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天分真的是生来就有，沈见月从小到大撒的谎屈指可数，但从来没有失败过，有些时候他都在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演员的天赋。
至少他不想让人发现时，没有人能窥的一丝痕迹。
沈见月撕了一小块面包，不由分说塞进祁连嘴里：“就是给你留的，快吃。”
绵软的面包进到口腔很快软化，祁连慢条斯理嚼着，视线始终胶着在沈见月身上，他不慌不忙咽下去，在沈见月目光中端了桌上清水喝。
直到见底祁连才放下杯子，在眉梢微调的疑惑中说道：“不好吃，你晚上就吃的这个？”
沈见月也不继续强迫祁连吃，把剩下的面包放下：“控制体重，正好天气热，也没什么胃口。”
祁连摸了摸沈见月胃：“最近没有痛？”
掌心的温热从薄薄的衬衫传到沈见月胃上，他握住祁连想要往上爬的手，不让他继续动：“我还没有问过你吧，和我演戏是什么感觉？”
被挡住作乱，祁连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饰演徐利的时候应该是第一次穿上裙子吧？那时候在想什么？是什么感受？”
沈见月愣了两秒：“怎么问我这个？”
“乖。”祁连挠挠他掌心，轻声哄道，“回答我。”
沈见月不知道祁连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记性好，对饰演过的角色有很深的体会，现在让他回想当时的感受，他几乎都能回忆的起来，本身也过去没有多久。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房间内灯火通明，沈见月后腰靠着桌子借力，语气有些懒洋洋：“想要进入角色，就要学会和角色共情，那时候的徐利是什么感受，我就是什么感受。他穿上裙子快乐，但是害怕承受周围所有人的视线，所以他戴上假发、还学会化妆伪装自己，勇敢的在夜晚走出家门，走到不被人认识的街上，做他自己。”
“我真的很喜欢徐利。”祁连捧上沈见月的脸，与他呼吸纠缠，“《殊途》我看过很多遍，徐利说的每一句台词，我几乎都会背。”
男人的身体好像总是很火热，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用不完的热潮般，只要拥抱、靠近，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和汹涌朝着另一个人扑过去，将之淹没。
沈见月很懂祁连的伪装，深知他在温柔绅士下的距离冷漠，可是这样的人却在每一次贴近他的时候，身上都会有让沈见月上瘾的气息。
就着被抬起下颚的姿势，沈见月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那你最喜欢哪一句？”
祁连深深看着他，失笑：“如果我说没有特别喜欢的，你信不信？”
“保留怀疑。”
“允许你保留怀疑。”祁连蹭蹭他鼻子，“毕竟徐利的每句台词在我这里都分量很重。”
“……”沈见月被他气笑了，双手撑在祁连胸膛让他离开，“哄我玩儿呢？”
祁连撕了点桌上剩下的面包朝沈见月摇了摇，温温柔柔的语气：“这才是哄你。”然后放进口中，在沈见月注视中咀嚼咽下，发出邀请，“沈老师要一起洗澡吗？”
沈见月原本打算往浴室走的脚步蓦地收了回来：“你先去。”
一起去的结果无非会上演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拍摄期间，他不想和祁连纠缠太过火，这会影响角色之间的平衡。
很显然祁连也是想到这里，所以被拒绝也没有继续强硬带着沈见月一起洗，但经过沈见月身边时还是没有忍住，掌心扣着他脖颈，把人压在落地窗上吻了有十分钟。
分开时沈见月视线都是恍惚的，蒙上了一层厚重水雾，他大口喘着气，沙哑着嗓子催促：“快去洗澡。”
听得出语气里面多多少少的一些不爽。
祁连被逗笑，掌心贴着沈见月起伏的胸膛按了按，低声说：“和沈老师演戏，是一场学习和救赎的过程，你明白的。”
在极致的快感中相濡以沫，沈见月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耳鸣，那是在和祁连纠缠中一路从脚趾到天灵盖产生的战栗。
沈见月享受被亲吻到窒息的感觉，喜欢在极端缺氧之后拼命呼吸起伏的胸膛，眼前蒙着雾气，耳旁的声音好像来自远方，但还是能清清楚楚听见祁连的一字一句。
…
《初晨》的前期拍摄出乎李雪峰意料的顺利，这让他在沈见月和祁连两人拍摄对手戏时候的不由得会多看几眼，偶尔有那么几次即将破土的情绪被李千峰迅速喊卡，不被记录。
李千峰回过味来，深深的看着监控器中的祁连。
今天拍的场景是苏寒给齐乔阳做催眠。
