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宽阔,尽头暗调天色从窗户直直透进来,伴随着凉风一阵阵吹来。
高端洋房治安绝对不会很差,钟子毅能毫无阻碍进来这里面,并且清楚知道沈见月住处,那么就代表刘皓鹏已经把他住处摸透,还顺便打通了物业关系。
钟子毅脸色微变:“你知道什么?!”
染回黑发之后的钟子毅没了白毛时候那股中二劲儿,在沈见月眼中看起来更像是个成年人了,只不过到底只是看起来而已。
沈见月身形没动,对身后林一舟吩咐:“把行李拿进去。”
林一舟一点都不想离开:“我还是呆在这里吧哥。”
“进去。”沈见月重复了一遍,“不会有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一舟就算是不想走,也不得不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路过钟子毅身边被他抡起拳头佯装要揍的动作吓的一溜烟儿跑到门口,边跑还不忘腹诽为什么一直都跟在身边的祁连这个时候会不在。
滴滴两声响,指纹锁应声打开。
林一舟动作缓慢把箱子推进去,人跟着依依不舍踏进去又探出一个头:“哥,走廊有监控,要是他动手咱们就曝光他!”
钟子毅狠狠瞪过去,林一舟怂的立马关上门。
砰——
闷响过后,沈见月不再浪费时间和他废话:“来这里炫耀你的底气?”
这确实是爱没事找事的钟子毅能做出来的事。
从这句话中,钟子毅能肯定,沈见月一定知道了点什么,他如蛇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你好像知道的不少。”
沈见月不置可否:“来之前记得把脖子好好遮一遮。”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钟子毅瞬间听懂,他条件发射捂住脖子。
沈见月面对钟子毅一贯平静的眼神多了轻嘲,他抬脚就走,不喜欢和智商低太多的人打交道,像钟子毅这种动不动无能狂怒的人,他更是不会过多交流,因为会非常累。
“站住!”钟子毅怒道,“我他妈在这里站这么久,你以为我是来和你叙旧的?!”
沈见月:“……”
所以他真的不喜欢和智商低的人打交道。
按照他和钟子毅的关系,沈见月觉得他但凡是把‘叙旧’改成‘扯头花’都更有说服力。
钟子毅看着沈见月背影,缓缓说道:“我听说你去客串张新的电影了?”
沈见月回头看他,走廊上灯光明亮,风将他额前碎发吹开,露出一双没有情绪且淡淡厌烦的双眼。
钟子毅紧跟着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自己去了趟张新剧组接下来演艺事业就能继续下去吧?实话告诉你,横峰雪藏你是柳总的意思,就算你听话去演陈建树卖给横峰的剧本,也只能做我的配角,任我踩在脚下,做一辈子你的‘金盏花男配角’。”他重重咬着后面六个字,顿了两秒,扬起下颚,“剧本很好,我很喜欢,你不来真的是可惜了,说不定还能再次捞个配角奖杯。”
由资本运作,加上天时地利,乍然红起来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坏毛病。
比如钟子毅,翻红之后最喜欢做的就是比流量、比粉丝、比营销、比资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数时间都在玩手机,刷新自己实时热搜数据和词条,几乎每天都会拍上九宫格自拍放社交平台,偶尔还要凹一下深沉人设,发一些自己对人生独到见解的话,然后享受一群年龄偏小的粉丝在评论区疯狂吹彩虹屁的快乐。
想要看透他太容易了。
沈见月安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羡慕我就直接说,不需要做那么多铺垫。”
像是一颗炸弹蓦地掉进平静湖水中,震天撼地的闷响从中剧烈爆发,狂浪瞬间席卷周遭无辜树木,钟子毅呼吸急促,厉声喝道:“你别太离谱,我羡慕你?!你他妈脑子没毛病吧!”
沈见月一点都不意外钟子毅会这么激动。
横峰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签约艺人并不少,除了钟子毅还有不少一线演员,能以一哥在横峰自居,不过是钟子毅目前风头太盛,大家都捧着而已。但是既然红了,他又怎么可能甘心有人比他好?
