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人工湖波光粼粼，工作日的大早上湖边大多是周边出来散步遛狗的居民，这处楼层视野勉强能将湖边风景纳入眼底。
一般沈见月情绪都非常平静，拒绝起来多数时候绵里藏针，这还是刘皓鹏为数不多能听见沈见月就差直接骂他有病的语气，他愣了两秒，迅速拉回主题：“成立工作室这件事只是告知你一声，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沈见月已经起床，端过床头水杯，慢条斯理的喝。
没听见声音，刘皓鹏自然而然认为自己说的话震慑到了沈见月，他不免有些自得：“你也不想接下来两个月真的被彻底雪藏吧？现在横峰给你继续曝光的机会，工作室会陆陆续续放出你的通告行程。”
听完废话，沈见月把杯子放回去，“谁下的决定？”
刘皓鹏没有任何迟疑，如实说道：“柳总。”
“哦，这样。”沈见月拎着杯子到客厅，边说道，“那么请你转告她，工作室就不必成立了，反正马上解约，没有必要。”
刘皓鹏一哽：“怎么没有必——”
“还有问题我也希望你闭嘴。”沈见月语气平静打断他，“去找你的柳总金总汇报吧，不要来打扰我度过接下来两个月假期。”
电话被无情挂断，刘皓鹏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他现在还是沈见月经纪人吧？说话对他这么不客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少顷。
已经和粉丝谈判好回收底片、开工作室条件的小刘迈着大获全胜的步伐朝办公室走去，还没没敲门就听见一道硬物砸到门上的巨响。
砰咚一声，杯子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咖啡液乱七八糟染了满墙。
…
门口处传来输入密码的滴滴声，林一舟拎着硕大食盒进屋，抬眼看见沈见月站在餐桌前低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抬头朝他看来，视线落在食盒上。
夜不归宿的林一舟心虚更甚，他反手关上门，镇定打招呼：“哥，起这么早啊？刚好吃早餐。”
沈见月既不说话，也不拒绝，目不转睛看林一舟把食盒拎到桌上，里面中式早点被他一一拿出来，表情难得有些耐人寻味。
桌上山茶花早已经凋谢，回到临市那天林一舟就拿出去扔掉，还可惜过横店那么多的山茶花，说什么也应该带一束回来。
此时此刻站在餐桌前，桌上除了色香味俱全的早点外，没有任何装饰，倒是一点不显空旷，就是身边充满压力的视线林一舟扛了五分钟后终于抵不住，哭丧着脸捏住耳朵一脸崩溃：“对不起我错了哥！”
沈见月慢悠悠的：“你没错。”
“我真的错了！下次我绝对不告诉吴白你的行踪！”
“都说了不怪你。”
“不不不，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再有下次我倒立洗头！”
沈见月食指在食盒上轻敲：“早餐哪儿来的？”
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一舟开始撕心裂肺忏悔：“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告诉吴白你的行程还跑去祁老师家和吴白睡一晚上就为了制造空间让你和祁老师培养感情！”
“……”
三分钟后。
沈见月坐在餐桌前，面无表情享受豆浆油条，随意说道：“《明月天涯》已经把我的戏份删光了吧。”
心有余悸的林一舟坐在沈见月对面，听见这话，赶忙说道：“我听说他们好像不准备删哥你的戏份了。”
“嗯？”
“他们打算AI换脸。”林一舟无语撇嘴，甚至翻了个白眼，“换钟子毅！”
“……”沈见月只沉默两秒，“你怎么知道的？”
林一舟轻咳一声，神秘兮兮的咧嘴笑道：“横峰工作群那么多，我每天没事儿就会刷一下群消息，在里面看见的。消息准不准确不知道，但是既然都有流言传出来，我估计没得跑了。”
说起这个林一舟就很气，以钟子毅的演技和逐渐充满高科技与狠活的脸，配得上他哥特地减重二十斤的纸片人身材吗？！
客厅骤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出声，一时之间只有汤匙碰撞碗壁撞击的清脆声响。
沈见月带着早起的懒散坐在餐桌前，修长手指握着汤匙，慢悠悠把粥往嘴里送，直到吃完一半他才放下汤匙，抽出纸巾优雅擦嘴站起身。
“那些群都没什么用，退了吧。”
林一舟没想到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他迟疑的“啊？”了一声。
沈见月说：“不需要因为不重要的事浪费时间。”
“……哦。”
瞅着沈见月吃完早饭又雷打不动到沙发窝着看剧本，林一舟心情又是欣慰又是复杂，一方面是对他哥网络上腥风血雨依然稳如泰山的心态佩服，一方面又为他辛辛苦苦演戏全给他人做嫁衣难受。
林一舟把早餐收进厨房，吴白正好发来微信。
吴白：【早餐怎么样？】
林一舟：【挺好的吧。】
吴白：【吧？】
林一舟：【反正我是差一点死了。】
吴白：【？？？】
反手挂断吴白打过来的电话，林一舟收拾好桌子到客厅，拿了本霸道总裁的小说坐到另一边看，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沈见月那么沉得住气，看了没十分钟就掏出手机，无聊的开始刷微博，正好刷到祁连工作室发布的一张照片。
