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响起在耳边的树叶哗啦声在风的催促下摇曳摆动,但是并不足够打破这一处堪称沉寂的空间。
咚。
咚。
咚。
祁连清晰明了的感受到自己在听见沈见月回答之后急促跳动的心脏,他双眸不可置信微睁,在黑暗中像是淬了光的星星。
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爱意让祁连的温柔像是这场暗夜中的风,无声撩动着两人心脏:“那你打算怎么哄我?”
作为演员,沈见月见过非常多的眼神。
脱离电影之外,沈见月看见过的那些眼神又是各种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甚至就连金子穆用蛇一般黏湿的视线目不转睛看着他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过退缩。
但是在和祁连的相处中,偶尔有些时候,沈见月对祁连不避不让的视线,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昏暗中沈见月短暂的没有回答,直到祁连微微眯起眼睛,他才果断地拒绝:“不哄。”
“……”
斩钉截铁到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祁连愣了两秒,他垂着视线去看沈见月,不远处遥遥驶来一辆开着远光的车,刺眼光线瞬间将封闭又昏暗的空间照亮。
沈见月下意识偏过头,顺势把祁连脑袋摁到自己肩膀上,从而挡住车灯光一闪而过时被发现的风险。
等到视线中失去这抹光亮,沈见月顿感腰上一紧,祁连紧紧箍住他的腰,把人往旁边树干上重重一推。
背部与树干产生强烈的碰撞感让沈见月没有克制住闷哼出声,他视网膜中还留着车灯来去匆匆的原因导致留下的光斑,每次一眨眼睛,就像是一朵幻化绽开成不同形状的莲花在祁连脸上炸开。
沈见月有些生气:“就因为我拒绝哄你,你在朝我发脾气?你的绅士风度又不见了吗,祁老师。”
“醉鬼哪里来绅士风度?”祁连挤进沈见月双腿,强行分开他,与他紧贴的姿势紧密纠缠。
他根本没有醉,他清醒的不得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见月放弃挣扎,移开视线看向路灯下的马路:“喝了酒不要在外面吹冷风,醒来会头痛。”
祁连不甚在意,语气满是失落:“那就头痛吧,头痛你会更加心疼我。”
“……”
什么逻辑?
沈见月绷了一会儿的表情终于破功,在心中无奈叹了口气,他双手穿过祁连的腰,亲密无间的搂着他更加靠近自己:“祁连,我没有谈过恋爱,你是第一个,我没办法把电影中角色处理感情的方式用在你身上,所以如果你生气,起码应该告诉我为什么吧?”
两颗彼此跳动的心脏在紧贴的胸膛中突兀的产生同频率,跳动的节奏似乎都一模一样。
祁连呼出的气息夹着酒意在沈见月唇上走了一遭,厮磨过后,他充满怜爱的舔过沈见月唇角快要痊愈的伤,在他耳边低低笑了声:“好巧,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如果我有哪里让你不开心,你也要告诉我。”
“……”沈见月无言的加重手上力道,仰头看他,“说吧,气什么?”
其实在一米九的祁连面前,沈见月不过只比他低了五厘米,身高已经横扫圈内一大半谎报身高还穿增高鞋垫的艺人。
恰恰就是这么几厘米,沈见月每次在和祁连的‘对峙’中,都是处于下风的一个,他总是会被祁连的吻或者柔情压弯腰,从而导致他看向祁连的视线大多数时候是充满湿漉喝仰视。
沈见月不喜欢这样,但是他也并不排斥。
他这一生很需要像祁连这样像灯塔指引方向的高昂建筑出现,所以不管是仰视或者前进目标,沈见月都希望这个人是祁连。
也只能是他。
从远处望去,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快要融入路灯照不见的黑暗中。
祁连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面前的蝴蝶飞走一般:“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北山龙郡?”
几乎是这句话一出,沈见月就在心中把林一舟给骂了一遍。
只是让他在湖光揽越收拾个衣服而已,怎么几个小时不到,这阵风就吹到祁连耳中了?