两人在灯光大亮的心理咨询室中无声对峙，坐在沙发上的漂亮男人好像随时都会碎掉一般，面无表情随着眼前晃动的怀表。
像是角色对调，原本冷漠淡然的苏寒此时唇角带笑，表情柔和，身上白大褂将他周身温柔气场拉出一道无法打破的屏障，让人既能感觉到距离感，又不会感到不适。
林嘉看着监视器中的祁连，心想不愧是影帝，演技真没得说，绝对是天选苏寒，所以他真的非常疑惑为什么之前李雪峰坚决不同意祁连来饰演苏寒。
“是不是在想之前我为什么不让莲来我剧组？”李雪峰突然出声，上了年纪的人压低嗓音时候自带一股沉稳沙哑，像是旧时钟到点时候敲出的声音，沉闷但是响。
林嘉在李雪峰面前脸上很容易藏不住事，他也不否认，嗐了声：“您老也别怪我多嘴，莲当时说要来《初晨》试戏苏寒的时候我可是好一阵惊讶，我其实之前就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他，但是您一直不松口，我也就没把杆子递到他面前，没想到人居然在被您拒绝数次后还锲而不舍来试戏。”
跟在李雪峰身边多年，李雪峰就是林嘉的师傅，祁连什么身份他很清楚，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觉得祁连在面对喜欢的剧本和想要挑战的角色时这份心难能可贵。
在如今资本当道的环境下，演员为了吸粉、流量，接了不少所谓S+偶像剧本，买来的版权被编剧改的面目全非，热搜不管是骂还是夸，流量都稳稳到手，沉下心来打磨演技的没有几个。
“老师，我就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同意让莲来饰演苏寒。”
拍摄的时候周围非常安静，这一幕的剧情需要，房间内安静的仿佛都能听见怀表中被放大的秒表哒哒声。
镜头中的齐乔阳缓缓闭上双眼，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大宴会的美梦，眼角眉梢中都带着散不掉的笑，只是细细去看，又格外扭曲，像是一团打散的颜料混合在一起，无法清洗掉。
他坐在被阳光罩满的沙发上，皮肤白到几乎透明，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看着这样的他，苏寒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停在齐乔阳眉眼，低低开口问：“你现在，看到另一个自己了吗？”
林嘉没有得到回答，苏寒也没有。
李雪峰在祁连说完台词那瞬间，拿起对讲机说了一个字：“停。”
安静的片场瞬间像是一滴热油落进水中炸开，停和卡的意思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在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林嘉都没有觉得刚才的拍摄有任何问题，甚至在他们看来沈见月演的非常好。
林嘉跟着李雪峰站起身，听见李雪峰说道：“莲，重来一遍。”
本来逐渐安静的片场瞬间又嘈杂了不少，低低交谈声撞进沈见月耳朵。
“卧槽，刚才演那么好都要重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导演要的不是那么好，是必须非常好，虽然我没有看出刚才拍摄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刚才祁老师表演没问题啊，怎么李导就只点他？”
“很正常，这是拍电影，哪怕是动作不对都会被要求重来，不然为什么跟李导的组会那么累呢？”
“说的也是，完美也是一种态度。”
每一声的讨论都没有恶意，而是随意交谈。
在这样的交谈声中，沈见月不由自主看向祁连，他把玩着那枚用来催眠的道具怀表，指尖在搭扣上按下、食指又把表盖按回来，无数个来回。
啪嗒、啪嗒、啪嗒。
清脆的低响在沈见月耳边一直响，他听见头顶传来祁连温柔的回答：“好。”
今天的京市阳光火辣，这处拍摄的心理咨询室是李雪峰特意要求找到的房间，窗外有爬满墙壁的爬山虎，以及一棵有四层楼高的松树。
笔直粗大的树干直直往上耸立，密密麻麻的松针像是张开的巨伞笼罩着身下不大面积。
房间内没有开空调，窗户大开，穿过松树的风像是被过滤掉了些许炎热般往屋内灌，但还是吹不走房间内的闷热。
随着时间走动，房间内的沉闷逐渐加剧。
当停这个字说到第四遍的时候，沈见月看向祁连手中的怀表，那里已经没有再响起游刃有余的啪嗒声。
李雪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说道：“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