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响声续航,走廊的感应灯熄灭之后再也没有亮起,从狭窄缝隙挤进来的夜风呼啦啦往里灌,让走廊变的更加阴冷,仿佛空气都紧跟着稀薄起来。
宾馆不隔音,老旧自建房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管干什么都能被隔壁知道的一清二楚,稍微提点声音说话,都怕吵到人睡觉。
此刻唯一光源来自屋内昏暗钨丝灯光,仅靠这样的贫瘠光线根本没办法看清祁连脸上表情,更别说他身高腿长,逆光站立,强行将所有光都挡在身后,如神祇降临,带着高不可攀的出尘,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十分不‘接地气’。
沈见月果然没再后退,倒不是被祁连的话吓住,而是他十分清楚,对方真的能说到做到,不是开玩笑。
也许是喝了点酒,所以沈见月有些不理智,他迎着祁连视线上前两步:“是不是我往前走几步,你就退几寸?”
祁连顺势勾住他腰把人带进房间,反手关门挂锁,温柔顺毛:“既然答应过拍完白蔷薇前不动你,我就不会食言。”
陵澜的合同和着《白蔷薇故事》被随意放在桌上,半开窗户吹来一阵冷风,把一只摘下笔帽的黑色签字笔吹的骨碌碌转,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沈见月双手撑在祁连胸膛,心想自己可能要再次吃手酸到不想抬起来的亏,正要说话让他退一点,祁连却突然俯身,鼻尖在沈见月脖颈轻轻一嗅,轻吻紧跟着落在他唇角,一沾即离。
祁连声音轻的像是羽毛拂过般,却拖长了危险音调:“大晚上不睡觉,去和晏初喝酒了……”
啤酒味道不重,只是喝一杯的话其实很难被人瞧出端倪,然而沈见月没想到祁连鼻子那么灵。
他靠着门板,拉开和祁连之间的距离,语气出奇的平静:“喝了一点,助眠。”
祁连低低笑出声:“我有更好的助眠办法。”
跟着话音落下同时,骨节修长的食指猛然探进沈见月唇齿,正正好卡住他不论拒绝与否的话,深入浅出的交替动作,带着浓烈明显的性暗示。
沈见月不由得呼吸一窒,齿关咬住祁连不安分的手指,掀眼看他,含糊不清道:“我明天一大早有戏。”
“知道。”祁连表情一下变寡淡,漫不经心道,“做完之后的晨戏嘛。”
“……”
祁连抽出手,沾满水渍的指节抵住沈见月薄唇:“别说话,肯定不是我爱听的。”
沈见月:“…………”
夜风一直不停歇的吹,祁连抬手关灯,房间内一瞬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短暂几秒过后,适应黑暗的眼睛才勉强看件对方轮廓。
沈见月在黑暗中窥伺到祁连不安分的危险,贴着他手指的唇上下开合,冷静道:“我要洗澡。”
“好啊。”祁连低笑一声,“我们一起。”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不用想沈见月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伸手去推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座山,结果被祁连扣住指间,捏在手里不容拒绝的细细把玩。
黑暗中祁连目光灼灼,仿佛要烧尽黑暗让白昼永存般热烈,语气温柔的可怕:“公平一点宝贝,你和晏初喝酒,回来陪独守空闺的男人洗鸳鸯浴有什么不行?”
祁连搂着沈见月腰的手逐渐收紧,让两人胸膛毫无保留紧紧贴在一起,低笑道:“就是这里隔音不好,等会儿要是忍不住,你声音就小点。”
不容拒绝的动作和话语把沈见月狠狠拿捏住,他吃准了这里隔音不好,沈见月仰头看祁连,所有话语都被强行咽回喉口。
咚一声,浴室门重重拍上墙,在寂静夜晚使劲儿敲上一记重锤。
祁连打开厕所的灯,细细描绘沈见月眉眼,从花洒淅淅沥沥落下的水声轻而易举就可以将沈见月喘息掩盖,哗啦的连沈见月自己都快要听不见声音,只能将脖子与肩颈拉出修长弧线。
蜿蜒流水顺着瓷砖缓缓流走,撕下的创可贴安静贴着墙根,被墙上一站一蹲的影子挡在阴影中,从毫无章法到逐渐熟练,刻在男人骨子里的自学能力从来都不需要太多时间。
…
灯光大亮的房间内,林一舟跪在床头,拿着从生活制片那里顺来的纸杯,杯口贴墙,杯底贴耳,聚精会神偷听着仅仅一墙之隔的隔壁对话。
然而这个宾馆虽然隔音差,但是对面的人说话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林一舟根本什么都听不见,耳边全是吴白外放打游戏的声音。
伴随着敌方水晶再一次炸了的胜利声,林一舟终于放弃,把纸杯一捏,担心的皱起眉头:“我刚才听到好大的一声响,他们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吴白头也不抬:“床头打架吧,你少掺和。”
“……”林一舟白他一眼,把纸杯扔进垃圾桶翻身就下床,“不行,我现在就背着荆条去敲我哥门,钥匙是我给的,他可不要真的和祁老师打起来了。”
拒绝好友拉一起排位的邀请,吴白关了游戏,终于抬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林一舟:“几点了?坏人姻缘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强扭的瓜不甜。”
“你懂个屁。”吴白直言不讳,“不强扭这个瓜怎么知道甜不甜?”
