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片是晏初没有挑战过的领域，他对此很感兴趣，完全不是冲着票房，而是更多奔着拿奖。这种类型片子在国内并不讨好，更何况里面还有无法过审的露骨尺度，晏初对电影追求完美，是能不剪掉就不会删除任何经精心一秒相辅相成的电影片段。
身后的亲吻没有掺杂任何欲望，沈见月能感觉到，他诚实回答：“三天后。”
“还挺快。”祁连拨了拨沈见月发丝，继续擦着，在短暂沉默中突然说道，“你助理今天看到我好像有些怕我，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沈见月睁开双眼，优秀演技让他在几乎能看穿自己的眼神中依然能做到不动声色，面无表情：“有吗？可能是太久不见你，突然看见太激动了吧”
“那就谢谢他的激动。”祁连笑道，“我估计他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擦完头发就出去吧，吃午饭。”
“……”沈见月不由得想起在床上白白浪费的时间，手心似乎还有火辣疼痛感。
厮混一早上，放在桌上的早餐早就凉透，祁连完全没有要热的意思，正准备打电话让人送午餐过来，门口传来轻响。
拎着大包小包的林一舟先是探出一个头，鬼鬼祟祟环顾四周，生怕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随着视线落在餐桌边的两人时蓦地顿住，被当场抓包的尴尬让他干笑两声：“哟，两位老师一早上干什么去了，早饭还没吃呢？”
沈见月：“……”
自以为活跃气氛的话一出口，满室寂静，像是突然陷入真空中一般，让林一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内心突然变得非常惶恐，总觉得自己说出了非常让尴尬的话，但是细细一想他的话明明又再普通不过，就算是林一舟抠破脑袋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
在死寂中，林一舟默默推开门，把东西提进门。
沈见月瞥他一眼，面色平静的到客厅沙发坐着，顺便按下遥控器，让窗帘拉上，以防被有心人拍到。
林一舟闷不吭声往厨房走，路过祁连身边，听见他询问：“需要帮忙吗？”
终于有人打破安静，林一舟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但他还是倔强的摇头：“不用了祁老师，你和哥坐着吧，我来给你们做午饭。”然后他头也不回进到厨房，拿出粉色围裙，犹如穿上战袍，瞬间满血复活。
祁连看了眼他忙碌的背影，来到沈见月身边坐下：“《明月天涯》预告放出来，看过了吗？”
剧本被祁连翻过，沈见月不知道他看到了哪儿，听见他的话，沈见月抬头，呼吸微沉：“哪儿来时间看？”
祁连心想，确实没时间，毕竟一早上都和他在一起，他失笑：“那来陪我看一遍？”
沈见月兴致缺缺，哂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关于我的戏份就那样，说不定删的七七八八，还好我当初接的不是男主。”
“既然不想看《明月天涯》的预告……”祁连饶有兴致的顿上两秒才说上下一句，“那陪我看一遍《下不为例》的片段？”
他说着就要在手机里面调出来，沈见月眼皮微跳，心想自己绝对不想再经历一遍手酸到现在都没多少劲的过程，当机立断合上剧本，说道：“看预告。”
祁连微笑看向他：“那就看预告。”
一分多钟的预告沈见月在里面只看到自己将近十秒的身影，作为男二号，这样的镜头实在算不上多，一晃即逝，也就是这短短十秒左右的时间又刚好让他出现的十分浓墨重彩，让人忘不掉血雨中那抹艳丽的红。
时间短暂，两人很快看完，沈见月评价：“预告看着一般，就看剧情有没有被剪的稀碎了。”
修长手指把玩着手机，祁连似笑非笑道：“我听说，你出事的前段时间，《明月天涯》的制片准备AI换脸，把你换成钟子毅？”
这个圈子几乎没什么秘密，沈见月并不意外祁连会知道：“很正常不是吗，毕竟我黑料满天飞，差点造成《明月天涯》损失，他们不喊我赔钱已经算不错了，换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祁连看着沈见月侧脸，略偏头，勾着唇角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好没换，不然你特意瘦下的身段，怎么配钟子毅来染指？”
这是一句充满温柔但其实非常刻薄的话，单就对于祁连这个人来说，出身矜贵的家庭教养和彬彬有礼的绅士行为让他万不可能毫无保留说出这样的话。