钟子毅在透漏出自己接下来可能要演戏的规划时,如果评论区没有拿他与沈见月的成就作比较的话,他现在可能并不会过多关注沈见月,甚至不会在一个月前买下黑热搜,煽动他被黑子铺天盖地在网络被袭击的第一战。
结果很好,横峰要雪藏沈见月,他的路途注定不会一直坦途。
“不羡慕我就别一直来我这里找存在感。”沈见月看着钟子毅,言简意赅,“你该回去了。”
他目光宛如X射线,让钟子毅有一种自己被扒开人皮从里到外都被看的一清二楚的错觉,他能明确感觉到自己被沈见月一直轻描淡写的无视,不放在眼中,也能清楚目前羞愤和恼怒给他带来的激动情绪。
看着沈见月头也不回进了屋,钟子毅站在原地,死死咬着牙——
我嫉妒他?我真的嫉妒他?他凭什么让我嫉妒?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前途未来的废物而已!
…
是夜,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风起》在春节档杀出一条血路,短短半个多月时间票房突破二十亿,晏初把庆功宴地方定在南湖酒店,开了个派对。
与晏初哥哥回国时的宴会规模相比,今天的庆功宴不过是吃喝玩乐为主,并没有多少让人恨不得立马贴上去巴结的商界名流,倒是不少熟悉的制片和圈内明星。
得到风声的记者早已经守在酒店门口,看着豪车接二连三驶来,车门打开,演员明星们在络绎不绝的闪光灯中下车,闲庭信步走向酒店,不过是一个庆功宴,却像极了红毯现场。
最近当习惯了司机,吴白轻车熟路把车开进最角落停车位,关掉车灯和副驾的林一舟唠嗑:“这哪里是庆功宴啊,分明就是颁奖现场……”
林一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庆功宴阵仗,嗐了声:“确实,太高调了,一点都不符合晏导低调的性格。”
“这我就要纠正你了。”吴白说道,“晏导从来没隐瞒过自己晏家小公子的身份,他一点都不低调。”
“确实哈,有才又有家世,难怪这么多人来巴结他。”
车外人群密密麻麻,闪光灯几乎要把天给照亮,沈见月揉揉眉心,做下决定:“回去吧。”
吴白啊了一声,从前排驾驶座回头:“沈老师,不进去了吗?”
“嗯。”
得到回答,吴白又立马看向一直隐藏在黑暗中一手支颐的祁连,他眼波在忽明忽暗的车厢中仿佛淬了无数流星,将他浑身通透温润的气质安静放大。
后排果然就是完美风景线啊,吴白感叹只用了两秒,问道:“哥,要回去吗?”
沈见月:“……”
祁连往沈见月身边靠,低声笑问:“都到了,真不进去?”
“不进了。”沈见月看着身边快要贴上来的男人,“少我一个无所谓。”
车厢很暗,祁连借着远处劈里啪啦的微弱闪光打量沈见月,他外面穿了个堪称单薄的风衣,黑色宽松内衬把他皮肤贴的更加雪白,精致锁骨处随意挂着一枚造型别致的项链,很随意的日常打扮。
祁连直视沈见月双眼,声音温柔且带笑:“这么害怕媒体拍到我和你一起?”
“多虑了。”沈见月收回视线,“那么多人去庆功宴,少我一个不碍事,不想去硬凑这个热闹。”
祁连眉梢微扬:“你可真是无情啊。”
“……”沈见月无语两秒,“花送到就行。”
祁连靠向椅背,拉过沈见月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指间揉着他纤长食指骨节,笑的漫不经心又多情:“来都来了,你甚至不愿意上去看他一眼,亲自道谢,晏初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好端端一句话从祁连口中说出来,好像沈见月和晏初有什么非一般关系似的。
沈见月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反而因为太用力而被祁连扣住,强迫两人十指相扣,他垂眸看了眼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我和晏初是朋友。”
祁连嗯了一声,眼中映出沈见月脸上那双仿佛要振翅欲飞的蝶,摇动两人交握的双手,似笑非笑问:“和我一样的朋友?”
前排已经被训练出来的吴白和林一舟早已经在三分钟以前就拿出耳机,动作统一的戴上,且调高音量,企图听不见后面任何谈话,身体笔直僵硬靠着椅背,听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微信上互相嘶吼。
安静车厢中似乎都能听见前排耳机中的声音,伴随着隔绝在外的咔擦声响,这一处角落停车位在这瞬间好像就只有沈见月和祁连。
距离太近,沈见月能清晰闻见祁连身上淡如幻觉的檀香,像是引诱人思绪麻痹的陷阱,他下意识摸向口袋,并没有摸到能让他冷静下来的烟和打火机。
沈见月无声叹口气,不动声色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降下一点车窗,任由凉风袭进来,吹散那丝萦绕不去、勾人神经的味道。
霎时沈见月理智回笼,举起两人仍然十指相扣的双手,面无表情问道:“有你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