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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万物有灵

小狗有话要说 叨叨捞 3066 2024-11-21 10:34:25

白祁原路返回,刚抵达山脚下的村庄,便望见一阵滚滚浓烟直冲上天,顿感不妙。

嘈杂的人声你一言我一语,像一根根断针刺入耳中。

“我就说今年的收成怎么比去年还差!原来是祭山神的童女忤逆天命,私自逃跑了!要不是正好在山脚下被人撞见,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这回可得把她绑好了,她就是再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平息山神的怒火!”

“走,去把那只大畜生也抓了一块儿祭天!”

白祁拖着未愈的病体,疯了一样冲烟雾升起的地方奔去,甩开身后的流言蜚语。

临时搭建的祭台前人头攒动,每家每户都必须为火祭这一神圣仪式献出一份心意。衣着朴素的村民们抱着干枯的木柴,仿佛一具具僵尸,缓慢而木然地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他们奋力将柴火抛到台子上,或义愤填膺地啐上一口,或残存着一丝未泯的良心,不忍直视背过身。

身形狼狈的女童被绑在祭台正中央,原本就褴褛的衣衫被紧紧束缚的麻绳磨得更破了一些,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

不,她绝不甘愿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女孩目眦欲裂地瞪大双眼,俯视着这一群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她的嗓音沙哑震颤,对着所有人撕心裂肺地呼喊:

“你们这么做是错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才不是什么祭品!赵叔,你不记得了吗,去年小豆子溺水,是我把他拖上来的,你还说过宁愿把自己的寿命换给我!你们快点醒醒啊!我才不是什么祭品……我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我叫……云云。”

说完这些话,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之后,嘶哑的喉咙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无力地垂下头。

可惜,女童的这番肺腑之言并未唤起多少人的良心,反而火上浇油。

人们更急迫地交头接耳,笃定女孩正是中了邪,才会这般无礼目无尊长。赶紧烧了她,烧去所有罪孽,上苍才会饶恕她赐她新生!

“毛毛……毛毛……”

正午的烈日烤得女孩唇干口燥,汗珠沿着额角不停滑落,一股沉重的眩晕感压着她往下坠,分不清耳边的声音究竟是自己的心声,还是谁在对着她耳语。

“毛毛都知道保护我……你们这群烂人!”

“毛毛……都要变成刺猬了……不要再扎它了……它也会痛的啊!”

“时辰到!”

祭司一声令下,捻起一把符纸,点燃手中的引信。轰的一声,血染的符咒瞬间被明亮可怖的火光吞噬,随后,投进堆积如山的柴火堆中。

焦黑的木炭滋滋作响,火苗迅猛向上攀延,眨眼间就要烧到女孩的脚掌。

好烫。好烫。

仅凭着最后一丝顽强模糊的意志力,女孩不断用瘦骨嶙峋的脊背蹭着柱子,拼命往上缩,躲避烈火的灼伤。

但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再努力也微乎其微。

忽而,一阵狂躁的大风袭来,哀鸣呼啸着吹熄了祭台上的大火。

带着余火的残缺符纸如落叶般被风卷起来,继而又诡异地射向四方,迸溅的火星子直直蹦到围观者脸上。

一时间,人群中尖叫声四起,混乱不堪地你推我搡。

隐在这阵有如天助的妖风中,一个身姿飘逸的男子趁其不备来到了祭台上,为昏迷不醒的女孩解开松绑。

烟雾散去,人们得以看清局面,祭品被人拐走了。

“谁?是谁胆敢劫祭台?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不怕遭天谴吗!”

男子轻嗤一声,不屑一顾:“尔等草菅人命,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我倒要看看天雷是劈你还是劈我。”

人群闹哄哄的,炸开一片骂骂咧咧的粗言秽语。

眼见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恶战即将不可避免,白祁做好了以一敌百的最坏打算,但突然间,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涌来,立刻扭转了他的颓势。

“你们这群愚昧至极的刁民!竟然还敢火祭活人,是谁提议主使的,一个都别跑,都跟我去衙门陈述罪状!”

捕头按着佩刀,正义凛然地怒斥,除了几个醒目的身着奇装异服的祭司被官兵按倒在地,其余的泛泛之辈,能跑的都跑了。

一名妇人由衙役搀扶着,步履蹒跚,缓缓走近。妇人紧闭着双目,悲戚地不断唤着:“云云……云云……是娘来晚了……娘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没有得到回应,那颗饱经风霜的破碎的心顿时万念俱灰,两行热泪从眼中潸然落下。

白祁赶忙将不省人事的云云交到妇人手中,告诉她云云还活着,用她的手去触摸女孩的鼻息,平稳而安定,只是暂时昏睡了过去。

妇人双肩颤抖,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孩。捕头在女孩人中抹了一点刺激的香料,女孩霎时从昏迷中苏醒,唇色苍白,但双目重新焕发了神采。

母女重逢的感人场面没持续多久,女孩焦急地扭过脸,对着白祁恳求:“毛毛……快去找毛毛!救救毛毛!”女孩积蓄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毛毛为了保护我,为了引开追杀我们的人,转过身冲进人群抢夺他们的武器,舌头上全都是血了……”

