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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雪中刀

反派渣攻再就业 池海筠 3004 2024-07-01 15:50:08

这第二面, 一等就等到了冬天。

喻折霜从江左离开以后,没有在任何地方落脚,也没有回琅山练剑。那天他坐在乌篷船上想着那朵水莲花,突然收到了蓬莱掌门, 也就是他师尊的传音。

速回蓬莱瀚海。

瀚海秘境是师尊的洞府, 这个已至暮年的老人曾经也是惊才艳艳的剑仙, 道号暮云。当年他在长阶下牵着还叫际无厌的少年入道,赐给少年一把木剑。

师尊说, 什么时候你用这把剑能够打败敌人了,你的剑道就算开了头。

可是没人想到喻折霜拿着这把木剑打败的第一个敌人,就是他的师尊。

那天暮云沉默了很久, 最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折霜, 你为剑而生。

于是师尊赐给了他照雪剑,然后让他搬去琅山, 从此专心修炼, 直到得道升仙。

喻折霜到了瀚海秘境, 暮云说让他在秘境里修行五月,修为会更有进益。

喻折霜自然不会拒绝,但是破天荒地,他第一次修炼的时候有点不专心。

他练剑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剑柄上挂着的那朵莲花剑穗,然后突然想,迦楼扶桑找不到人,不会又迷路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冬,而喻折霜出关那天, 发现早就有一封名帖寄到了蓬莱。

迦楼扶桑约蓬莱那位剑仙喻折霜,在曲江一战。

就在众弟子劝喻折霜三思而后行的时候, 喻折霜已经拿着剑出山了。

他说他去赴约。

/

迦楼扶桑站在一座矮坟前,狂风骤起带起纷飞的雪花,他清澈又微微带着一点冷意的音色在风雪中响起,无端让人想要驻足聆听。

铃在他怀里避风,此时探出头安慰他说:“你还好吗,扶桑?”

他轻轻应了一声,垂目继续念着一段不长的梵经。

铃听不懂,不过它知道这是迦楼罗的梵经。扶桑说过,意思是,亡者,不论生前种种,一律魂归死亡的高天。没有前生,也不再有来世,化作扶桑花,永生眠于雪山之下。

扶桑杀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妖,但坟墓里埋葬着的那只小妖却不是因他而死。

/

这几个月,迦楼扶桑住在曲江边上的小村庄里。住在这里的理由当然是租金便宜,他在院子里抱着铃晒太阳的时候,邻居家的少女忍不住上门了。

扶桑奇怪地看着她,少女在中州正是豆蔻年华,她偷偷在门外看过迦楼扶桑很多次,此时终于鼓起勇气打扰他。

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她忍不住羞红了一点脸,然后轻轻说:“你,你是不是不会做饭,这两天我都没看过你吃东西,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客栈,你不嫌弃我可以做给你吃,还,还能顺便教你……”

迦楼扶桑无法辟谷,但是他对食物的需求非常之低,反倒是铃饿了,在他怀里拼命挠人。

迦楼扶桑起身,女孩以为他同意了,转身准备领着他去自己家。

可是她听见身后那个俊美的少年平静地说:“你是花妖,花妖妖力纯粹,会被抓走。”

“你现在逃,不会死。”

她回头,那少年戚戚地掀开一边眸羽看向她,眼里并非威胁,而是真心的劝导。

可是她摇了摇头,说:“我相信不会的。这里的人都很好,我喜欢这里。”

迦楼扶桑叹了口气,轻声说:“要杀你的不是这里的居民,是中州的修士。”

少女奇怪地问他:“世人都说,中州人修善良,不像妖魔一样肆意。尤其在蓬莱宗的带领下更是井井有条,规矩分明。我没做过坏事,没杀过人,他们没理由杀我。”

“是吗?”迦楼扶桑眸子里瞧不出情绪波动,他轻飘飘地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蓬莱一十二宫宫主吗?”

“什么——?!”小花妖被他吓得退后两步,双手摆在胸前就要结印,结果她见迦楼扶桑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还伸出手把要龇牙咧嘴护主的铃按下去了。

她于是也放下手,“你就是迦蓝的少主迦楼扶桑?你是刺客,杀人需要理由吗?”

迦楼扶桑淡然地说:“不需要。”

“但是我从来不杀不该死的人。”

小花妖没弄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

“蓬莱宗,并非天才辈出。他们以妖魔血肉献祭,追求得道长生。”

迦楼扶桑在银月楼上看到的那两个人族修士,就是混进来杀妖炼丹的。

小花妖仍然不敢相信,蓬莱宗治理中州以来,从没有出过什么乱子。况且……他们还有靠剑悟道,一剑升仙的仙尊喻折霜。

“你的意思是说喻折霜也是这样修炼出来的?”

“所以我才要见他。”迦楼扶桑话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小花妖还站在原地。

他奇怪地回头,问:“不是要教我做饭吗?”