沈见月视线微偏，轻而易举捕捉到祁连眼中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嘲意，他心脏不受控制漏跳一拍，在祁连逐渐柔和的目光中，冷静道：“他和李学智全国出柜的新闻闹那么大，片方就算是想把我换成他，也得权衡一下我们两人的利弊。很显然，他们选择了我，而不是现在应该还躺在医院里面的钟子毅。”
勤勤恳恳做午饭的林一舟只是转个身，就看见祁连好像正在亲吻他哥脸颊，两人一静一笑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显得他这个助理十分多余。
然而真实画面却是祁连笑倒在沈见月脖颈，薄唇贴着他耳廓，发出轻浅呼吸：“他不配和你比。”
沈见月垂眸看向手中剧本，不想再继续有关钟子毅的话题，转移话题：“白蔷薇你看了多少？”
祁连脑袋枕着沈见月肩膀，慵懒依靠着他，修长手指探向沈见月腿上剧本，指尖捻着剧本，慢条斯理翻开，饶有兴致的微笑挑眉问道：“想让我和你对戏？乐意奉陪。”
“……”沈见月十分清楚和现在的祁连对戏的后果，仗着有林一舟在，他按住祁连手握住，“只是想和你聊聊剧本，不对戏。”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安抚意味的动作，主动送上来的五指被祁连强行插入，十指紧扣，他说道：“气氛这么好，不聊剧本。”
沈见月：“？”
祁连右手穿过沈见月肩膀，贴着他脸颊让他偏头垂下眼睫看着自己，低声说道：“我们来聊聊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和横峰合约到期就能远离那对夫妻？尤其是对你虎视眈眈的金子穆，他拿到离婚证那一天，你只会成为他饥渴已久的盘中餐。”
…
《白蔷薇故事》的取景地在临市往西开车三个小时才能到的镇上，群山环绕的中心繁华，人来人往都是镇中人，大都是一辈子不愿离开这片‘桃花源’的中老年人和留守儿童，落后老旧的设施和马路看着非常有年代感，却一点都不冷清。
镇里面没有酒店，只有破旧宾馆，虽然环境不怎么样，好在有空调，剧组包了附近几家宾馆，大家都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沈见月没有任何不适应，好在女主宁瑶也没有娇气表现，甚至还带着助理跑到三轮车边买了点当地小吃，像是来旅游一样。
晏初敲门的时候，沈见月刚把床单换好，他到简陋的厕所洗了个手，晏初拎着一条烟递给他：“镇上没什么好烟，我让朋友看着好的挑了条，在这里你就先将就着抽。”
没见过的外国小众烟，沈见月接过，随手抛到床上：“白许风喜欢抽十块一包的烟，味道大还呛，尼古丁味道特别浓，这个烟你是专门拿来给我的？”
“不然呢？”晏初好笑挑眉，“白许风的烟有道具组准备，我那是专门给你带的。”
晏初不抽烟，但也不排斥身边人抽烟，但是也不会鼓励，更不会做出主动送烟的行为，所以他的反常让沈见月有了追问的理由：“为什么？”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爱抽，提前给你备点。”
沈见月沉默两秒，说道：“我心情很好。”
晏初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心情要是好，你家林一舟就不会一脸忧心忡忡的了。”
“……”
“抽着吧。”晏初贴心的帮他关上门，“知道你是不会把情绪带进电影的人，但是心情不好容易影响入戏，你不调整好心态，我的电影刚开机就得NG。”
沈见月无奈揉揉眉心：“谢谢。”
“客气。”
宾馆门关上，沈见月回到床边坐下，拆着这条烟的包装，悉悉索索的塑料摩擦声在安静房间内响起，他扔进垃圾桶，抽出一包烟。
细长的烟身泛着淡淡薄荷香味，沈见月拿过桌上在楼下超市一块钱买到的塑料打火机，拇指在砂轮上划过，轻而易举点燃它。
霎时，浓香薄荷混合着尼古丁香味充斥比肩，刺鼻清凉到让他舟车劳顿疲倦的大脑有片刻清醒。
沈见月打开窗户，站在窗前慢悠悠抽下一口，双手搭在窗边，微微弯着腰，吐出烟雾的同时垂眸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
烟雾缭绕升空，转瞬隐匿在空气中，时间仿佛又回到三天前的中午。
祁连用温柔语气，理性撕开目前所有平和假象，沈见月能清楚回忆起自己当时满不在乎的语气，平淡冷静的表情中，唯有眼神不受控制的添上抹嘲讽：“所以呢？现在的我不也是你的盘中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