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找到了或多或少的食材,中午做饭和打扫卫生抽签,抽到林笑却和沈醉一起做饭,其他人打扫卫生。
进了灶房得先烧火,孟塔上午捡了柴火秸秆堆在角落,沈醉让林笑却休息他来就好。
林笑却说:“那我处理食材,清洗切好。”
沈醉问林笑却会做饭吗,林笑却说会的。
沈醉说:“你看起来不像会做饭的人。”他笑了下:“你知道吗,你就像象牙塔里的长发公主,我总觉得你是不该做家务的。”
“对不起。”沈醉跟他道了歉,林笑却明白他说的是昨晚的事。
林笑却蹲下来捡了秸秆和易燃的枯草,用火柴点燃堆进炉灶里,他侧头对沈醉说:“没关系,柴递给我。”
沈醉没把柴递过去,他直接塞进了炉灶里,他轻声说:“虽然很抱歉,但我不会悔改。”
这世上有像林笑却这样的明珠,也该有像他沈醉那样的尘泥,他浅笑着把林笑却拉起来,目光落到林笑却仿佛会发光的容貌上微微怔了怔。
好漂亮的皮囊,他的心也这样漂亮吗,沈醉希望那颗心丑陋一些,贪婪自私虚伪残暴,崩坏才有戏剧化的美感,表里如一多无聊啊。
林笑却洗菜,沈醉切菜的时候,沈醉突然问林笑却有没有跟人接过吻。
“他们叫你笑笑,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就唐突问你这问题,你要回答我吗。”
水声哗啦,手在水里凉浸浸的,林笑却仔细清洗每一片菜叶,被问到下意识就报上了姓名,后面的问题思路还没转过弯来,沈醉就吻了上来,贴在他脸颊很轻柔的一个吻。
林笑却愣得忘了手中的菜叶,水声哗啦啦流他也忘了关,沈醉帮忙关上了。
林笑却侧头说:“很唐突,请不要这样。”
沈醉笑,狐狸眼艳色靡颓。他没有回答林笑却,回过头继续切菜声响墩墩发沉。
炒菜时,沈醉突然将林笑却拉到了摄像头视角的盲区,林笑却抬眸望他。
沈醉声音很轻:“你该骂我的,如果不会说脏话,我可以教你。”
譬如:“有妈生没爹养的杂种,长双妖魅眼的贱人,没钱的穷。逼,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丑八怪。”
林笑却没有学习这辱骂的话,这样恶意的话冲散了他一时的郁闷,他问:“有人这样骂你吗?”
沈醉只是笑:“你也可以这样骂我。”
林笑却摇头:“我不喜欢你那样做,却也不能这样骂你。”
“有母亲没父亲不是错,有母亲是一种幸福;漂亮的眼睛是天赐,天赐无贵贱之分。贫穷不是罪恶,被辱骂是辱骂者失德,会全部反弹的。没有任何人是——也没有谁是丑八怪。你叫沈醉对吗,我听他们那样叫你了。”
沈醉笑意不减:“我听不懂。”
林笑却说:“你晕了,没喝酒也醉了。我就当你酒醉出格,以后不能唐突我。”
沈醉抬手要摸林笑却的头,林笑却躲开了。
沈醉说:“你不骂人,我就要骂你了。傻子,你听听锅里的声音——糊了。”
沈醉的诱导与卖惨失败,他没能剥开林笑却丑陋的面孔,也没从林笑却眼睛里看出怜惜。
林笑却听了手忙脚乱去翻炒,油太多竟燃起来了,他赶紧将锅盖压上去,火熄了菜也糊了,他泄气地将菜呈到盘子里:“没法吃了。”
“谁说的。”沈醉拿了双筷子趁热吃,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林笑却拉住他:“不要吃了。”
沈醉浅笑:“我觉得很好吃,就是太烫了,嘴里好像烫起了泡。”
林笑却赶紧给他倒冷水,手忙脚乱递给他,沈醉接过水却没喝:“有点疼。”
林笑却说:“你快喝。”
沈醉:“你哄我啊。”
林笑却丧气:“我哄你。”
沈醉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得嘴更疼了,他前俯身按墙歇了会儿:“你怎么这样傻,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
林笑却说:“你伤害自己,我不会领情的。你说我傻,其实你才傻。”
林笑却很认真地说:“人要保护好自己,饭好好吃觉好好睡钱慢慢挣日子慢慢过。”
沈醉说他天真,林笑却没反驳。
沈醉心道有钱人是理解不了底层人的,有底气慢慢挣钱的人资产利息都够潇洒了,且钱滚钱也慢不下来。穷人不行,没钱生鸡蛋,太慢自己就慌了,慌得一头钻进深渊里。
沈醉在夜总会里混迹的时候,见多了卖身的男男女女,一晚上三五千赚到手,是普通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快钱赚多了就回不去了。
即使他母亲重病需要钱,沈醉也不乐意为此卖身,他可以陪酒被揩点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酒喝得胃出血差点死手术台上,他可以破坏自己,但不能把身体卖给别人让旁的人破坏。
那些夜晚太过肮脏,藏污纳垢,疾病与情玉如影随形。他看见红男绿女脸上的笑意溃烂,和他们的身体一样。
沈醉虽然自比尘泥,可也怕脏。
沈醉把水喝下,又去夹那盘糊黑的菜,林笑却把菜端走不让他夹。
沈醉筷子落空,他认真说:“真的很好吃,我妈炒菜也这样,老糊。”
他妈那段时间身体不中用了,记性也不好,炒菜炒着炒着就失神,回过神来时已经糊透了。黑得粘成一团她也吃,沈醉夜班回来看见没吃完的也跟着吃,他妈问他能吃不,泪水冒得可难看了。
“妈没用了,你走吧,走得远远的,记得给我收尸就成。”
沈醉面色如常吃完饭菜:“挺好吃的啊,你不是说我性子怪?我口味也怪,就喜欢这样的。”
沈醉吃完把钱掏出来:“明天上医院吧,钱不能烂手里。”
他妈没客气:“妈确实不想死,等好了再给你做饭。”
沈醉笑:“你少喝点酒就行了,你以前那么爱喝酒,以后别喝了,把酒钱省下来给我,当儿子的怎么也得捞一笔。”
他妈一边冒泪水一边笑:“好好好,烟钱也省给你。”
他妈烟酒都来,沈醉以前不爱回家闻那味道,后来他妈烟酒都不来了,人也不来了。
沈醉手有些痒,很想来一根,他戒烟很久了,要唱歌总得意思意思保护下嗓子。
林笑却望着沈醉,总觉得沈醉要哭,可再望的时候只瞧见他的笑。
“我也试试,你不能骗我。”林笑却拿筷子夹了一箸,真的好难吃。
可他不知怎的说了谎:“好像还不错。”
他跟沈醉分食了这盘糊菜,他低头默默吃着,沈醉望着他笑意渐消,不解、困惑,为什么要包容,沈醉不习惯。鄙夷才是属于他的,温柔最可恶了。
一定是摄像头的运转带来轻柔的薄纱,林笑却藏得太深他才没能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