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岛最近的风声很紧。
先前岛上的新派和旧派虽然也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 但总归是没有动手,双方尚且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负责人郑林优本人出身于白日梦生物制药公司,更倾向于旧派。
但她知道新旧两派关系的微妙性, 努力从中调和,争取让他们都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毕竟这些新研发的科技产品杀伤力实在太大, 如果有哪方展现出了过分强求的意愿, 另一方出于安全的考虑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为了武器储备竞争起来,虽说对天堂岛投资有利, 但这种风向要是被一区察觉,即便所有人都真的是完全忠诚于一区,一区也不会听他们辩解, 更可能的是将这股反叛的萌芽掐灭。
负责人如履薄冰, 小心谨慎维持着的平衡, 终于在展会正式开始后的第七天被打破。
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些与新旧两派无关的,游离势力之间的流血事件,他们没有要把天堂岛扯下水的意思,只是借用这个场地了结恩怨,于是天堂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但第七天,死于第六天出售的“电浆脉冲枪”的旧派受害人, 没办法让他们再假装看不到了。
此人在旧派中地位不低, 和郑林优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校友,郑林优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性情圆滑,人缘不错, 极其惜命,不太可能死于仇杀。
很可能是有心人想要挑起新旧两派的争斗, 派人暗杀。
三把电浆脉冲枪全部被新派收入囊中,被它攻击过的人会化为一滩黄色的血水,展会时用小白鼠做过实验,死相非常特别,没有认错的可能。
旧派认为这是蓄意谋杀,两人之间没有仇恨但势力之间有,得了几件新武器的新派,开始藏不住自己的小尾巴了,得意洋洋的想要盖过他们一头。
新派有人想要报复回去,但这些人被强行按下,在事情没调查过水落石出之前,不适合轻举妄动。
并且反咬一口,说这是旧派自导自演的闹剧 ,意思是想掀了桌子,直接把矛盾摆到明面上来,直接争个你死我活。
旧派冤都要冤死。
死的是他们的人!还被这么泼脏水!
气愤的同时,又忍不住怀疑。
因为确实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旧派内部还分为两种,一种是比较能接受新鲜事物,态度较为中立的温和派。
一种则是恨不得所有新派和温和派原地爆炸的激进派。
他们怕新派推崇的机械科技发展速度太快引起一区关注,让一区重新进行资源划分,占据生物科技本来应该享有的资源。
这些人中有些聪明的按兵不动,心中不满也只是在幕后推波助澜。
笨的则真是笨到一定程度了,完全看不出隐藏的风向,只当一区当后妈确实不爱机械科技,嚣张跋扈的一定要给新派和天堂岛一点颜色看看。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的牛逼。
而这些人通常没有接触上层信息的渠道,不三不四,造不成太大威胁,被其他人放着观察,当做试探彼此的工具。
现在好像有点搞崩了。
因为其中一支枪,就是激进派购买的。
激进派发誓不是自己干的,信的人不多,但是因为态度太过诚恳,也确实稍微安抚了一点他们紧张的神经。
在郑林优的组织下,新旧两派被送到天堂岛上的头头级人物,决定好好聊一聊,看看怎么个事儿。
会谈地点在大象餐厅十二楼1236。
比较隐秘的一个包厢,包厢内的布置金碧辉煌,很有格调。
四男三女围绕圆桌而坐,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这场谈话谈的不错,至少表面上都对意外表示了理解,气氛蛮轻松,郑林优看他们已经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不提,等会展结束之后再说后,微笑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
当当当。
门被敲了三下。
被打断郑林优有种不好的预感,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房门,有人皱眉扬声道:“不是说了不用服务吗?”
上了锁的把手被高热溶解,缓缓打开的门外站着两个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两人就发起了攻击,额头、胸口和致命的关键性部位都受到重伤,有的连叫都来不及叫,就睁着眼睛死了。
法尔森一边把沈言交给他们的武器往这些人手上塞,一边不太高兴的嘟嘟囔囔,“明明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都解决,瓦伦,下回你就和妈妈说你生病,用不着你跟过来。”
瓦伦:“嗯。”
“还有,你不要贴妈妈贴的那么近,你粗手粗脚,长得又黑,妈妈也就是太礼貌了才对你有好脸色,你别恬不知耻真以为妈妈喜欢你,懂吗?”
瓦伦:“哦。”
法尔森狐疑地抬头,看向那边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瓦伦,“你最近怎么这么好说话?”
