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是怎么导致其他调查员死亡的，秦达意三缄其口，不管戚逐芳怎么问都没有说。

他沉默着把戚逐芳送到了学生宿舍。

宿舍是单间，秦达意特别申请的。

戚逐芳觉得自己没有危险到要特地住单间的程度，多几个室友无疑会让他在密大的生活更加精彩，试图现场申诉。

秦达意无情驳回，“你之前宿舍里的东西两天后会空运过来，等你的管控解除之后再说吧。”

说着，他把行李箱推进了戚逐芳的床底下，“新手机在桌子上，已经连了内网，学生手册上没写的自己动手查......”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校徽，“记得带，上面有卫星定位，出事记得按背面的按钮求援。”

校徽颜色跟谢远的那个有一点点不同，戚逐芳猜想颜色可能用于区分。

祂从秦达意手里接过校徽，随意别在衣服上，好像突然有了点参与感。

“不过你没办法出岛，这功能等于没用。”秦达意又坏心眼地补充了句。

“好好学习，努力讨好导师，这样我心情好，出外勤的时候还能帮你带点东西。”

秦达意是副校长，很忙。

他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又交代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走之前没忘记让戚逐芳晚上去办公室找自己。

戚逐芳关好门，在宿舍里面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摄像头的痕迹。

不过，考虑到自己目前对炼金术的了解不深，密大又是调查员的大本营，他还是佯装简单冲了个澡，换上显得有些宽大的校服，一头钻进被子里，没忘记从把手机也卷了进去。

祂在被子里面稍微伸展了一下触手。

触手叽叽咕地蠕动着，戚逐芳也微微眯起眼睛，心情变得很好。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正常”，祂上半身依然维持着人类的形态。

一手翻书，一手浏览网页，戚逐芳飞速地朝脑中灌入各种信息与知识。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建于1920年，本部在一个叫做阿卡姆的镇子上，世界各地都有分校，和国家机构也有相当深的合作。

由于某些缘故，中国加入得比较晚，但却发展得很好、培养了无数优秀的调查员，是话语权较高的分校之一。

学校的建立基于隐秘，但也不排斥进步，现在主打炼金科技，有专门的研发部。

大致浏览了一遍自己接下来可能接触到的课程与各门课程的特性后，祂又搜索起了图书馆和图书管理员。

遗憾的是，由于权限不够，祂只能查到图书馆导览，以及写在导览页，署名为子虚的那句话。

——“寻求知识犹如凝视深渊。”

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将凝视你。非常典型的哲学家论调。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戚逐芳挑眉，记住了这句话。

虽然图书管理员的消息很少，但有关禁书的讨论却非常多，校内bbs上甚至还有几个热帖。

某个学长透露《死灵之书》的原本只在本部珍藏，分校的借助炼金术投影出来的那个根本就是误导人的西贝货，信息残缺不全，还有不少错误。

可靠消息，《黄衣之王》好像已经从各地的书架上消失几个月，本部疑似遭到盗窃......

死灵之书？

戚逐芳隐约想起什么，却始终都抓不住那点灵光。

祂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想办法交换到本部去，找机会翻一下《死灵之书》。

好在分校每年都有到本部的进修名额。

祂按住几乎要从被子里探出来的触手，命令他们钻回衣服里，下/半/身瞬间恢复成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坐回了书桌前。

密大是有意将调查员往全能方向培养的，除了必修的神秘学之外，开课种类从语言艺术到枪械格斗，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为了争取到进修名额，戚逐芳觉得自己可以做个详细的学习规划，确保绩点能排在第一位。

哦，还有，那个碍事的监管也要找机会解除掉，不然拿到进修名额也未必能去阿卡姆。

删删改改，终于做出了一份相当完美的计划。

祂把计划表贴在了墙上，还没打量上几眼，手机就亮了起来。

是秦达意的消息。

晚上刚好有节新生课程，秦达意让祂晚上不用过去了，直接滚去教室上课。

戚逐芳已读不回。

秦达意发了个“？”过来。

片刻之后，又跟了一条教学楼定位。

戚逐芳把自己收拾好，象征性地从行李箱取出一本空白笔记，带上笔，拍了张照给秦达意，便没再管后续的消息。

祂重新别上校徽出了宿舍，对于新手课堂非常期待。

毕竟不管是学生手册还是密大须知都偏向生活常识，目的是帮助调查员更好地适应新环境，真正牵涉的神秘学知识不多。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晚风传来不少八卦和调查员离奇经历。

戚逐芳跟着导航一路走进教室，发现已经有不少同学坐着了。

这让祂有种成为调查员非常容易的错觉。

按照惯例，祂找了个非常靠后，能看清教室全貌的位置。

没多久，有人坐到他旁边，主动发出示好的信号，“不介意我坐里面吧？”