林一舟:“……”
“作为助理,该管的要管,不该管的就别那么多事儿。”吴白拿着手机,一下下拍着掌心,“比如现在你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去逛逛沈老师得超话,或者上他微博去删下恶评。他的经纪人就跟没有似的,不给他公关,不配备任何这个咖位该有的行头,你就受累点,多帮他干点实事儿。”
两人年龄相仿,都是二十出头,比起吴白在给祁连当助理时还顺便念大学,林一舟是典型的只有高中学历就出来打工的人。他人机灵,也上进,当时横峰给沈见月面试助理刘浩鹏都是怎么随意怎么来,刚好被林一舟捡了个空子。
两年多相处下来,林一舟的老板早就从横峰渐渐变成心目中的沈见月,他平时有事没事就跟在沈见月身后,在私生眼皮子底下保护沈见月已经养成习惯。
突然被吴白‘教育’,林一舟并不难堪,他不耻下问:“实事儿包括什么事?”
吴白定定看他几秒,斩钉截铁:“比如现在,安静睡觉,不要打扰隔壁的美好夜晚。”
林一舟:“……”
…
悬挂天空的月亮羞涩躲在云层后,最终在临市这某天地露出美丽面纱,偏偏怎么都争不过vip病房里面锃亮灯光。
今天取下颈托的钟子毅毫无睡意,安静等着约好的人出现。
当指针不偏不倚走向一点,他脸上的不耐逐渐加剧,握着手机的指节青筋并茂,眼看就要爆发。
正好此时房门传来三声轻响,不等钟子毅说请进,姗姗来迟的人推开病房门,反手关上,终于来到。
钟子毅目不转睛看着他朝自己走近,蓦地把手机朝他狠狠一扔,冷笑随之溢出唇角,咬牙切齿道:“陪女朋友所以才来那么晚?”
手机落尽掌心发出闷响,李学智稳稳接住手机:“她只是幌子,等这段风波过后就没有利用价值,你在这里吃什么醋?”
信奉不婚不育的李学智长了张十分正派的脸,他长相在百花齐放的娱乐圈堪称普通,但是他有一身很独特的文艺气息,说话斯斯文文,很具有欺骗性。
钟子毅咬着后槽牙:“你急着把我一个人撇在热搜上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
几天过去,钟子毅脸上被沈见月巴掌扇出来的伤痕早已经好不少,不再浮肿,但是青紫还是没有彻底消退。
李学智虽然不知道钟子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借此机会情意绵绵:“你背后可是有横峰,多的是办法保你,我要是不早点和你撇清关系,现在这部戏凉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你难道希望自己靠这部戏得奖的机会眼睁睁拱手让人?”
靠电影得奖的目标是钟子毅目前的软肋,他看向李学智,脾气已经跟着消下去不少:“我马上就会回剧组。”
“没问题。”李学智站在床边,挑起钟子毅下颚,让他看向自己,关心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住院了吗?脸上好像还……”
钟子毅身体一僵,不等李学智把话说完,他猛地拍凯李学智手,怒声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李学智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动作,半晌才站直身体,双手往衣袋里一揣,眸光倏然变冷:“看来还是没有消气啊,脾气见长。”
钟子毅靠回床头,不耐道:“我听说你把那女人带到了剧组。”
不是疑问句,李学智耐心等他说完,钟子毅冷冷道:“我进组之后就让她离开。”
“你在命令我?”李学智笑着问。
“我是在通知你,你不会以为我是你上过就能随意摆布的人吧?”钟子毅嗤笑出声,“清醒点,只要我在这个剧组一天,你和我的床上关系就会延续一天。我要这部戏出头,你要我,从在热搜被你撇开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已经变成明面上的各取所需了,没必要继续装。”
李学智无所谓点头,甚至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手势,游刃有余道:“OK,我听你的。”
钟子毅哂笑,看着李学智走到门口,顿住脚步,突然回头说道:“其实接这部戏的时候横峰作为最大出品方推荐的男主是沈见月,我当时可太期待和那美人合作了,谁知道他根本不接,真是可惜。”
眼瞅着钟子毅脸色以肉眼变的难看,李学智接着恶劣笑道:“不过你的味道也不错,尤其是在床上叫起来的时候,我特别喜欢。”
病房门关上,遥控器砸在门框发出剧烈动静,再次砰的一声落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钟子毅摸着自己脸,像是嚼着沈见月血肉一般,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听见病房门传来开门动静,他赤红的双眼如恶鬼般看向提着宵夜的助理。
助理脸色瞬间惨白,久久不敢动弹。
…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
沈见月劲瘦手臂探出被子,把吵闹不休的闹钟关闭,顺便拿走横亘在腰间的有力臂膀,赤着上身进浴室。
经过一夜,口腔中仿佛仍然留有腥檀气息。
沈见月刷完牙,冷水洗脸,一只手臂突然缠上他腰,不大的力道掐住他依然有些发酸的腮,强迫沈见月整个人毫无保留贴近身后灼热胸膛,肌肤紧贴。
祁连注视着镜子里的沈见月,抬起的眉眼温和柔情,是餍足之后的慵懒,他笑着低声说道:“要不要?”
“不要。”沈见月捉住祁连不安分沿着腰探下的手,冷静道,“我要马上去片场。”
祁连不置可否,贴着他脖颈哑声道:“昨晚演练过那么多次做完之后的晨戏,你要是忘了,我再陪你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