之前在小屋里,不过是嘬了几下妈妈的奶,就被他打的近乎报废,现在他这么语言挑衅,还面不改色……
“你不喜欢妈妈了吗?”法尔森怒不可遏,拿枪对着他,“你凭什么不喜欢妈妈!你这个瞎了眼的臭狗屎你怎么敢不喜欢妈妈!”
瓦伦撇了他一眼,轻易地把枪从他手里夺了下来,不跟他说话。
他现在已经和法尔森这种人不一样了,没必要因为他的三言两语生气。
和沈言一起离开,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选已经定下。
那就是他。
一想到沈言所有筹谋都是为了他,瓦伦就爽得不行,嘴角和颧骨一起升高,压根控制不住。
法尔森敏锐的察觉到瓦伦过分轻盈愉悦的状态,干完活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压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们三人之间接触不多,但阮知闲给过他们彼此的相关资料,认识以后对他们的性格都心里有数。
瓦伦这傻比恋爱脑,所有情绪都被妈妈牵动,肯定是妈妈答应他什么了,才这么积极踊跃态度平和,就算他故意挑衅也无动于衷。
越想越抑郁,越抑郁越忍不住想,脑海中不断涌入沈言和其他人亲密相处的画面,每一幕都刺激着他脆弱的脑神经。
他的手指收紧掌心,因为太过用力,短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肤,但是因为这只手已经完全改造了,所以没有血流出来。
他看着掌心的裂开的那道白色月牙,面色越发阴沉。
就算他想找沈言,让沈言心疼他,或者骂他,也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他是机械性的改造,未来改造的地方会越来越多,皮肉骨骼乃至血液通通被机器替代。
到时候他还能称得上是人吗?
怪不得妈妈不喜欢他。
法尔森黑沉沉的眼睛盯着瓦伦高大健康的身体,突兀地笑了声。
快走两步跟了过去。
.
“好了。”
围绕着布雷兹的十几个光屏在他这两个字落下后,有一半都停止了数据的流动。
他摘下防蓝光的眼镜放到一边,这两天加班加点的赶工,终于破解了军事基地的百分之六十的武器权限。
他眼下蕴着一圈青,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眼角,扭头看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言。
“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再快也要五天,如果时间来不及,不如和我讲讲你的计划,也许有其他方案可以实行。”
沈言回神,转身走向他所在的椅子,站在椅子后,勾着他的下巴让他往后靠,靠在自己的腹部,一边给他按揉眼睛周边的穴位,一边和缓道:“不用,这些权限足够了。”
布雷兹舒服的松开了微微蹙起的眉头,叹了口气。
“你有事瞒我,不和我说,是在报复我之前不让你参与莫比乌斯的那件事吗?”
沈言哼笑,拽着布雷兹脸颊两侧的肉往外拉,把他那张精致英俊的脸揉搓的变形。
布雷兹没用什么力气的盖住沈言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阻止他,“是我失言。”
沈言停止作恶,“那件事都过了多久你还记着?当时生气归生气,气过了又不是没和好,哪值得你记这么久。”
布雷兹不说话,拽着沈言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碰了碰,仰头,没什么情绪道:“亲我。”
这个吻要的很突然。
今天凌晨刚过就要过一次。
沈言沉默几秒,就着这个姿势弯腰低头,吻他。
门锁发出打开的动静,沈言想要分开,被布雷兹一把扣住他脖子往下压,更加热情地索取。
提着食物的瓦伦和法尔森两人推门而入,正巧看到这一幕。
脸色立刻垮了。
瓦伦因为有沈言的大饼吊着,从心态上升级至next level,往常肯定会把沈言单独拉走亲回来的他,也有了容人之度,只是心情和脸色不好,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法尔森不行。
被瓦伦刺激的一路精神紧绷的法尔森,只觉得脑海里发出琴弦崩断的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愿意为了沈言去死。
沈言说,“我会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所以,沈言也该心甘情愿的为他去死。
法尔森不紧不慢地走到沈言和布雷兹跟前,安静到有些诡异地看他们俩接吻。
沈言多用了点力气,转头摆脱布雷兹,直起腰飞快地擦了擦嘴巴,努力自然道:“你们……”
刚说了俩字,就被突然抱紧他的法尔森吻住。
舌环上的数字归零,舌尖一痛。
沈言心脏骤停,立刻推开他。
可是为时已晚。
沈言身体发软,眼前发黑,站也站不稳,踉跄着跌倒,意识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表情慌张的布雷兹和瓦伦。
沈言安详。
哈哈。
要是死后能在地狱相逢。
他必然要把法尔森打得这辈子都不敢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