“……”小花妖正被眼前这两个震撼消息砸得没回过神来,闻言呆呆地哦了一声,跟在扶桑后面走了。

虽然扶桑这么和她说,但她一下子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村庄,离开相处了多年的同伴们。

这一舍不得就到了今天,这个月的集市到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挎着篮子出去买菜。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扶桑今日本来是要去见喻折霜的,他路过曲江河畔,却看见硬生生被剖开身体取丹的花妖。

要杀她的人死在了鸾刀下,但她也没能活过来。

迦楼扶桑垂眸叹了口气,还有一口气的花妖伸出手拽住他的袍角,带着死前最怨毒的诅咒。

“杀了他们……他们都要死……”

难以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其实倘若不是扶桑赶到,她可能连血肉之躯都不会留下。

扶桑没有回答她这个死前的要求,想了想,为她立了一座坟,为她念梵经祝祷。

“你做的糕点,铃很爱吃。”

迦楼扶桑离开之前,只留下了这句话。

曲江的风雪还未停。

/

曲江渡口,喻折霜腰佩照雪剑,立于长桥之上,映着水影薄光,终于又再次见到了漫天大雪中那位来到中洲的少年。

泼天雪色里,他的眼神恬静而淡然,并无传言中半点杀伐。

他像一点乌墨嵌入雪中,又带着一柄霜刃的凛冽,他看向喻折霜,轻轻说:

“我要找喻折霜。”

“我就是。”

迦楼扶桑看着眼前的身影,那人一袭白衣淡然的站在水天模糊的轮廓里,背靠流动的山川与亘古的长天。

剑仙喻折霜,确实应该是这个模样。

可是扶桑见过他,还送给他过一朵莲花。其实这朵莲花正好好的待在那把名扬天下的照雪剑的剑穗上,随着风微微飘动。

他皱了皱眉,问:“你骗我?”

喻折霜顿了一下,然后说:“际无厌是我俗世旧名,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际无厌。”

可是这也确实是巧,江左河中有那么多条乌蓬船,喻折霜偏偏选中了扶桑在的那条吹笛,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的笛声悠扬,迦楼扶桑偏偏只听完了喻折霜这一曲。

迦蓝里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叫神启,意思是当一件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的时候而你仍然遇见了它,那么就是神明在暗中指引,把你们命运交织在一起。

假如际无厌和喻折霜不是一个人,那迦楼扶桑其实不太可能见到他第二面。因为喻折霜死了,任务就结束了。

可是他们偏偏是一个人,迦楼扶桑说,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我就带你去看看这人间红尘。

不过此时的两个人,都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喻折霜心想可惜,假如迦楼扶桑没有杀蓬莱的宫主,其实自己可以不必杀他。

他心想迦楼扶桑本性并不坏。

迦楼扶桑也莫名觉得有点可惜,要是际无厌只是际无厌,那朵莲花就没有送错人。

可是蓬莱虐妖修炼,喻折霜未必没有借此方便。

“所以,你来杀我?”

迦楼扶桑摇了摇头

“不,折霜,我来渡你。”

喻折霜没有再回答,他拢袖倚身,长剑出鞘压过虎口一点,眸间盛上一刃清光。

而与此同时迦楼扶桑手中横握着那把鸾刀,潋滟的弧光比月光还要动人。这种刀从来都只供奉在神前,做个精美的艺术品,但迦楼扶桑握着它,好像握住了一把世间最利的绝世名刀。

风大,有雪,雪落枝头,压低开放的红梅花枝。喻折霜剑尖轻挑,身影从长桥之上消失不见,原地只剩那一簇红梅,片片花瓣似血,随风飘落,直指迦楼扶桑的命门。从这一刻开始,雪是喻折霜的剑,花是喻折霜的剑,喻折霜的剑更是他的剑。

迦楼扶桑没有道法,但他的动作比任何法术加持下的身影都要快,他在雪中奔跑疾行,足音轻盈,任何东西都碰不到少年的衣角,而只能粉碎在劈天盖地的刀光里。

迦楼扶桑恬淡的眸子里没有杀戮的戾气,却比任何人都像带来死亡的神明。

他没有防守没有躲避,也不需要躲避。他每一次的出刀都能精准撞上喻折霜的照雪剑,喻折霜意识到这个人每一招都是极致的、纯粹的杀术,是从无数次生死中淬炼出来的极致。

可是刀光剑影间迦楼扶桑倏然撞进喻折霜那双浅碧色的眼睛,他看得分明,喻折霜的眼睛像雪山里无人发现的一颗经久的剔透琼玉,很干净。

照雪剑上的莲花没有碎在扶桑的鸾刀下。他默默垂眸,原本已经在喻折霜颈间带出血痕的鸾刀蓦地收力,缓缓悬在颈间。

而迦楼扶桑不知道他自己的眼睛也是这样,在喻折霜的眼里他如蝶翅一样的长睫轻轻垂下,好像眉睫将雨,霜雪倾颓,流转间又露出那样澄澈的眼神。

喻折霜自己的剑慢了,他学剑百年,第一次心有杂念。

交手中迦楼扶桑意识到,喻折霜的剑是他自己的剑,和那些无辜死去的魂灵无关。

这样的剑是虔诚叩问天地才能得到的剑,所以现在迦楼扶桑不觉得喻折霜杀过那些妖。

他需要确定喻折霜知不知道蓬莱的那些事。

就在喻折霜和迦楼扶桑都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曲江突然浪潮滚滚,如同洪钟大吕一样的声音传来。

“折霜,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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