深夜的维多利亚港前行人不多，互不干扰的大小船在夜晚灯火璀璨，夜景壮丽华美。
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围栏前，穿着简单单薄的卡其色风衣，一手插在兜里，任由海风肆虐吹来，他仍然温柔坚定站在那里。借着朦胧灯光的夜晚，他朝镜头看过来的视线淬满万千灯火，仿佛有千言万语诉说。
饶是林一舟每天都被沈见月的外貌洗脑，仍旧是不可避免被祁连的美貌和帅气攻击到。
他打开转瞬上万的评论，看着下面不管男女全都是嗷嗷喊老公的评论，不由自主看了眼沈见月。
正好沈见月抬眼朝他看去，捕捉到林一舟没来得及缩回去的目光：“怎么了？”
“就是有点感慨。”林一舟惆怅的叹气。
在沈见月询问的视线中，林一舟迟疑两秒，说道：“祁老师的照片粉丝都喊他老公，但是哥你的照片粉丝基本喊你老婆。”他把手机往沈见月面前一怼，滑着评论，“你看，粉丝都在嗷嗷叫！”
“……”
沈见月看着上面评论，在林一舟错愕的目光中拿走他手机，拿了支烟点燃，抽上一口后，吐出烟雾，没有任何感情的缓缓念道：“老公我爱你，老公你终于营业了，老公你太帅了……”顿了两秒，他继续，“小室能让莲莲多发点日常照吗？呜呜呜呜，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林一舟一脸如遭雷劈：“……”
不知不觉，沈见月已经抽掉半支烟，他摁灭烟，把手机还给林一舟，面无表情说道：“不是还有喊他莲莲的？”
林一舟：“…………”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好胜心。
林一舟手忙脚乱收了手机，态度端正：“确实，不是全部喊老公的，我太不严谨了！”
…
下午四点，客厅播放着去年分外上座的喜剧片电影正到尾声，门铃声恰好响起。
已经穿戴整齐的沈见月从卧室走出来，他一边戴上黑色皮质手套，一边止住打算去开门的林一舟：“我来。”
大门呼地打开，祁连目光从沈见月黑色风衣一路来到包裹住他纤长手指的黑色皮手套，最后定格在他脸上，黑如深夜的装扮衬得他面颊更加如雪。
祁连打量的肆无忌惮，沈见月毫不避讳，反手把门关上，朝祁连伸手：“今天我来开车。”
手套紧致贴合，绷住流畅线条，祁连不用想都能知道沈见月的手有多好看，然而他此刻被严严实实包裹住，赋予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性感。
祁连眉梢微挑，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把钥匙交到沈见月掌心：“那今天就辛苦沈老师带我一程了。”
“不辛苦。”沈见月对着电梯镜子中的两人说道，“开车而已。”
电梯来到停车场，车库灯光明亮，祁连的钢铁巨兽在一众豪车中格外显眼，沈见月几乎不需要刻意去找就能一眼锁定它。
待上了车，沈见月发动引擎，耐心等待祁连扣上安全带，在此期间，祁连视线落在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十指，拿出手机来。
沈见月手指微松，祁连说道：“别动。”
咔擦一声响，方向盘与手指落入照片中。
借着地下室的灯光，沈见月看向祁连，在安静车厢中平淡发问：“又拍我？”
“今天的你有些不一样。”祁连钳住沈见月下颚，凑近打量他，因为距离太近，他说出的话几乎已经是气音，却仍然带着笃定笑意，“宝贝，你在和我比？”
“……”沈见月拍开祁连手，松开手刹，“没有的事。”
轰的一声，油门踩下去，强烈推背感让两人猛地后靠，轮胎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声响，呼啸着使出地下一层停车场，汇入滚滚车流。
祁连无声勾唇，没有就沈见月莫名其妙来临的好胜心继续下去，他降下一点车窗，在呼啸风声中，一瞬不瞬看着沈见月线条优美的侧脸说道：“还有签名照吗？”
车子即将左转，前方正好还剩十秒倒计时绿灯。
沈见月脚踩油门，右手把着方向盘转上半圈完美弧度，车子进入直行，方向盘归位，他指间握紧，这才看了祁连一眼，淡色道：“到底是谁要声名狼藉的我签名照？眼光真不好。”
“错了。”祁连笑出声，不紧不慢道，“是眼光好，才会要你的签名照。”
“……”沈见月并不想接话。
然而祁连说完之后，抬手关了车窗，霎时间车厢中安静到仿佛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外面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留下残影，汽笛声刺不破车窗，只能隔着窗户闷声吠叫，仍然无法打扰车厢中的沉寂。
恰好红灯，沈见月踩下刹车，几不可见的轻呼一口气，在时隔几分钟之后接上两人最后的对话：“家里有照片，回去签给你。”
祁连一身温柔，仿佛窗外和煦日光，不带疏冷。
半晌，他一声叹息，在沈见月避重就轻的回答中吐出四个字：“想回家了。”
语气失望且伤心，仿佛拿不到签名照是人生一大憾事。
沈见月安静十秒，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眼看着绿灯亮起。
油门踩下，他轻扯嘴角，配合祁影帝的演出给出相应表演：“忍忍吧宝贝，在李导家吃完饭，我保证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