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闭眼。
沈言睁眼。
沈言理解了一切。
“早餐买了吗?”沈言平静道。
阮知闲:“买了。”
“醒酒药?”
“买了。”
沈言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撇了阮知闲一眼,阮知闲get到了他的意思,侧开身子让他出去。
从主卧出来, 靠着主卧右边就是卫生间,沈言顶着客厅那三个人恨不得冲过来给他撕碎的目光, 假装没看到, 开始自己新的一天。
进了浴室,准备关门, 刚到他小腿高的小机器人冲过来,卡住门缝。
小机器人仰头看他,开心地笑:
“言言不可以关门哦。”
沈言戳他, “怕我跑?”
小布点头。
沈言无奈, 抬手点了点虎视眈眈的那几个, “怎么跑,小布教教我。”
小布:“言言不可以关门哦。”
沈言盯着小布看了几秒,把门开到最大。
那就看。
沈言恶狠狠地把牙刷往嘴里塞,洗漱时间比平时短了一半。
坐到餐桌上时,人已经清醒了。
他右手边是瓦伦,左手边是法尔森,正对面是布雷兹。
阮知闲游走, 站他身后, 搭着他的椅背,指尖轻轻摸索椅背边角,卡擦卡擦。
桌上放着已经凉透了豆浆油条,沈言解开袋子, 袋子里的水蒸气把油条闷得软趴趴。
实在没胃口。
沈言放下油条,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叹了口气。
“好安静,很久不见,我以为你们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瓦伦:“解释。”
沈言转头看他,疑惑道:“什么解释?”
瓦伦握紧拳头,望着沈言的眸底满是血丝,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紧绷,好像马上就会爆炸。
“你明明和我说……”瓦伦顿住。
沈言目光平和地望着他,安静地倾听。
瓦伦咬紧后槽牙。
沈言的谎言像一把被温言蜜语粉饰得毫无攻击力,却又极锐利的刀,被伤害的时候无知无觉,等沈言走了,真相大白,低头一看。
心脏千疮百孔四面透风,无法愈合。
瓦伦一开始不信沈言会抛下他一走了之,见布雷兹和法尔森魂不守舍,一边假惺惺地安慰,一边美滋滋地想,快了快了,沈言很快就回来了,会回来带他走。
阮知闲把沈言在红星和别人相谈甚欢的视频发给他时,瓦伦这才从沈言营造的美梦中清醒。
他望着这个他恨了五百四十七天的骗子,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驱使舌头,努力道:“你明明和我说过,会带我走。”
沈言还没反应,法尔森率先喷笑出声。
“不是吧,你藏藏掖掖的秘密就是这个?”
瓦伦一把抓起旁边空闲的椅子朝法尔森扔了过去。
椅子的攻击面积很大,法尔森泥鳅一样从座位上滑下来,四肢着地,膝行到沈言的脚边,亲密地抱住。
沈言穿着宽松的睡衣睡裤,睡裤裤脚很宽,法尔森的手从底下往上探,一左一右分别抓住沈言的膝盖,分开。
他跪在沈言分开的腿间,朝他笑了笑,“妈妈,瓦伦好可怕啊,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沈言想把腿合上,这个姿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而且看法尔森的状态,好像不只想摸他膝盖。
可他刚刚有合拢的迹象,法尔森的手就突然施力,膝盖剧痛。
再一看,法尔森还是那副很乖的样子,朝他弯着眼睛,笑眯眯地问:“可以吗?”
事有轻重缓解,沈言思考数秒,摸了摸法尔森的脑袋,平静道:“可以。”
法尔森脸上的笑容凝滞。
明明沈言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重复道:“真的吗?”
沈言:“让你滚,你会滚吗?”
法尔森这才有点笑模样,把沈言的裤脚挽起来,挽至膝盖以上后,又把刚分开没多久的腿并在一起,紧紧抱住,整个人贴在上面,缓慢地磨蹭。
“不会……啊……喜欢妈妈……”
法尔森红着脸,探出一小截舌尖,很煽情地舔沈言的腿。
大腿的布料被他舔得濡湿,从鼻腔里带出来的喘息带着几分刻意的勾引。
“妈妈,我成年了。”他非常强烈地暗示道:“我们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非常有趣。”
沈言:……
沈言抬眸看瓦伦。
瓦伦沉着脸,对于法尔森这种过分冒犯的话,没像以前一样把人拎起来打,和沈言对视后嘲讽地勾起嘴角。
“别装,我不会再可怜你了。”
沈言不说话,垂眸,法尔森越舔越往里,濡湿的痕迹越来越多,被沈言没怎么用力地拦下时,还得意地朝他笑,对他吐舌头。
沈言把桌上的餐巾纸不紧不慢地往他嘴里塞,边塞边问瓦伦:“好的,瓦伦,你要怎样报复我这个骗子呢?”