……是它把别人给咬了,还是被兵器划伤了啊。

白祁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还能去救身形比他大好几倍、一口能吞两个他的大黑妖狼。

不过他当然不会推辞,马不停蹄再次踏上征程。

按照云云记忆中最后分别的方位,以及沿路被踩踏折弯的草跺,白祁一路向深山而行。

不多时,他远远看见一群瘫倒在地的暴民,刀枪剑戟横了一地,地上泼洒的鲜血不知道是狼的,还是人的。

明明远看很清晰,走近了,却被一大片浓重的黑雾朦朦胧胧地笼罩着。

白祁没有犹豫,走进雾中。

这一走,便像是误入了与世隔绝的桃源,感知不到时间流逝。

一团似真似幻的黑影围绕在他身边飘来飘去,一会儿飞到他头上,一会儿钻到他脚下,仿佛一个调皮鬼戏耍捉弄着他。

白祁几次朝着那道虚无缥缈的黑气扑过去,指间却什么也抓不住。一直扑到精疲力尽,被排山倒海的倦意击溃,倏然沉沉倒下。

当白祁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醒来时,那片诡异的浓雾消失了,山间秋高气爽,悦耳的鸟鸣声从低空掠过。

白祁呆呆地望着飞鸟,低下头时,看见自己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剑。

虽然这是他必不离身的家传宝剑,但第一反应竟然是有点奇怪。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越是去想,越是遁入死穴无迹可寻。

白祁拔出剑,又归鞘,注意到自己手心沾上了一块黑色污渍,怎么擦都擦不掉。

简直就像是活生生长到了肉里。

//

“哎呀呀,就晚了这么一小会儿,这獦狚的三魂七魄都被打成弹珠球了。”

“别废话了快捡吧,跑远了跑丢了回去怎么交代。”

两位上仙用仙术将整座山翻找一遍,揣着一颗颗灵珠子,凑到一块对数。

“你那儿有几个?”

“五个。”

“……那我这儿怎么只有四个?”

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算了,那么个魔种,少一脉恶魄也少些作恶的气性。”

“问题是少了那一魄,咱还能给它拼回去吗。”

“先拿回去让女娲娘娘补补看,不行就再找后土要两块泥巴偷偷掺进去。”

//

多年之后,白祈在家中整理物件,在一个小方盒里翻出一颗小小的乳牙,是他小时候养的小狗掉的。

偶然发现,小狗乳牙的形状,与他手上那块始终无法去除的黑痣,轮廓竟然相差无几。

一座山,一张告示,一个黑影,莫名其妙在他梦中反反复复出现。

白祈不堪其扰,凭着仅有的一点线索到处打听,历经辗转终于寻到那座困扰他许久的小镇。

虽然细微处对不太上,但街道布局与他梦中的大差不差。

街市人声鼎沸,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严令禁止山祭,更禁止祭祀活人。

记忆中本该是酒肆的地方,现在是一间茶楼。

眼盲的妇人坐在门口的长条凳上做米糕,混合粳米粉与糯米粉,筛进雕花模具抹平,动作流利。一名皮肤黝黑的伙计迎上前来,招呼道:“客官,进来喝杯茶么?”

白祁愣了愣,一眼看穿这伙计是女扮男装。对方脸上同样闪过片刻错愕,但似乎并不是因为被识破后的忐忑不安。

白祁默默点头,进店坐下后要了壶酒。

独自磕着花生米喝闷酒时,一名老道人不请自来,坐到了他对面的空凳子上。

白眉白须的道人一手撑着测字算卦的招牌,另一手捻着花白的长须。

“我看阁下颇具慧根,实乃一个仙风道骨的好苗子,不如跟了老道游历修仙,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找小孩骗去吧。”白祁丢出半两银子,“跟道长买个清静。”

“孺子不可教也。”道士摇头晃脑,手却很诚实地掂起银子,走了。

年纪大得连“随身法器”都忘了拿,还吹牛教人修仙呢。

白祁“哎”了一声,扭头环顾四周,却不见那道士半点踪迹,微微诧异一个老头子脚程还挺快。

莫不是怕他反悔要回那半两银子。

也罢,就当是买了个破葫芦。

白祁拿起桌上那只葫芦晃了晃,没听见响动,打开盖子倒过来,一颗小小的毛球掉了出来,通体乌黑,在桌上弹了两下。

还有一张卷成细细的字条。白祁将字条一点点捻开。

上书:【万物有灵,悉心照料。长风破浪时,覆水亦可收。】

白祁无缘无故愣了许久的神。

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那颗黑毛球,带着一点点温度,柔软细腻的毛蹭着他的手掌心,令他遽然感受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痒意。

随后,他将这颗毛球全身翻遍,没有找到眼睛鼻子一类的活物器官,也不会动,不会对任何指令口诀有回应。

也许刚刚那阵轻柔的触感,只是被风吹动的一瞬间的错觉。

//

“你说你,凡人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何苦还要给他无谓的希望。就算再养上百年,恐怕也不能修回半点原型啊。”

“人嘛,还是有点念想的好。再说了,交给他养不就省了咱们的事嘛。”

“这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

“放心吧还能出什么事。横竖到时候,那一魄也要从他身上取回来,捎带手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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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你是一颗小海胆(软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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