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御白让他站住,但他只是朝前走去。
戚御白动的弧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他满头冷汗,却故意张狂地笑:“你跑不掉的。”
林笑却刚出病房,戚御白就给林柔打电话,勒令林笑却做他这段时间的护工。
林柔东扯西扯了半天,试图打圆场,戚御白开始威胁,林柔这才说是会让林笑却照看一下。
快挂断电话的时候,林柔想起来林笑却根本没有手机。
林笑却出了病房,衣服上的湿痕快干了,残留着粥的痕迹。
保镖买来了新的衣服,林笑却婉拒了,跟保镖说下去散散步。
办完外婆的丧葬,林笑却全身只有几十块,他在便利店买了把最便宜的伞,撑开透明的伞,在雨中散起步来。
暴雨会让整个世界变得安静,裤脚渐渐湿了。
不知道散了多久的步,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保镖来带林笑却回去,保镖把周围找了个遍,才在这不显眼的角落里找到他。
“手该换药了。”保镖没有给林笑却拒绝的机会,他收了大伞,躲进林笑却的小伞里,“回去吧。”
保镖小半个身子都在伞外,林笑却不得不靠近他,遮住风雨。
回到医院,保镖再一次递上换洗的衣服,林笑却接受了。
他裤脚都湿了,实在不算好受。
保镖还递上一双鞋盒,说是不知道多少码,估摸着买大了一码,应该能穿。
林笑却还穿着那双洗得泛黄的帆布鞋,暴雨里散步已经淋湿。
林笑却接了过来。
伤口缠着防水的材料,林笑却在另一间病房里洗了个澡。
穿衣的时候,发现连袜子都买了。
破旧的鞋与脏掉的衣服林笑却没扔,装在了鞋盒和衣袋里。
傍晚林柔亲自过来送饭,拉着林笑却进了戚御白的病房。
戚御白抬眼看到他,问他滚哪去了。
林柔的脸色顿时僵住。戚御白完全不给她面子,当着她面就开始欺负她儿子。
戚御白连林柔一起骂:“有怎样的妈,就有怎样的儿子。”
林笑却从林柔手里接过食盒搁在一旁,牵着她手就要离开。
林柔不走。
不就一个毛头小子,当初端盘子的时候什么侮辱没受过,她偏要留下来。
林柔故意温柔道:“御白,当妈的好欺负,儿子也好欺负。我们娘俩命不好。”
“来。”林柔甚至学着良母的样子给戚御白喂晚饭。
戚御白又打翻了。
这在正时,戚文诚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林柔狼狈得不知所措,戚文诚将林柔拉退了几步,一脚蹬上床沿,病床往后急滑,戚御白差点滚下床去。
“你就是这么对待林柔的。下午还把小林的手烫伤了,你除了害人,还会做什么。”戚文诚打了儿子本是后悔,可见戚御白如此暴狂模样,那份愧疚化为了更深的怒火。
戚御白抬眼,冷冷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戚文诚见他如此,更是隐怒:“你让我很失望,戚御白,多少年了,还是这副德性。”
戚文诚拉着林柔走了。
林笑却没有跟上去。
戚御白垂下头,趴在病床上一言不发。
林笑却没理他。
护工去休息吃饭了,病房内只有两人。
良久,戚御白问这场笑话好看吗:“你很得意吧,和你妈一样,你以为我稀罕他的臭钱。只有你妈才会不知廉耻,为了钱攀附戚文诚。”
林笑却问戚御白骂够了吗,戚御白抬起眼眸,湿着眼眶说没骂够。
林笑却懒得搭理,站起来就要离开。
戚御白叫住了他。
“护工,我饿了。”他垂下头,用床单擦了擦眼,一头微卷的发淋湿又干涸,毛躁躁的。
林笑却说:“我去喊人。”
戚御白说:“我已经饿了。”
“给我削个苹果,我就不骂了。”戚御白妥协了一步。
林笑却停顿半晌,拿起了水果刀,慢吞吞削苹果。
戚御白抬眸望着他的手骨,突然道:“这里只有我们,你要杀了我为你妈报仇吗?”
