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84/洲巳

燕晏这么说了, 裴允辙就没再继续追问。他把钥匙扣和燕晏想要的皮卡丘毛绒公仔送给了燕晏。

燕晏蛮惊喜的。

半是转移话题，半是欢喜问：“不是说不玩了吗，裴老师你怎么又突然想着给我夹皮卡丘？”

裴允辙怔了怔：“你不喜欢吗？刚才没帮你夹到, 我还以为你很失望。”

“所以你是以为我因为夹不到娃娃, 跑去厕所委屈吗？”燕晏忍俊不禁, 又说：“谢谢, 我很喜欢。”

裴允辙微微笑起来：“喜欢就好。”

今天是尽欢的一天。

本来要坐电梯去地下车库回家，燕晏却拉住裴允辙的衣袖，问：“旁边有湖心广场，能一起去逛逛吗？”

裴允辙问：“你不是说肚子饿？”

在燕晏去上厕所的空隙间, 他还打电话联系了家里做饭的阿姨。

燕晏踟蹰, 不是很坦率地撒娇说：“就逛一会儿嘛。明天就回学校了，我不想那么快回去。”

裴允辙点头：“……, 好。”

F市的四季变化不太明显，步入秋季, 梧桐树叶正显绿意, 正正时清风刮过，擦出一阵沙沙的脆鸣。

燕晏不是个有规章计划的人, 基本上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所以这次想让裴允辙和自己去散步也是一样。

他主要的想法不是真去看湖心的风景, 而是想和裴允辙多待待。

他摸不透裴允辙对自己的态度。

说无感嘛，却默默帮燕晏做许多事，处处照顾他，说喜欢，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现在就好像有两个不同的天使和恶魔在脑子里大战。

恶魔说：“裴允辙只是拿你当弟弟看待, 他以前不也承认说自己错过了裴灏的成长和家人的陪伴吗？”

天使又说：“你见过哪个哥哥会摸弟弟小手的啊。这肯定是有好感！”

恶魔再捅一刀：“摸小手不是很正常吗, 这算什么, 燕晏上体育课在更衣室的时候不经常看到男同学裸奔？燕晏还没成年，所以在裴允辙眼里，他就是弟弟。”

天使：“你放屁！”

“裴老师亲口说了是把燕晏当朋友。而且燕晏农历生日都过了，早成年了，就算按公历，也就五十天左右。有差别吗？”

燕晏：“……”

他都快整人格分裂了。

最后他把两只东西抛出脑外。总结，裴允辙对自己有不抵触的好感。

但到底态度是如何，燕晏直觉要自己找个恰当的时机去问……或许，现在就是这个好时机？

裴允辙十分自然帮拿着那袋装满游戏奖品的袋子，燕晏两手轻松，就拿着一只小型皮卡丘，蠢萌蠢萌的。

沿着湖边散步。

路上不少人。路过一些人群时，燕晏能察觉有不少目光都在若有若无地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指尖捏着毛绒公仔。

燕晏也整理好了胸膛中那股说不清的情愫，鼓起勇气，正要张口问裴允辙怎么看待自己时，对方则拉住了他的衣袖。

在耳边轻声说：“等下，我看到了一名我认识的人。”

语气轻柔，咬耳朵，飘飘然划过耳廓，燕晏僵硬地点点头，只好把组织好的话语噎回喉底。

前方快步走来了一名看似三十出头，面容干净的男人。

男人意外地问：“裴先生，大老远就看见你了，居然在这遇见你，也是过来散步的吗？”

“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确实很不错吧。之前你和我说上班时间都密不透风的安排在一起，我都给吓到了，现在能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很好。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裴允辙眼角含笑，不经意地看了看燕晏，说：“嗯，谢谢李医生关心。”

燕晏不住小声：“医生？”