瓦伦有备而来,嘴角兴奋地咧开,直勾勾地盯着沈言,强烈而尖锐的恨意,直勾勾地往沈言身上扎。
“报复不是目的,沈言,让你后悔才是。”
“我会让你后悔当一个骗子。”
“好可怕。”沈言叹气,“现在就很后悔了。”
瓦伦意味不明地嗤笑。
沈言手上的纸已经塞完了,法尔森张着嘴巴直勾勾地盯着沈言,面上晕起一抹红,沈言的拖鞋被法尔森取掉扔到一边,所以沈言的脚背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超出平均体温的热度。
沈言把好不容易塞进他嘴里的纸巾取出来,刚取完,法尔森就不安分地去咬沈言的大腿。
沈言拍拍他的脑袋,平和道:“你呢?你要怎么报复我?”
法尔森皱眉,眨眨眼,藏在碎发后的那双颜色很浅的眼睛倒映着神情淡漠的沈言,他眼眶飞快变红,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报复?妈妈,为什么要用这么冰冷的字眼。”
他的头埋在沈言腿间,轻缓地磨蹭,鼻尖萦绕着沈言的发暖味道,好香,喜欢,他用力地嗅闻,让温暖的味道流经他完全机械化的五脏六腑。
“什么是恨?不知道,沈言,我好爱你。”
说完,他加快磨蹭的速度,眼睛紧闭着,“非常、爱、你——”
法尔森非常用力地顶了两下,身体紧绷,旋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在沈言心如死灰的目光下,法尔森痴痴地笑:“抱歉,太喜欢了,情难自禁。”
沈言闭眼。
沈言睁眼。
沈言理解了一……
完全理解不了!
或许是崩溃到了一定程度,沈言目前状态诡异地平静,他看向并未表态的最后一人。
“布雷兹。”
沈言只叫了他的名字。
布雷兹半侧着身子,指尖摆弄着外形简洁、流光溢彩的打火机。
打开盖子时会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叮”,蓝火呲呲的冒火的声音很响。
他就这样把打火机放在了桌子上。
火焰给桌布烫出一个洞,洞飞快地扩散、燃烧,不久后,劣质的桌子也被打火机的火点燃。
他没什么表情道:“别看我,我无关紧要。”
沈言转开目光。
电视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播放着他们几个越狱的新闻,新闻是录播,主持人反复强调这几个人的基本情况,入狱的照片挂在屏幕上,缓慢闪过。
主持人的嘴巴张张合合,一开始还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很快那些声音变得模糊、扭曲、无法辨别。
沈言叹气,象征性地问了下:“红星有红星的法律,你们不怕被抓?”
瓦伦大笑,指着电视里的自己,说他会把敢来抓他的红星人一个不剩地全都杀掉。
法尔森没有回答,缩在沈言脚下,火焰已经快烧到他脑袋顶上了,他很怕地发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紧紧地抱着沈言的腿,求自身难保地沈言救他。
布雷兹越过火光,望着沈言,轻轻勾起唇角。
阮知闲从后面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鬓角。
“哥。”
“这次想怎么逃?”
沈言闭上眼睛,露出一个安详的微笑。
“不逃。”
“喜欢热闹。”
说完,沈言两眼一黑,被阮知闲打晕过去。
.
再醒来,沈言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被关小黑屋了。
真·小黑屋。
睁眼像闭眼,瞎了一样。
他摸索着使用自己身体,抬起胳膊,左胳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一摸,哈哈,原来是手铐和锁链呀。
沈言抓着连接手铐的那一节链子用力拽了拽,感知到另一端的大致方向后,摸索着往那边去。
链子很粗,婴儿手腕粗细,对于瓦伦他们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沈言是一个未经改造的普通人,生拉硬拽根本没有用,只能试试看能不能从源头挖一挖。
他不喜欢被锁。
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床也不大,沈言很快摸到了床沿,他的胳膊向下探,想要借此测量床的高度,刚伸出去一点,就碰到了地面。
像是日式榻榻米那样的结构。
沈言一个翻身下了床,周围十分空旷,沈言小心地四处摸索,以链子为指向,慢慢摸到了墙边。
他靠着墙,用手指感知着墙的触感,软的,毛茸茸,手放上去手指能陷进那些绒毛里面,很温暖。
这是干嘛?怕他一头撞死吗?
有点小瞧他了。
沈言把铁链在手上缠了两圈,摸到墙上链子的尽头,确定好位置后,极其用力的往下砸。
碰!
铁链和铁链摩擦爆发出的瞬时的火花。
在这短短的一瞬光明中,沈言的眼角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道鬼影般的存在。
沈言顿了下,转头,调整目光所视的方向,再次狠狠敲击。
碰!
这回看清了。
藏在黑暗中的阮知闲,蹲在他旁边,托着腮,很感兴趣地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