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今不知怎么听出些危险的意味,可他抬头看去,又见傅迟深神色如常。
Alpha没等到他的回答,便又接着说道:“会拒绝了也不错。”
“?”
“因为今今原来是个非常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说不。”傅迟深看着他,一双褐瞳弯了弯,“现在算是进步了。”
“……”时今不知该说对方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还是说傅迟深实在脑回路清奇,但若是仔细想想,傅迟深好像一直如此,他只要在他身边,话题就总是围绕着他。
“东西就先放这儿了,给今今两天时间想想吧。”傅迟深如此说到,好像一如既往温柔大方,可最后Alpha又提醒他:“过两天我们就要画画了哦,再耽搁时间来不及了。”
是了,时今参加比赛的画还没开始动笔,而傅迟深是所谓的比赛‘导师’,一旦开始画画,时今必然少不了要和傅迟深有接触。
傅迟深这一出算盘打的实在是太好,看似温柔体贴,其实是有恃无恐的放纵。
“两天后见,今今。”
傅迟深转身离去,时今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对方刚才话里的深意,他愣了愣,恰时嗅见傅迟深刚才站的位置留下一股浅淡的雪松香气。
平和的Alpha信息素像温柔的手拂过时今的发丝,傅迟深留下信息素的行为显然是刻意的勾.引,但这勾引叫人抓不住实质,那气味像是飘忽的精灵,在时今敏锐的Omega嗅觉调皮地悦动,在人忍不住耳尖发红时,又翛忽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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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难以抗拒本能,比如Omega面对发情期,比如说高匹配度的AO在嗅到对方信息素时总有克制不住的情动。
窗外夜幕降临,时今在手机上反复搜索着关于同时与两个Alpha高匹配的相关资料。
可惜,一段时间过去,网上能查到的资料还是只有百年前那一起案子,“Omega无法做出选择”、“Omega会同时受到两人诱.惑”……一句句话戳动着时今敏.感的神经,但他不可否认,现实好像的确如此。
就在刚才,或许是第六感,或许是白天傅迟深的话透着几分软威胁的意思,时今在傅迟深走后鬼使神差地查阅了比赛手册,这见其中有一条说明:比赛如战场,没有特殊情况的同学请不要轻易放弃,国际比赛一切流程将会记入学生档案。
记入学生档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正当理由退赛,那档案将会有一条‘临阵逃脱’的记录。
再往后看,该比赛的退赛流程十分复杂,层层审批,几乎要两三个月才能退赛成功。
时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他总觉得这次比赛傅迟深像故意给他下套似的……可,比赛是他自己要求来的呀。
时今一边告诉自己或许把傅迟深想得太黑暗了,一边却也从傅迟深至今的所作所为中知道,傅迟深绝非善类。
“嗯……”头疼。
时今在这边纠结了许久,再抬起头来,却发现坐在床上的付驰延保持着一个相同的姿势已经很久没动了。
“驰延?”
“……嗯?”付驰延慢了半拍才把视线从通讯器上移到时今脸庞。
“你看的好入迷。”时今问,“是工作吗?”
“嗯……不是。”
付驰延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眼瞳里有些微不可查的郁意,时今总觉得丈夫此刻神情不知为何透出些戾气,但仔细看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是他想多了吗?
“睡吧。”付驰延彻底回过神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了。”
“好。”
两人已经洗漱过,见时间差不多,时今便也摸到了床上,而刚才Alpha看到入迷的通讯器摆在床头,时今走近,才发现丈夫在看的也是那则百年前两个Alpha同时与一个Omega相匹配的新闻。
只不过付驰延通讯器上的这份是当年新闻报纸的扫描本,看起来更具有说服力,而在报纸上有一排不太清晰的小字:此种情况,只有两个Alpha中有一方死亡,才算是分出真正的胜负。
……
两天后,时今还是找到了傅迟深,他没法确定往年的比赛守则是否也有退赛记入档案那一条,同时也觉得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要他退赛躲避傅迟深的程度。
“画画就行。”时今提醒道,“我不想去其他地方了。”
“好。”
时今显然是有些回避,但傅迟深对此没多说什么,只一如既往地对他温柔笑了笑,而后驱车带他们赶往写生的地方。
傅迟深最终带时今到了一处郊外的山崖。悬崖峭壁屹立在前,奇峰险峻,是极为少见的巍峨美景,更让人感到惊喜的是这里竟然有古地球那样的参天巨松,层层叠叠的云雾飘在上方,一条宽度恰到好处的瀑布哗啦地倾斜着水雾,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古画绘制宝地。
“A136还有这地方。”时今忍不住开口。
“不然怎么会带你来这呢。”傅迟深瞥了眼那边的付驰延,显然是在揶揄之前付驰延说他把时今带到A136星球来只是为了徇私。
“这类似的景色在古中国地区的黄山也可以看见,虽然原景已经破坏了许多,但遗留下来的大小也和这里相当。”
“……”傅迟深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如此,还是昂着下巴地怼了回去:“我这好歹没被破坏过。”
“那是梅吗?”
时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手指指着瀑布旁的花树。
但刚说完,他又仔细看了看,见梅朵外都有一层凝结的晶体:“是晶体梅?”
