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尼罗河畔。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 在金黄的、几乎接近橘色的暮光中,湖面上的船只逐渐归航。
猫从一大片芦苇里钻出来,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芦花, 嘴里还叼着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活鱼,兴奋地朝戚逐芳身上扑, 试图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芦花随着动作不断抖落,戚逐芳理所当然地拒绝了它的接近。
“不要过来,你身上太脏了。”躺在河岸上看日落的青年懒洋洋道,“像刚从几厘米厚的积灰里打了个滚。”
猫三下五除二把鱼吞进了肚子,爪子也顾不上舔, “我身上的可是芦苇喵。”
它本来还想和戚逐芳炫耀自己大战水鸟、虎口夺食的丰功伟绩, 被这么一泼冷水,整只猫心情都微妙了起来。
对神圣的芦苇丛一无所知的愚蠢人类!
“在埃及, 芦苇可是......”自诩埃及通的小猫咪忍不住开始了科普大业。
“死者之野。”
另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它,“在人类的神话传说中,死者会被阿努比斯带入审判厅审判, 称量心脏的重量, 判断善恶。”
奈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戚逐芳喜欢的那款饮料。
祂略带警告地看一眼被自己打断的猫, 在戚逐芳旁边坐了下来,“恶人心脏重于羽毛, 则会被阿米特吞噬;善人心脏轻于羽毛,则会被被送往芦苇原, 在芦苇原中得到永生与不朽。”
“没记错的话,那里被称为雅卢。”
戚逐芳接过祂手里的饮料, “也是埃及诸神生活的地方。”
小猫咪:。
“那里确实存在过喵。”
猫决定用行动表示自己不会轻易认输,“女神曾向我们描述过芦苇原的景象,那里除了金色的浩荡芦苇外, 还有瀑布之类的景观,河流把土地分成岛屿,灵魂经过审判的那些人则会乘着船在岛屿间旅行。”
“还有,喵嗷!”
生怕被抢话,语速太快的猫,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戚逐芳丝毫不给小猫咪面子,噗嗤笑出了声。
“你为什么会觉得......”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一个拥有世上所有知识的忍了你,以及化身无数,曾在这片土地上兴风作浪了很长时间的外神——不知道这些?”
猫生气地转过了身,并决定在埃及之旅结束前不会再搭理戚逐芳。
再搭理戚逐芳它就是人!
“只是开个小玩笑。”戚逐芳耸肩,冲它招了招手,“我不太喜欢那些芦花沾到衣服上。”
尾巴甩了甩,在身后某道几乎要将它完全吞噬掉的目光中,小猫咪艰难地保持了自己的立场。
它又稍微走远了一点,以此表示冷战的决心。
那道目光于是也收敛了些,从它身上移开。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发生的时候,猫总是会感到后悔。
所以,当时他为什么会被戚逐芳这个狡诈人类打动,决定留下来帮助他考验这个外神的真心啊?
除了给自己添堵,还增加了安全风险之外,小猫咪没有任何其他收获。
更过分的是,让它帮忙的是戚逐芳。
第一时间嘲笑它的也是戚逐芳。
猫第N次生出了想要离家出走的念头。
而它身后不远处,戚逐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奈亚聊天,“所以,在你曾经化身黑法老的时候,其实有去过雅卢?”
“我之前还以为雅卢只是人类杜撰出来的传说。”
“部分是。”奈亚换了个姿势,和他躺在一起。
电灯泡在远处发光,还照不到这里。
没有它的打扰,伏行之混沌的心情显然更上一层楼,“这片土地上,人和神确实共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祂就没有了下文。
戚逐芳侧过脑袋,挑眉,“不说算了。”
他才不会为一个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的鸡肋情报开口请求奈亚,向对方支付报酬。
奈亚拉托提普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拖着调子,祂发出很长的“嗤”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会找一切机会趁虚而入的形象吗?”
戚逐芳斜斜瞥了祂一眼。
“只是在回想罢了。”奈亚解释道,“我不会特地去记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当然,如果戚逐芳想知道的话,另当别论。
印象里,就是因为在埃及的这段日子过于无聊,祂才会在黑法老的基础上又分裂出无貌之神,奈亚拉托菲斯等化身,自己和自己打对台的。
“我是不是该来一句,这是我的荣幸?”戚逐芳眼皮子翻了翻。
奈亚不说,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
“是我的荣幸才对。”
戚逐芳:......
奈亚拉托提普,果然是个投机主义者。
“在埃及的人的传说中,芦苇原是个无比和平的地方,但事实并非如此。”
奈亚试图回想,“那里也燃起过战火,在黄金平原永不垂落的夕阳中,无数正在劳作的灵魂付之一炬。”
“嗯?”