像是知道沈见月在疑惑什么,祁连并没有让他疑惑多久,主动解惑:“小白和你助理打电话的时候,他说漏了嘴。”
好的,知道了。
回去就扣他林一舟的工资长长记性。
憋了一整晚,沈见月是真的不知道祁连为什么生气,他们都是专业演员,电影中需要的场景和画面都是为了剧情服务,专业的演员并不会对剧本指手画脚,只需要做好角色理解和表演就行。
所以就算是不想告知祁连自己会和宁瑶有一段亲密戏,被知道了沈见月也明白祁连不会因此生气,他只会借这个事情大作文章,拉着他一整晚胡来。
既然知道祁连为什么生气,这就好办了,沈见月想了想,解释道:“在横峰的时候我虽然没什么工作机会,但是片酬和一些商务还是让我留下不少积蓄,所以买了套房子,去年交房,为了散下里面的味道,所以迟迟没有搬进去。”
在这段解释中,从陵澜对沈见月的背调资料中结合来看,他实在是省略了不少信息。
比如他的商务代言,如今风声非常大的Princess story就是他自己亲自谈下来的代言,这家从工作室一路成长过来的品牌靠着百变又独特的风格,在五年前彻底蜕变成艺术生活的品牌。
本身靠着网络发家,自身流量就不差,在沈见月一举拿下最佳男配角时签约代言,不止让Princess story知名度更是进一步扩大,甚至让沈见月这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变得更加鲜活,让人无法不为了他而不去买单。
而就是这么一家发展逐渐壮大的品牌,是沈见月不管低谷还是身陷无数黑热搜当中,亦或者离开横峰,Princess story依然是坚定不移选择他的人,做他一路走来的时光见证,陪着他一起变强大。
如果不是背调显示Princess story创始人与沈见月没有任何关系,明晓霜甚至怀疑过如此‘不离不弃’的品牌与沈见月之间说不定有着一定亲戚关系。
Princess story给沈见月的代言费用相当可观,这样一笔费用,让他完全足够去支付何雨舒在医院里面的一切费用,就算是短暂时间内接不到靠谱的剧本,也不会让沈见月捉襟见肘,而这些钱也只不过远远够他和何雨舒的日常。
一年前何雨舒在医院病逝,沈见月手中的钱逐渐堆积,他没有其他演员那样高的开销,他甚至连活动都不爱参加,活的像是圈内的编外人员,手中留下的钱才被他拿去买了房子。
沈见月声音平静:“那栋房子买下来,几乎花光了我全部积蓄。”
祁连并没有问多少钱:“媒体拍到过你从一个旧小区里面出来,那是你和阿姨的家吗?”
“我爸的精神分裂越来越严重的时候,我妈卖了家里别墅,变现资产,买了个套二。”沈见月谈起过往,语气仿佛在讲题外话般淡然,“你看到的那条新闻,应该就是我从那间房子出来吧。”
何雨舒痛苦的自杀,躺在医院里面奄奄一息,每天靠着高昂的治疗费用勉强吊命。
尽管是快要到山穷水尽,沈见月也依然没有想过卖掉那套房子,而是在他大学导师的介绍下和金子穆见面,顺利签约了横峰。
说实话,时间过去三年,就算到现在,沈见月依然是感激当初的金子穆。
如果不是他,沈见月永远都见不到何雨舒的最后一面。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何雨舒买房子写下沈见月名字那时候,当金子穆拿出那份人人都想要的合同时候,沈见月疲累的双眼终于是蒙了层看不清世界的迷雾。
或许潜意识里面他全都猜到了,但是不想去相信,所以当推开门看见何雨舒割腕自杀那一刻,当金子穆表现出对他的异常占有欲时,沈见月才会异常冷静。
这些所谓礼物,早已经标好价格。
“那边房子我没有打算卖,也不好卖,偶尔会有阿姨上门去做做卫生,但是要价会有点高。”沈见月用轻松调侃的口吻说道,“虽然我妈当时没自杀成功,但是做卫生的阿姨也会有点怕。”
祁连的心像是被绵密的细雨刮过,每一丝落在心上的雨滴都在刺痛着他,他紧紧抱着身下这具仍旧没有长出几两肉的瘦削身体:“你现在自由了。”
“所以自由的沈见月要退房子,搬去新家,祁老师怎么可以生气?”
提起往事,沈见月内心已经掀不起多少波澜,他抓住祁连话语中的空档,蹭着祁连鼻尖,无奈的笑了声:“北山龙郡太大了,我想换个地方。”
“好。”祁连垂目看他,目光温柔到几乎能灼伤人,“我陪你一起换。”
“……好好好。”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沈见月就没想过两个人同居又分开,所以他认为今天晚上祁连这个气生的十分没有必要。
主动握住祁连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快走吧,吴白在外面等很久了。”
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回答,沈见月又回头,平静表情上眉梢微扬,半是警告半是威胁:“以后这种莫名其妙的气不要生了,建议直接坦白。”
十指相扣的时候,掌心散不掉的温度会随着双方体温急剧上升。
都说十指连心,所以滚烫的热度也是会顺着掌心散发,一路流向人的四肢百骸,烫的人浑身血液躁动。
祁连落后一步,看着沈见月侧脸,用目光专注又认真的描绘他在暗色中像是布了一层银纱的侧脸——
我见月亮,终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