“嗯。”傅迟深点头,“画梅的话可以试试工笔画,把传统和现代结合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
傅迟深虽然在感情上奇奇怪怪,但在绘画这方面,不得不说,懂得还挺多——虽然画工稀烂,但总是能恰时地给时今提出一些可行建议。
因为地处郊外,绘画又需要大量的时间观摩和揣查,三人最后选择在附近的一家民宿住下。
民宿房间宽大,厨房等一应俱全,在两个Alpha的强(feng)烈(kuang)建(hu)议(ou)下,三人最终是分开睡的,第二天早晨八点才会在厨房见面并吃早餐。
说来奇怪,在这段时间,时今忽然对傅迟深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不是来源于气味或是傅迟深的长相,而是来自于傅迟深的一些好像习惯的行为。
比如说时今外出写生喜欢喝果汁,付驰延给他买了一瓶,傅迟深当时也对那相同的饮料抬了手,比如说晚上时今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感到口渴,因为旅馆里没有机器人,他刚想开口问付驰延能不能给他倒杯水,傅迟深却已经主动问他需不需要水。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
比如说时今很少做家务,所以洗刀具从不擦干,从前付驰延有时间会替他做,而傅迟深则是自然地接过清洗完的刀具把余水擦干净,比如说时今喜欢吃苹果,出去的时候付驰延会问他要不要,傅迟深则会在之前就已经伸手拿了苹果……
时今总觉得自己和傅迟深在之前应该是认识的,不然傅迟深怎么会了解他到这种程度?怎么做的一切都好像那样恰到好处?
时今从前就知道傅迟深很贴心,但他从未这样和傅迟深长时间地亲密生活在一起过,如今他们只‘同居’了短短几天,时今的感觉只有微妙能形容。
“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了解?”
“我们当初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第二天就去拿证,我还是在医院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傅迟深说,“而且小习惯小嗜好并不难观察,你所有的事我都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
傅迟深的理由似乎充分,神情也看不出一点破绽。
时今微微蹙眉而后点了点头,而那边的付驰延手中握着电话,冷眼看着不远处对话的两人。
“是14岁离开的吗?”
“是的。”
“感谢付中校的配合,我们尽快完成B234星球的规整,希望为您带来好消息……”
“好的。”
挂断电话,付驰延目光重新落在通讯器上,他上次向上级打了报告,上级通过相关部门查到,傅迟深最早一次进入A136星球的方向是Y港口。
而往Y港口的方向往外延伸出去……除了几颗贫瘠的星球,便是虫族、亦或是联邦。
付驰延决定去确认一些事情。
……
当天晚上,朝然和时乐不知道为什么找到了民宿来,时今晚上便没画画,光在客厅里招呼他们,而付驰延似乎有什么事,一直靠在门外,握着通讯器讲个不停。
丈夫的脸色不知为何格外的严肃,而且把身上的信息素收敛得干干净净——这是很罕见的情况,因为时今和付驰延是夫夫关系,他们又是处在自己订的房间,付驰延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而且……傅迟深也出门了。
“我出门一趟。”付驰延此时开口。
“诶……”时今看着利落出门的丈夫,莫名感到有些担心。
与此同时,傅迟深驾车来到了指定地点。
他先前接到了来自A136星球来往居民统计处的电话,大概是他先前惹的麻烦太多,统计处要求他再来一趟登记身份及最近去的相关场所。
对方给的地址就是办事处,傅迟深不疑有他便也来了。
可走到半路,一粒古式子弹便从侧方袭来,若不是傅迟深反应足够快,那枪恐怕得在他肩上开花。
“古式子弹?几万年前的东西了还拿来用,就这速度。”傅迟深万分不屑,却也察觉到不对地打开能量罩迅速后撤,可对方显然不给他机会,古式子弹后又换成了私制的枪子,对方显然是练过,每枪都对着能量罩脆弱的位置来。
难道是海盗吗?当然不是。
激光无法穿透能量罩,傅迟深还差一点就能上车,早已准备好的付驰延便握紧手中武器扑了过去。
风被利刃划破,付驰延招招又快又狠,常人早在这打击下被击倒,可傅迟深没有。
“付驰延?!”两人一番打斗过后,傅迟深因为力量的压制最终败下,可当月光洒下落在‘歹徒’脸上时,傅迟深才发现来人是谁。
“你疯了吗?”傅迟深惊愕,“你要杀了我?!”
“傅迟深,古式子弹躲避路线、对激光光线的格外敏.感,还有,我的军式刺杀招式。”付驰延说,“这些都是要经过军队的专业训练才能知道或者对抗的,你到底是谁?!”
“……我自己练的,不行吗?”利刃横在脖颈的感觉并不好受,傅迟深厉声道,“做航线生意的人都会这些,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你对时今的刻意设计和接近呢?”付驰延说,“我查到了你在A136星球的出入记录,你压根没什么亲人,哪来的父母逼婚?!又怎么可能因为逼婚认识时今?!”
“……”
“说话!”说着,付驰延手中的刀已经划破手下的皮肉。
“操,我劝你小心点刀!”傅迟深一边骂娘,一边问:“你看到了那则新闻?!”
“什么?”
“付驰延!你在干嘛!”时今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付驰延手下不松,只一再追问傅迟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别打了!”时今手里还攥着电话,几步跑到两人这边,“医生说从我身体提取的腺体细胞培育成功了。”
“什么?”地上的两人同时一愣。
在佩佩星球的abo时代,Alpha的腺体细胞可与Omega的腺体细胞结合,女性通过自身生育,而男性则在标记后进行AO细胞的结合,医院可以通过科技手段提取Omega的结合细胞进行培育。
时今和付驰延一直想要个孩子,所以每次体检医生都会问时今近几个月是否有亲密行为,如果有的话会进行细胞提取,再放到科技树培育。
但因为时今身体不好,所以两人先前一直没培育成功。
如今……医生却打电话来说培育成功了。
“这个孩子你们要吗?”电话那头的医生问。
“要。”时今想也不想回答。
“你……”此时,付驰延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攥住了傅迟深的衣领,“你当初标记了今今吗?!”
“……”觑着付驰延的脸色,傅迟深一时沉默。
“说话!”
“你们不是已经做过标记检查了吗?”
“结果还没出来。”
“……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