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社会上几乎每个人都离不开手机，不管走到哪儿总是随身携带，就算是喝口水的功夫恐怕都要揣着手机才有安全感。
不过沈见月恰恰是其中一个例外，在林一舟这个重症手机患者看来，沈见月对手机的忽略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几乎可以一整天不看手机，沉浸在自己看剧本、电影的世界中，不被任何人打扰，家里面有钟表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不需要手机来看时间，而他又没有与社会脱节，并不是老干部作风。
林一舟扫了眼四周，没在床头柜看见手机：“哥，你手机呢？你不怎么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电。”
房间里面很安静，林一舟说完话没有收到沈见月的回复，发现沈见月闭上双眼，好像已经睡了过去，他瞬间连呼吸都轻了，把灯关上，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没了第二个人存在，沈见月这才睁开双眼，看着没有完全遮挡严实的落地窗，好一会儿才靠着床头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上面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来自祁连。
沈见月打开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在哪儿】
消息发过去十多秒，祁连打来电话，语气温柔：“醒了？”
或许是两边都太过安静，所以沈见月的听觉被放大数倍，他几乎能听见祁连电话那头祁烨模糊的声音。
他现在的温柔让沈见月一度以为白天生气的祁连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沈见月哑着嗓子回答：“醒了，也吃了晚饭。”
“真乖。”祁连笑道，“这几天《初晨》没有你的拍摄，在酒店好好休息。”
沈见月眉头微皱，感觉喉咙有些发痒的迹象：“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连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想我了？”
电话中一阵静默，沈见月没有说话。
沉默了有几秒功夫，祁连语气骤然转淡：“既然不想我，何必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不等沈见月说话，祁连的声音已在瞬间柔和：“沈老师，我不是说过吗？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沈见月：“……”
电话没聊几句被单方面挂断，沈见月终于确定白天的祁连不是幻觉，他确确实实对自己自杀的表演行为不接受道歉。
把玩着手机，沈见月百无聊赖的一直摁着手机侧边键，手机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他感觉自己心情好像都随之阴郁不少。
想了一会儿，他拨通祁连电话，在对方接通的瞬间开口：“在哪儿？”
“白鹿巷。”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祁连在开口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你要呆到多久？我来接你。”沈见月不止一次在吴白口中听见他问祁连要不要回白鹿巷的家，可以说对着这三个字非常不陌生，他摸了摸喉咙，感觉那微微发紧的气管在随着自己说话的同时在打开，让他呼吸开始逐渐顺畅。
电话那么头没有回答，沈见月打开话口，沙哑着声音说：“你不回来，我怎么让你接受我的道歉？”
灯火通明的书房中萦绕着墨水气味，祁连站在书桌边缓缓磨着墨，看了眼已经写完‘克制’二字的祁辰瑞一眼，这才放下墨条，说道：“我会回来。”
沈见月再次提起：“我来接你。”
“沈老师，你现在更需要休息，而不是奔波。”祁连温温柔柔的拒绝了沈见月，他语气柔和，安抚道，“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祁连拿过一旁的毛笔，在笔龙走蛇的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祁辰瑞转身看他，金丝边框眼镜在灯光下闪出锐利光线，为他锋利眉眼增添更多漠然，他指尖在桌上轻叩，语调没什么起伏的说道：“这就是你的绅士之道？”
“早就已经碎的一塌糊涂了。”祁连笑了笑，偏头瞥了眼坐没坐相的祁烨，语气微冷，“坐不好就把腿砍了吧。”
默不作声玩手机，实则悄悄听两人说话的祁烨立马放下腿：“二哥，你的温柔呢？”
祁连淡淡道：“只是砍你腿而已，不温柔吗？”
祁烨：“……”
这是把对沈老师的火气都撒到他身上来了啊，他只是个才成年的孩子，何其无辜！
祁烨只想安静吃瓜，不想加入这场严肃谈话，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企图再次当个隐形人。
