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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克制

我见美人如名将 羽漱临风 2403 2024-01-05 10:27:32

乌厥一共有七个部族, 各个部族情况复杂,支持阿古达木的是图蛇部,其余几部则分别支持他的几位兄长。

徐应白借了阿古达木一支两千人的兵马, 准备秘密从嘉峪关出发往乌厥王庭那边过去。

与此同时, 徐应白组了一支一千人的兵马, 预备突袭安西郡,趁乱让阿古达木借道通过。

安西郡如今是乌厥人的地盘,但因为乌厥王庭争斗,安西郡这边已经疏于防守。徐应白先命斥候打探了一番情况,发现安西郡兵力已然空虚。

防守的兵力也都较为集中在城墙低矮易于攻打的北门。

而南门因为城墙坚固高耸, 反倒没什么人。

两门相隔较远, 来回救援需要一些时间。

徐应白看着舆图思索了一阵,命纪明带兵昼伏夜出, 带着云梯突袭南门。

纪明不善守城,攻城却是个好手, 他速度极快,乌厥人因为南门北门相隔甚远来不及回救, 被钻了个大空子, 安西郡果然因此大乱, 阿古达木成功借道而过, 往王庭那边过去。

徐应白则带着兵马迅速占领安西郡, 和杨世清的肃州遥遥对望。

大漠苍原, 风高天急,徐应白站在城墙上看往肃州的方向, 目光最先能看到的是远处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这条河流往肃州。

而城墙下的士兵正在修筑工事, 徐应白穿着一身白衣站在上面,极为显眼, 那些士兵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如松如竹的身影。

“这就是太尉吗?”

有士兵喃喃道,“像仙人一样!”

然后就被带队的百户敲了脑袋:“看看看!看什么!赶紧干活!”

徐应白食指轻敲着城墙的栏杆,戈壁滩风大,他被吹得有点冷,忍不住把手揣进袖子里面。

然而没什么用,他很快就开始咳嗽,一声比一声还要剧烈的干咳震得人心尖发颤。

而后很快,一件披风就罩在了徐应白身上。

付凌疑喉结滚动,一手轻轻拍着徐应白的后背,一手按着徐应白的穴道,好一会儿才帮徐应白止住咳嗽。

缓了好一会儿,徐应白咳得嗡嗡发疼的脑子才静下来,他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付凌疑,后者垂着眼,手指拈着披风的带子。

付凌疑轻轻巧巧地一推一拉,一个结实的蝴蝶结就出现在徐应白的领口。

而后付凌疑的手停了好一下都没拿回去。

徐应白:“………”

他又轻咳了一下。

“江南那边来了消息,”付凌疑瞬间将手撤下,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着,仿佛还在眷恋刚才感受到的那一星半点的温度,“肃王暗地里整顿兵马,还买了许多铁器。”

“幽州灵州那边,”付凌疑继续道,“也蠢蠢欲动。”

“都是觊觎龙椅的人,”徐应白捏着指节,刚咳完的嗓音沙哑,但很温和,“先让他们斗上一斗。”

“我们静观其变,坐收渔利。”

与此同时,肃州城内,杨世清看着舆图心急如焚,一旁的乌厥人还在大声质问:“中原人,你为什么要将兵马借给阿古达木!”

“我都说了!”一向脸上布满笑意的杨世清没了平日的和蔼可亲,“不是我借的!”

“我也没有掳走你们任何一个乌厥人!”

“你们主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杨世清指着舆图道,“安西郡被大晋的兵马打下,阿古达木这时候正好带了兵马回去,还到处散播说是我借的,如此明显的泼脏水,你们都想不清楚吗?!”

“你们的小王子是和嘉峪关那边借的兵!又赖在我身上,好让嘉峪关那只黄雀找个借口吞了我!”

杨世清说完一张胖脸气得通红,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乌厥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我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杨世清摆手道,“别来找我帮忙了,我帮不了你们。”

几个乌厥人只好退了出去。

“现在要怎么办?”杨世康看着舆图也是一脸担忧,他是杨世清的弟弟,仗不会打,搞风月之事倒是十分在行,府里大大小小的侍妾该有七八十个。

杨世清看见他就来气。

“能怎么办?”杨世清道,“他现在连打我们的名头都有了。”

杨世康不解:“那不是假的吗?”