戚逐芳确实来了兴趣。
他没有在地球上看到过这段历史。
“在人类还没有脱离蒙昧之时,那些从自然中孕育的非凡存在从他们的信仰中汲取力量。”奈亚稍稍眯起眼,“但每一片土地上的人,信仰的对象都不尽相同。”
“比如地中海对面?”戚逐芳想了想,举了个比较知名的例子,“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神。”
“没错。”
奈亚打了个响指,“人类征服土地,消灭其它的国家来扩充自己,神也会通过战争掠夺力量甚至是信仰。”
“但是我没有在历史中看见过。”戚逐芳说。
“这些战争本就不存于人类的历史中,它们是从星球角度衍生出的支流,很早之前就随着人类脱离蒙昧而断绝了。”
伏行之混沌懒洋洋道:“不过芦苇原依旧可以进入。”
“要去看看吗?”
拒绝的话在嘴里绕了数圈,最后,连带那些坏心思一起,被戚逐芳压了下去。
他确实想去芦苇原看看。
所以,打击奈亚信心的这一举措,还是留到下次再进行吧。
戚逐芳矜持地点了点头,“假如那里不是废墟的话。”
奈亚当然不可能带他去一片废墟。
在仅有的印象里,雅卢确实是美的,芦苇在水泽的边缘,水上到处飘着莲花,还有金黄的,几乎一望无际的麦田。
人们曾行走在麦田之中,祈求欧西里斯的庇佑。
最重要的是,在那些神明几乎已经消散的、幸存者都已移居幻梦境的现在,不会有多余的生物来打扰祂们。
伏行之混沌凭借印象对那片亚空间进行还原,并在里面添加了很多私心的成分。
或许,祂们可以在那里......
然而,戚逐芳喊了几声猫的名字,半点没演示音量,以猫女神作为诱饵发出了邀请。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尽管还是背着身,尾巴却已经背叛了主人的意志,欢快摇动起来。
对女神的崇拜压过了对外神的恐惧。
猫几乎时候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直接扑到戚逐芳怀里,宣布他是世上心肠最好的人类。
戚逐芳握着它的爪子,伸手去抓那些芦花絮的时候,没忘记冲奈亚摆了摆。
“这次是奈亚带路,来,快说,谢谢奈亚。”
青年耐心地哄着猫。
然而不管是被哄的猫,还是作为感谢对象的奈亚——都没有因此感到一丝一毫的释怀。
相反,更加膈应了。
两道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戚逐芳却笑得很开心。
“那我们就出发吧。”
不过,落地的时候还是出了点意外。
猫不见了。
“它应该在另一座岛上。”奈亚相当不经意地提起,“巴斯特曾经在那里生活,留下过气息,现在已经没有审判了,是这片空间自动辨别了它的身份。”
戚逐芳:。
难道这个解释听起来完全合理,他就不会怀疑是奈亚做了手脚了吗?
“它只是一只小猫咪。”他忍不住扶额,“就算让它跟着,也不会有什么的。”
“我确实准许了。”奈亚抬着下巴,微微颔首,“否则的话,它不会陪伴你这么久。”
早就被祂暗中下手弄死了。
“所以,现在是私人时间吗?”戚逐芳沉吟。
青年环视周围,随手摘下一株麦子,对这里风景还算满意。
当然,在破坏植物的瞬间,他也觉察到了眼前的景象并非是实体,而是完全由某人力量凝聚而成的、无限接近真实的虚像。
只是隐藏得非常好,不仔细辨别的话,很难觉察出其气息。
“这片麦田的后面是什么?”他没有戳穿。
“河。”
“两岸是芦苇丛,河面上开满了莲花,河的对面,就是神殿。”
“神殿啊......”
戚逐芳发出意义不明的感慨,“有你的吗?”
当然没有。
奈亚不介意用戚逐芳喜欢的建筑风格现场制造一个。
“要怎么过河?”
戚逐芳没有多提神殿的事,兴致勃勃地穿过那片麦田,在夕阳的辉光中走到河畔。
青年踩进水里,河水没过他的小腿,弯腰掬起一朵飘荡的蓝莲花。
“我想过河。”他转过身,喊奈亚的名字,“还缺个摆渡人,你要替我划船吗?”
