵直站着,不知该怎么和佘初白解释。佘初白也不开口,似乎在比赛谁更能忍耐。

一名不知情的拾荒大妈走了过来,扫了一眼遍地狼藉,指着郎澈的鼻子教训:“年轻人有手有脚不去找个正经事干,把我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

虽然都是丢掉的垃圾,但从公共领域变为这位大妈口中理直气壮的“我东西”也是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

一年前,为了争夺这些废纸板塑料瓶,几名大爷大妈大打出手闹了挺久,佘初白平时见到都是躲着走。

被陌生人稀里糊涂凶了一通,郎澈却没有挪动一下。

“哎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听呢,看你穿着打扮也不像流浪汉,脑子不好是不是,难怪跑来翻垃圾桶。”

“你不是一样。”郎澈平平地说,没什么语气,如实陈述,但听起来就很像挑衅。

“娘希匹…%¥@…”一段被消音屏蔽的破口大骂。

佘初白忙把站着一动不动的郎澈拉走。

初生牛犊不怕虎,实在令人钦佩。也可能是听不懂方言。

身后大妈的骂声仍不绝于耳:“有人管的不好好管,还以为没人管的小赤佬!”

佘初白忍住回头对骂的冲动,此刻还有更要紧的事处理。

走出很远,周身萦绕的异味却久久不散,一阵不凑巧的风吹来,佘初白捏着鼻子退远了两步。

该骂的已经有人代劳,从结果来看收效甚微,佘初白只好亲自上阵,板着冷若冰霜的脸出声:“我有把你饿成这样?”

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一直置身事外的郎澈终于有了一点表情,缓缓摇头。

“狗是吧,就改不了喜欢翻垃圾桶?”

“才不是!”郎澈激动起来。

佘初白骂也骂不动,静静对峙了一会儿,率先放弃:“算了,谁管你。”

他转过身往家走,那阵难闻的味道没有跟上来。

这会儿又没有一点狗样了。保留缺点,改正优点,到底都成长了些什么?

郎澈垂着头,失魂落魄地站在路灯下。一道昏黄的光线照亮他半边身子,另一边融在黑暗里与落寞拖长的影子相依为伴。

他缓慢地抬起手,指缝间捏着一条细细的皮质手链,刻着属于他的11位数字编号。

手链是找回来了,可是他却被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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