把这张宣纸翻开，祁辰瑞再次提笔，行云流水的一个沈字出现在纸张上，他声音紧跟着响起：“什么时候带他回家见见我们？”
没有迂回的开场白，更没有废话，祁辰瑞直接开门见山，祁连看着他龙飞凤舞的写完后面两个字，最后月字的钩仿佛锋利剑气，他眉梢微挑，又开始磨墨：“过段时间吧，最近不方便。”
“是他不想和我们见面。”祁辰瑞的字苍劲有力，尽管他写的慢条斯理，还是在下句话出口时，写完了另外两个字，他把毛笔轻轻放下，不咸不淡道，“还是他忙着自杀，你没办法带他过来？”
苍白的宣纸上，黑色字迹像是两座各有棱角的高峰，沈见月这座尖锐山峰旁赫然伫立着祁连这座气势逼人的高峰，将他压在一旁，又像是在为他遮挡高空审视。
感受着瞬间陷入安静的书房，祁烨因为祁辰瑞的话呼吸都变轻了，大气不敢出，看着站在书桌边两个气势势均力敌的亲哥，他一度怀疑自己不像是他们的弟弟，不然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强的气场？
祁连和祁辰瑞两人年龄不过相差两岁，看似最能把书法学下去的祁连反而没有祁辰瑞的天赋，他从小就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在这样的世家权贵中甚至有人为了求他的墨宝登门拜访，随意写的字更是拍卖出高价。
郑姝亦总是会感叹，说明明祁连那么温柔的性子，为什么就是静不下心来学习书法。
祁连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取了只新笔，蘸上墨水，站在祁辰瑞身边微微弯腰，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体验派演员比一般演员入戏，沈见月只是沉浸表演而已，没有自杀。”
话落，他也写完字。
“你从小表现出演戏的天赋，并且喜欢演戏，郑女士很开心，但是她不愿意你欺骗自己，如果沈见月真的如你所说只是太过入戏，你倒也不必把人护那么紧，带来见见我们而已，难道我们还是什么洪水猛兽？”祁辰瑞不咸不淡说完，看向祁连写的字，毫不留情评价，“好歹是练过几年书法，字写的还不如小时候。”
写在两人名字下的演员两个字没有上面锋利的走线，只能勉强入眼。
祁连笑笑，放下笔：“是不如大哥你，毕竟我没有学书法的耐心。”
祁辰瑞也笑，意味深长道：“莲，你当初要是耐着性子把书法学下去，你现在的耐心会更上一层楼。”
被祁辰瑞看出自己已经有些不耐，祁连也不掩饰了，他双手一摊，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先放我回去吧，大哥。”
放在一旁的茶早已经凉了大半，口感锐减，祁辰瑞慢悠悠喝了口茶才说道：“不着急，咱妈九点的飞机落地京市，她可是听见剧组消息就立马从巴黎飞回来了。”
话题一下转到郑姝亦身上，祁烨迫不及待插嘴：“郑美丽女士昨天才到巴黎，今天就飞回来，来得及买衣服吗？”
“无碍。”祁辰瑞放下茶杯，“他们很乐意专门为了她一人单独开场秀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祁连短时间是没办法脱身。
今天接踵而至的事让祁连有些疲惫，他回到房间短暂的泡了个澡，才空出时间给明晓霜打电话。
沈见月住的酒店是套房，此时房间外面的客厅依然灯火通明，明晓霜处理好今天的突发事件，前脚把余何以及他经纪人送走，还没来得及吩咐助理李修文时刻注意网络动向，后脚就接到祁连电话。
林一舟坐在沙发上，拿了颗水煮蛋在滚自己哭的有些浮肿的眼睛，一边看手机，眼角余光瞥见明晓霜从身边走过去，一声‘莲’让他立马竖起耳朵，唰的一下抬头，视线跟着明晓霜来到落地窗前。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看见明晓霜只是嗯了两声，很快就把电话挂断。
看见明晓霜对着落地窗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的样子，林一舟揉鸡蛋的力道都大了不少：“晓霜姐，祁老师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明晓霜闭着双眼又揉了揉眉心，这才转身：“你好像对莲有很大怨气？”
林一舟揉鸡蛋的手一顿，闷声道：“没有啊。”
“你的表情可不像没有。”明晓霜拉开椅子坐下，旋即打开电脑，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今天累了一天，你先去休息，这边有我。”
时间还早，林一舟再累也睡不着，把鸡蛋扔到垃圾桶，他叹了口气说道：“不用，我和你一起守着我哥吧，我放心不下他。”
话说到这份上，明晓霜也不强求。
她一口气把水喝完，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沈见月穿着一身单薄白衬衣站在门口，手上拎着墨镜和口罩，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明晓霜惊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沈见月面无表情道：“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