“一个由头你管什么真假,”杨世清托着肥硕的下巴,愁眉苦脸道,“能用不就行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没办法。”杨世清看着舆图上纵横交错的地形还有代表着肃州的城池。

“前些日子,宁王给我送信,说长安不久就有大变,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杨世清搓了搓自己胖乎乎的手指,粗狂的眉毛抖了抖,“我含糊过去了。”

“谋权篡位的事情容易丢命,我们就守着这地盘不愁吃喝就好”

“咱们肃州城墙高耸、坚固,易守难攻,我们粮草也够丰盛,到时就拖,拖到长安大变,他不得不走!”

说到这,杨世清脸上浮出一个笑:“说不定还能占到点便宜呢!”

到时徐应白带兵回转,他们就趁这个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肃州城内的老狐狸兴致勃勃地算计着怎么收拾徐应白起来。

而安西郡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下午吹的那阵风让徐应白在傍晚发起了烧,军医乱作一团,生怕这位身体不好的太尉大人出什么事情。

徐应白裹着狐裘坐在发硬的床板上,捂着嘴咳嗽,脸色愈发苍白。

他身子骨很单薄,一件狐裘裹上去,也显出来人有多厚实,军医小心翼翼给他把脉,他的手腕白得近乎透明,青紫的经络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跳动着。

“是受了风寒,还有一些,”军医愧疚地低了头,“恕我无能,诊不出来。”

“无碍,按风寒给我开药就好,”徐应白低声道,“其余的不用管。”

军医点头匆匆退下给徐应白抓药去,刚出门口,就听到了营帐内响起一阵剧烈地咳嗽声。

营帐内,付凌疑手狠狠地抖了一下,然后冲上去扶住了徐应白。

他咳得额角青筋暴起,付凌疑觉得他都要把心肝脾肺一起咳出来了!

而后付凌疑感觉手上一热,血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徐应白!”付凌疑瞳孔巨颤,焦急地叫着徐应白的名字。

徐应白叹了口气,头虚弱地一仰,靠在了付凌疑的肩膀上。

他唇瓣上还沾染着血迹,而他连抬手擦掉的力气都没有。

“劳驾,”徐应白说,“帮我把血擦掉。”

付凌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抬起手,指尖发颤地把血擦掉。

徐应白靠着付凌疑休息,他全身都冷得厉害,裹着狐裘也没用,他低声说了一句:“冷……”

然后就被人牢牢抱住。

“你的病真的治不好吗?”付凌疑的嗓音颤抖着在徐应白耳边响起。

他紧紧盯着徐应白苍白无色的侧脸,目光偏执又痛苦,他看见徐应白那枯槁的唇瓣上还有零星干涸的血迹。

触目惊心。

徐应白闭着眼睛,模糊的意识拉得很远,再听到付凌疑声音时又骤然收回来。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娘胎里带的,治不好了。”

“其实阿古达木说得对,我很难活得长。”

话音落下,徐应白感觉身后的人把他抱得更紧。

“不会的,”付凌疑沙哑的嗓音坠在耳边,急切又哀戚,“你会长命百岁的。”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徐应白裹得严严实实,两个人后背贴着胸膛,徐应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付凌疑的心在狂跳着。

徐应白闭着眼睛,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付凌疑这个疯得没边的人现在在害怕。

他急促的喘息在徐应白耳边响着。

那样震荡的心跳声,那样不稳的呼吸声。

徐应白的手指动了动,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力气开口。

如果徐应白自己还有一丁半点的力气,他都不会任由付凌疑这样抱着他。

徐应白向来克制自持。

这样亲密的接触,对于自己和一个对自己怀有别样心思的付凌疑来说,似乎太过头。

但身后的怀抱温暖而又炙热,这些热度让这次发病时全身上下的冰冷,比他从前挨过的一次又一次的寒冷要好得多。

至少是有些暖和的了。

算了,徐应白想,就这一次。

就放纵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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