男人也早注意到裴允辙身边那名年轻人，长相精致纯丽，看起来也像是某家豪门精心呵护出来的小少爷。

他笑眯眯地问：“裴先生，那这位是你的……对象吗？”

如同平地惊雷。

燕晏诚惶诚恐，摆手：“不是。”

裴允辙也说：“不是，他是我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唐突了。”不由得，李医生的眼神就在面前这两位俊男靓男中来回游走，两人都长得一副赏心悦目，神态亲昵，站在一起还蛮登对的，这怪不得人看走了眼。

李医生同裴允辙说：“我原本看你手上拿着电玩城那边的东西，还以为是陪对象约会去了……，是我误会啦。”

“那你们应该是过来视察商场那边的项目？”

裴允辙顿了下，说：“就是陪他一起出来玩的，今天不是假期吗。”

李医生又愣了愣，看向燕晏，双眼含笑地说：“这样啊，那也是，假期多享受享受生活。”

随后裴允辙与李医生随意简短聊了会儿，就准备离开。

李医生在临行前，说：“对了，下次预约的时间就在下周末早上，裴先生记得要来。工作再忙也要来，不要放我鸽子了。”

裴允辙：“嗯。”

等人走后，燕晏有些心事重重地问：“刚才那个李医生是你的心理医生吗？”

裴允辙站在护栏外，扭头看他：“嗯，认识也快三年了。”

燕晏：“听那个李医生说的话，好像你也不怎么配合看病。”

“裴老师，我之前一直知道你生病了，但总是没听你提起过……能和我说说吗？”到底是什么病，让他最后非要跳楼。

原以为让裴允辙开口的概率很小。

没想到他思忖须臾，便说：“嗯，这个病严格意义上不算是一种独立的病症，是在大学时发现的，我下丘脑功能和其他人不同。下丘脑负责管理冲动，控制情绪和调节内部功能，可我偏偏很难有感知情感的能力。”

“院方也给出很多解释，臂如精神阴影，外在物理刺激，但这些我并没有发生过，所以认为是先天性的，只能通过后天改善。”

“刚开始我也吃药，但后面没什么用，我认为不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也就没在治疗，然后认识了方才那位李医生，偶尔会通过电话又或见面会诊。只不过这么久过去了也一直没效果，渐渐的我和他成为了算是认识的朋友。”

燕晏愣了愣：“感知情感障碍？是说你没有开心难过激动之类的情绪吗？”

裴允辙看着他，微笑说：“没那么夸张，只是很难调动自己的情绪，嗯……怎么说呢，举个例子，用互联网上的话来说就是看不懂伴侣撒娇意思的直男吧，不为所动。”

听他调侃，燕晏又笑又有点难过。

真的这么轻松吗？

裴允辙猜出他的想法：“我没在安慰你，这并不影响日常生活，要不然我爸妈也不会放任我不去治疗。”

燕晏点点头，没话想说。

站在湖边吹了会儿风，仿佛听不见身后嘈杂的声音，他又说：“所以你之前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如果不是真让你开心的，你都是在附和表演吗？”

很唐突的一句话。

裴允辙却没被刺到，诚实如他：“嗯，我会学习一些表现情绪课，毕竟我实话实说，不给对方情绪反馈，不会很扫面子吗？善意的谎言，能让大家都好。”

燕晏：“……”

“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和我说？……，把‘善意的谎言’刨开后，就只是虚假了。”

他以为语气平静，但其中却掺杂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低落。

裴允辙说他一切情绪反馈都是伪装出来的，燕晏有点不知所措，难道以前他对自己的好感还是善意的举动等等等，都只是出自于“礼貌”吗。

不是责怪，只是失落。

裴允辙一板一眼地回答：“因为你问我的。”

燕晏噎了。

他又说：“那为什么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难不成你和其他公司集团项目谈判的时候也这样吗？”

裴允辙认真说：“不会，我还是有拎得清事情的能力。”

燕晏：“……”