林笑却垂眸瞧他:“我不是傻子。”
戚御白笑:“我倒是希望你是。”
“你看林柔多聪明,她对我从来只是表面讨好,实际一门心思去钻戚文诚的心。你呢,你要去钻谁的心。”
林笑却快速削完苹果,堵住了戚御白的嘴。
一整个大苹果直接塞,戚御白没躲,闭着嘴像是亲了苹果一口。
他抬眸看林笑却,就那样慢慢吃着林笑却手里的苹果。
一口又一口,林笑却问戚御白的手是不是断了,戚御白没有回答他。
吃完了苹果,林笑却丢了核,满手的汁液。
戚御白拿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
又拿一张递给林笑却。
林笑却没接。
戚御白道:“吃白食的,就得打白工。拖油瓶没有拒绝的余地。”
林笑却退了几步,坐到沙发上,戚御白趴在病床上没办法上前。
他将纸巾攥得皱巴巴,又擦了擦自己的嘴。
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手上的汁液干了黏糊糊的,林笑却才走进洗手间仔细地洗了下手。
戚御白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这才发现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
透过磨砂玻璃,他看见林笑却影影绰绰的身形。灯光是冷白色的,那身形却令戚御白觉得发暖。
护工回来后,又给戚御白带了些吃的。
戚御白这次没有打翻,老老实实地吃干净了。
高中已经开学,戚御白过了一段时间才好全。
林笑却的学籍转入了这座城市,跟戚御白一个学校一个班级。
戚御白本以为像林笑却这样的背景会受到排挤。
可事实相反,即使戚御白已经说了林笑却不是什么亲戚,只是个情妇的拖油瓶,那些人依然前赴后继。
戚御白问狐朋狗友,林笑却到底哪方面出彩了,一个个眼睛都长他身上似的。
狐朋狗友脱口而出道:“哪方面出彩?他站那里就是璀璨得晃瞎眼啊,我也想好好学习,可戴着墨镜也想看过去,这真不能怪我。”
戚御白问:“你想娶他?”
狐朋狗友红着脸:“我是想,最好毕业了就结婚,可我爸妈不可能答应。”
狐朋狗友又道:“除非你爸跟那个女人结婚,他的身份成继子,这还有点可能。”
戚御白的回复是一拳打过去,狐朋狗友早有准备,笑着躲过去了:“开玩笑开玩笑的。”
林笑却初来这学校就轰动了,高年级低年级的都往戚御白的班级跑,戚御白嘲讽林笑却是猴子,专耍猴戏给人瞧。
林笑却懒得搭理他。
上课时老有人瞅着林笑却瞧,他的座位一调再调,最后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戚御白也没管老师怎样安排,搬着桌子就堵在角落里,跟林笑却做了同桌。
每次有人想给林笑却送东西,戚御白直接抢过来扔垃圾桶里,随后价钱照赔。
那些情书也从来没被林笑却看到过,戚御白通通扔掉。
家长会上有家长表达不满,明里暗里说林笑却狐媚子,老师打了圆场,家长会刚散,骂人的就撞上了来送作业本的林笑却。
整个昏暗的天地里,他像坠入暗夜的明月。
家长的眼神直直望过去,等人不见了才恍惚回神。
林笑却被调入了免学费拿奖金的贫穷学霸班级。
这里的学生虽然也免不了多看他几眼,可学业的压力牢牢地压在他们肩头,并没有闹出什么追求的事来。
可这天,林笑却午睡醒来,身旁的同桌换成了戚御白。
他的目光往前,原来的同桌被调得远远的,在林笑却看过去的时候,他正看过来。
但同桌仿佛受惊似的,他没有想到林笑却会找他,他连忙回过了头,盯着书本瞧,心思却不在了。
“你来做什么。”林笑却趴在桌子上轻声问。
“怎么不去休息室休息。”戚御白没回答林笑却的问题。
林笑却也没接他的话茬,只是让他回自己的班级。
“我换班了。”戚御白笑,露出刷得很白的牙齿,带着些威胁感,“我得盯着你,免得你做出些你妈那样的事来。”
林笑却望着他,警告他不要再拿长辈说事:“这会显得你很没有教养。”
这句话的攻击性很强,戚御白一下子阴沉下来。
上课铃响了,但戚御白直接攥着林笑却走出了教室。
林笑却差点摔倒,戚御白一直拉着他直到楼下的小树林。
他把林笑却一把推到了树上。
林笑却撞得脊背疼。
“我是没有教养,”戚御白低笑,“我妈死得早,我爸养情妇,我没爹教,没妈养。哪比得过你,有亲妈在旁言传身教。”
林笑却靠在树上笑,一直以来听着戚御白对林柔的侮辱,再不济那也是他娘,林笑却故意刺激他:“你活该。”
戚御白一拳打了过来,林笑却闭上了眼。
拳头落在了树干上,拳风带起了林笑却耳边的碎发。戚御白用的力很大,手擦伤流了血。
戚御白就在林笑却身前,他道:“你别以为长了张好脸,就能得到一切。无论别人想给你什么,我都会叫你彻底落空。”
“你妈不会得到戚家的财产,你也别想嫁入豪门。”戚御白攥住了林笑却的头发,逼得林笑却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邪门歪道,咎由自取。”戚御白说着骂人的话,可他的呼吸离林笑却太近了。
近得两人的呼吸缠作一团。
林笑却让他滚。
突然,追下来躲在树后的同桌跑了出来,他有些惊慌,但竭力镇静道:“我已经叫老师来了。”
这件事老师通报给了家长。
树林里有监控,录像里看起来就是戚御白单方面的施暴,还有人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