戚逐芳把刚刚捞起的花递给祂,“这是报酬。”
“确定是莲花?”奈亚罕见愣了一下。
莲花在这片土地上的含义是不同的。
“不要就算了。”戚逐芳嘴角勾了勾,冲他挑眉,作势要把花扔回去。
他是冲着奈亚扔的。
奈亚下意识接住,将这朵花瓣纤细的植物拢在掌心。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它都会是伏行之混沌最为看中的珍藏。
直至被新的,更具有特殊意义的事物取代。
第144. [最新] if线·诞生……
戚逐芳醒了过来。
祂发现自己被围绕在数以亿万计, 并还在不断分裂增加的球体之中,它们闪烁着远超色谱范围的奇异虹光,仿佛汇聚了宇宙间所有星彩, 是此间的唯一真实。
记忆出现了断片。
没有记错的话,祂之前煽动了子虚, 成功撺掇那个有点可怜的男人在密大举行了召唤犹格·索托斯的仪式。
仪式姑且算是成功了......假如子虚没有临时反悔的话。
不过祂也因此透过无穷时空的屏障,算是和那位时空之主打了个照面......
然后呢?
祂好像被对方吸引了,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了类似追随的举动。
找回理智的同时,戚逐芳花了一些时间,把事情的起因进过都梳理了一遍。
所以, 在祂面前的是......犹格·索托斯?
——这是个非常奇怪的认知。
戚逐芳从来没有如此舒服过,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有种作为胎儿重新回到母体, 被包裹在温暖中的感觉。
但问题是,为什么祂会产生这种不自觉的、无法抵抗的依赖感呢?
舒服到甚至不想维持“人类”这一拟态。
想以本体的形式,被这些无穷无尽的光球吞入其中, 与之融为一体。
太奇怪了。
戚逐芳猜测过祂或许和犹格·索托斯存在某种联系, 否则也没有办法解释祂的能力, 以及隐约的感知。
可是,会是如此亲密吗?
在祂隐约的认知中, 外神和外神之间,是不具备这种亲密感的。
子嗣是分离出去的部分力量, 是下属,是工具, 是随时可能被回收的储备。
“我......”
祂尝试发出音节,随即,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回应了祂, 带着某种安抚意味,将祂完全包裹起来。
戚逐芳感到困倦。
这种感觉本不应该出现在祂身上。
沉沉睡去之前,祂隐约看到有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人影坐了下来,将祂的脑袋枕在腿上,摆出一个足够乖巧的姿态。
戚逐芳最后看见的,是一张和自己的人类拟态万分相似的脸。
......?
再次睁眼的时候,戚逐芳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一些事。
确切地说,用“遗忘”来形容并不恰当。
密大的那段经历和觉醒前的人生被划分到了一起,自动被归类到微不足道的部分。
完全想起来自己是谁的那段情况下,祂实在没有为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分神的必要。
密大怎么样,人类怎么样,和祂又有什么关系呢?
祂确实叫做“戚逐芳”,因为诞生时祂并不在犹格·索托斯身边,便自动默认了这个名字。
但这个名字和人类没有任何关联。它代表时空之主权柄的另一半,是犹格·索托斯最完美的造物,是祂的半身和子嗣,将在无穷时光中行驶“陪伴”这一职责的唯一存在。
戚逐芳眨了下眼。
尽管亲密源自本能,但祂与对方接触时,还是会产生极为浅淡的拘谨之感。
“我......”祂思索片刻,“我该如何称呼您?”
要喊祂父亲吗?还是兄长?亦或是其他称呼?