不愧是你，裴允辙。

不知怎的，燕晏开始挣扎，想给自己抢回话语权，音量拔高一点，质问：“那你现在和我说，我以后知道你在和我说话表现出的情绪都是假的，你就不怕我失望难过吗？”

这下裴允辙没当即回答，而是别过头，垂下眼，细细望着他。

裴允辙眉眼立体，眼眸深邃，瞳色黑黢黢的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池，却是“清澈”的，燕晏在他眼中望见了自己有些委屈的神情。

裴允辙说：“可我对你表达的情绪并不全都是假的。”

燕晏怔忪。

裴允辙直率地说：“刚开始，我有过出于礼貌等原因，对你伪装情绪，但后面，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并给出相对应的情感反馈。”

“可能是从见面那天起吧，那个时候你和我妈说脚受伤不能去阿灏的生日会，我和你却在外面见面那时起。”

燕晏的脸颊唰的一下，红得飞快。

没想到这事裴允辙还记得！

羞窘的模样被裴允辙看在眼里，他轻笑一声说：“这件事我没和任何人说。”

“后面随着和你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发现我的情绪反应逐渐趋向于本能了，就并没有对你说谎。”

“所以现在我才会选择把这件事和你说，我想更真诚面对你。”

燕晏心尖一动，遏制不住心底雀跃的情感，问：“裴老师，你这意思是说只有和我接触的时候，是发自于内心的？”

那你是因为……爱上我了吗？

燕晏在学校，表面上看起来铁公无私、冷漠克制，拒绝一切情情爱爱的告白行为，但其实也深藏不露，初中的时候有同学给他推荐过绿江小说，本来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就是那一下，便在他心里埋下一颗大情种的种子。

何况现在就是在小说内呢！！

这一切肯定是爱情的力量。

没等他脑子发热，脱口而出，裴允辙就冷漠无情地腰斩了他的想法：“不是只有吧，我和爸妈还有一些其他亲近的人或事物，也能给出真实的情绪反馈。”

燕晏：“……”

是我错付了。

不过知道了裴允辙的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燕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只要不是绝症，什么都好说。

两人还准备继续散一会儿步，燕晏突然想起什么，问：“裴老师，刚才李医生为什么觉得我是和你来这看项目的啊？感觉有点奇怪。”

裴允辙慢慢挪开了目光，温吞地说：“他这个人就很奇怪，没什么，可能我给他的印象就是工作狂吧。”

“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下燕晏就感觉裴允辙变奇怪了。

他还没想明白，等下电梯的时候就看见了走廊墙上巨大的建筑介绍海报上，有一角，上面写着裴氏集团，他瞬间明白过头，问：“哦我知道了，裴氏集团是这里的合作商，那裴老师你是很早就知道我要带你来电玩城玩了吗？”

燕晏罕见看见裴允辙局促起来，他沉默了五秒钟，才发出一声气声：“嗯。”

燕晏却忍不住笑了下：“哈哈哈所以你一直在装不知吗？这也没什么啦，就算不是合作商，你光是听湖心广场的名字也八九不离十能猜到这新开的电玩城。”

“不过谢谢你啊，还会照顾我的感觉。”

“对了，你说你对亲近的人或事物会有正常的情感，那大树呢？你对它啥感觉。”

裴允辙就有些无奈地说：“没什么感觉吧，就顺手养下。”

燕晏：“不哦，我直觉你是有爱心的。”

裴允辙：“嗯？”

燕晏凑近，盯着他看，笑说：“要不然你怎么会三番五次绑架小猫咪送去绝育，还帮忙找领养人呢？裴老师，看来你是对自己的情感认知敏锐度还是低了点啊。”

届时电梯落地。

燕晏心情不错，大步朝外走去，也就没注意到身后的裴允辙耳根竟开始发烫。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裴允辙：医生说可以试着养养宠物。

燕晏：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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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有二更，写完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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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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