戚逐芳点点头，主动朝起身让他过去。

“我叫李白可，你呢？”

“戚逐芳。”

互相告知姓名后，李白可的态度更加热络。

“你是怎么来的？我是在我们学校图书馆发现了一本特别老的书，在家照着上面画了个法阵，第二天就被□□了。”

戚逐芳：。

祂开始觉得秦达意对自己就是有先入为主的偏见。

李白可这种明显干出过更危险举动的学生没被管制，不太合理吧？

虽然祂确实是邪神，可祂对毁灭世界又没兴趣，还披着是好学生马甲，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案底，就差没把无害写在脸上了。

凭什么被管制？

“我露营刚好遇到怪物，被袭击了。”戚逐芳轻描淡写。

“哇，什么怪物？”李白可眼睛亮了亮，“很恐怖吗？”

不恐怖，就是长得丑。

“和人差不多高，直立行走，但脑袋很像狗，据说叫食尸鬼，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至于种群习性这些，戚逐芳只是需要李白可作为进行正常社交的工具，没必要和对方透露太多。

“我就是听说可以和怪物战斗，当拯救人类的英雄才来的。”

李白可托腮，“那天专员过来和我妈谈，把我妈忽悠得可高兴了，她一直以为我因为某方面有特长，加上成绩过得去被A大的某个新专业提前录去读预科。”

“......实际上我只是画了个阵，差点召唤出了什么夏塔克鸟，被鸟送去外太空当太空人。”

原来之前是高中生，难怪个子不高，脸看着也嫩。

“夏塔克鸟？”他重复了一遍。

“头像马，身体如同大象，翅膀的结构类似蝙蝠。”一个冷淡强势的声音插/了进来，“虽然是鸟，但身上并没有羽毛，而是被鳞片覆盖，能够自由翱翔宇宙。”

“在许多目击记录中，它曾被指认为恶龙。”

戚逐芳眼前好像闪过了这样一幅画面。

——莽撞地驮着什么东西，闯进了某处由“门”构成宫殿的下级生物，宫殿的主人被打扰了。

然后祂......

祂做了什么呢？

戚逐芳想不起来了。

“哇，你见过吗？”李白可瞬间被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我是李白可，他叫戚逐芳，你呢？”

“我只是去了趟图书馆，看了一点《怪物之书》的内容，可惜新生有阅读时长限制。”

开口科普的青年推了推眼镜，在戚逐芳身边坐下，“原御，你们好。”

戚逐芳礼貌颔首，脑子里想的却都是那座在记忆之海中惊鸿一瞥的宫殿。

负责上新手课堂的教授准点进入教室。

他没有带任何课本，更没有打开教室的智能投影，只是站在讲台前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莫名的威慑感。

各种谈论和私语瞬间停了，教室安静下来。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我也不会抽空去认识你们，进行点名。”教授很年轻，眉眼阴郁而冷漠。

“现在开始进入正题。”他说，“今天的任务，是带你们认识真正的世界。”

李白可摊开自己的笔记本，悄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把本子往旁边推了推。

上面写着：老师好酷///w///

戚逐芳装作自己没看见，认真听课。　

“首先，承认自己的弱小和有限。”

不知名的教授这样说，“人类最多只能算地球的主人，地球对宇宙来说微不足道，宇宙对人类的存亡也漠不关心。”

话音刚落，一教室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怪物存在，神也是存在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根据长久的探索，我们将其分笼统为已经沉睡的、曾于亿万年前主宰一切的旧日支配者；统治着无数宇宙，在人类所处的纬度之上，甚至作为规则具现化存在的外神；以及保持中立，偶尔与外神为敌的旧神。”

“听起来旧神似乎是还挺好，对吧？”

没有人发问，但他却很自然地提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惑。

“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教授声音沉沉，“哪怕是公认较为友好的旧神，价值观也和人类迥然不同，祂们或许会关注地球的存亡，但个体的性命对祂们来说同样是尘埃草芥。”

“所有的神都无法与慷慨善良挂钩，不要一厢情愿地揣测，更不要交付信仰。”

戚逐芳极为认同地点头。

这也是祂在突然想起来身份后，毫不犹豫将自己定义为邪神的原因。

人类太渺小了，所谓的“正义”毫无意义可言。

“不过渺小也有渺小的好处。”

轻轻呵了声，年轻的教授将台下反应尽收眼底。

“至少目前来说，不会有什么神特地跑过来毁灭人类，我们无法作为神的对手，也不必特地与其作对。”

“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那些隐藏在各地，甚至人群之中的怪物，同时提防我们的同胞——”

“也就是所谓的邪/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