“皆可。”
犹格·索托斯沉沉与祂对视,“吾都会允许。”
戚逐芳突然又有点困倦了。
犹格·索托斯伸出手,阖上祂的眼睛,告诉祂这是力量不完全的缘故。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结束了。
戚逐芳于是无比安心地再度沉睡。
祂在王座上醒来,发现自己在门外,脑袋靠在犹格·索托斯的肩膀上——或者说,叫塔维尔更加合适。
塔维尔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
作为时空规则的具现,祂们的本体处于某种被限制的微妙状态。
不管什么宇宙,所能承受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以本体降临,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力量,也会引起系列的反应,导致破灭。
所以,更多的情况下,由化身来代替行走的举动。
——尽管塔维尔并不经常走动,而是数亿年如一日地坐在王座上,等待有能力寻找到门之所在的生灵觐见,然后再决定他们的命运。
戚逐芳现在也是化身。
祂能感觉到本体正在那些光球之间,安静地沉睡。
“我好像又提前醒过来了。”祂说,眸中还带着些许恍然,“或许我应该继续沉睡。”在半点睡意也没有的情况下。
从这个角度来看,祂可以清楚看到塔维尔如冰雕雪铸,超越了完美这一概念的侧脸,以及纤长浓密的睫毛。
等待回答的这段时间内,戚逐芳花了几微秒数清了祂的睫毛数量,还数了好几遍。
更精神了。
“不必。”塔维尔摇头,抓住了祂的手。
戚逐芳拥有了记忆,却还不太会运用力量,祂应该教导戚逐芳。
“要怎么做?”戚逐芳问祂,目光随着牵引自己的那只手,看向更低的维度。
那里有无数个隐约重叠在一起的宇宙,戚逐芳一时之间难以精确计量。
而且,祂能感觉到这些空间正在增加。
塔维尔正指着的,是祂意识诞生的那个宇宙。
戚逐芳试图将其单独从无数相似的存在中剥离出来,发现自己目前难以做到,遂直接放弃。
塔维尔问祂宇宙余下的寿命。
奇怪的是戚逐芳看到了两种发展。
一种是在不久后就会迎来破灭,另一种则是正常的发展走向——那片宇宙还在生长期,还会继续扩大,远远未到坍塌的时候。
祂没有开口,而是学着塔维尔的样子摇了摇头,试图蒙混过去。
头一次,戚逐芳因为过于弱小产生了沮丧。
然而祂没有什么念头是可以瞒过塔维尔的。
意识到这点后,刚诞生没多久的小外神显然更加沮丧了。
但是,不管怎么看,祂就是没有办法得出确切结论——到底是会在不久后就迎来破灭,还是继续生长。
象征未来的那截线是扑朔的,隐藏在迷雾之中,怎么也看不清楚。
祂不合格。
明明在......之前,祂一直都很优秀,不管做什么都很容易。
“尚不确定祂会醒来。”塔维尔这样告诉祂,“祂醒来的话,所有梦境都会破灭。”
那些正在成长的宇宙,甚至是最边缘处刚刚诞生的新空间,自然也会随着梦境主人的苏醒而消散。
“祂......?”戚逐芳愣了一下,脑中这才跳出答案。
或许这就是提前醒过来的后遗症,某些本来就应该清楚的知识,祂总是要检索一会儿。
祂是阿撒托斯,原初混沌的核心。
祂们都是被阿撒托斯的“子嗣”。
“祂会醒来吗?”戚逐芳迅速补救,“我没有办法确定。”
塔维尔倒是能够确定。
梦境的破裂都是有预兆的。
至少是目前,那一位并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不过祂不会告诉戚逐芳,戚逐芳需要自己去真正认知,而不是仅仅靠着祂共享这些经验。
一次宇宙破灭发现不了也没有关心,之后还会有无数的时间,祂总能把戚逐芳教得很好,让青年变成自己满意的模样的。
塔维尔只是伸出手指,“嘘”了一声。
戚逐芳有些失落。
祂不想以后才揭晓答案,想现在就知道,塔维尔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真的不可以告诉我吗?”祂忍不住朝对方身上靠了靠,本能行使撒娇的权利,“哪怕没有答案也好,只要一点提示就够了。”
只要一点点提示,祂肯定可以推测出来。
塔维尔只是摸了摸祂的脑袋,而后,进行下一项教导。
戚逐芳要做的,是将自己的存在从那片宇宙中完全剥离出来,抹去所有痕迹。
尽管祂认为那些痕迹不抹消掉也没有关系,反正祂也不会为无关紧要的存在投以目光,但既然塔维尔要求祂这样做,以便快速熟悉如何应用力量,祂也不会忤逆对方的意思。
一段经历而已。
戚逐芳略带生涩地锁定了那颗蓝色行星的位置。
完成这个步骤后,祂有些犯难。
到底是先把所有的历史都抽离出来,再把关于自己的片段抹消掉,还是先锁定和祂曾有过关联的人类,将其单独抹除呢?
或者,再干脆一些,如果这颗星球被破坏的话,是不是祂就不用再特地抹除那些痕迹了?
稍加思索,祂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方式,把自己所有的片段——都从曾接触过的人类记忆中切除,顺带连时间线也清理了一遍。
干干净净。
所有的片段在祂手掌中凝结成一个小球。
记忆是驳杂的,所以球的颜色并不好看,然而戚逐芳还是很喜欢。
可是祂的触手还没有来得及翘起来,悄悄向年长者索要褒扬,就发现自己完成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
某股力量的干预下,有两个节点没清除。
一个是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则在宿舍内的某段经历。
塔维尔已经发现了“作业”上的瑕疵,补救也来不及了。
有点糟糕。
预料中的严苛对待没有到来。
塔维尔只是抱住祂,让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把手教导祂清除了痕迹。
“那确实是个麻烦的家伙。”祂这样评价。
——就算如此,戚逐芳也还是很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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