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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晏想了想, 理解裴允辙的想法，慢慢地说：“不，这一点也不幼稚和无聊。相反, 裴老师我还很开心看见你愿意为了我去学当朋友……”

他短促发出一下气声：“嗯, 不过你不用非让自己去学, 之前是我不清楚以为你没把我当朋友才那样说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和我相处时是遵从内心，这样不就好了？”

“当朋友，或者当其他什么身份，都不是一道一层不变的公式。”

燕晏的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两颗黝黑的宝石, 沉浸于清冽的泉水中，磷光闪闪弋荡其中。

当朋友这件事, 在生活中就是一件不起眼，甚至根本不用学的事, 所以燕晏难以想象裴允辙真会为了他去找那些所谓的方案。

但难以想象归难以想象, 燕晏感动是真的。

哪怕听上去很幼稚又滑稽，真诚也是骗不了人。

燕晏：“我很开心, 裴老师，谢谢你……这些螃蟹你也吃嘛, 不用这么讨好照顾我，我虽然想吃螃蟹，可这么多真吃不完，我帮你剥怎么样？礼尚往来。”

话音刚落。

裴允辙板正地说：“可我想让你开心，这就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才去学。”

燕晏身体一僵。

脸颊耳根一带随即悄然爬上绯红。

“哦, 哦……”

燕晏是知道裴允辙的想法了。

他以为去学当朋友会让自己开心, 可实际上, 燕晏开心的是裴允辙亲口说他和自己相处时，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

氛围开始微妙起来。

燕晏抿了抿唇，把这个曲解错误的语意跟裴允辙说明白，他还在帮忙孜孜不倦的拆螃蟹，听燕晏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表情变化，而是把蟹膏放进了白瓷小碗里。

说：“好，我不学了。”

燕晏的脸红还是没消下来。

甚至，还有点热，额前和鼻尖都冒出一点细密的汗。

燕晏知道自己的成绩考清北是十拿九稳的，在学校一有余力，就容易去想事，可他想了好久，也没想清楚裴允辙对自己的心意。

每当他蠢蠢欲动想开口问的时候，总会有小插曲打断，比如裴阿姨叫他们去吃饭了、公司急事来电话、大树把公司文件撕烂……，又或者老师打电话说竞赛结果出来，燕晏的小组拿到了全省第二名，一个不错的成绩。

反正每次都没问出成功。

班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读书学习的同学也注意到了燕晏的反常。同桌学委问燕晏发生了什么，是生病了吗？

燕晏纤长的手指正插在墨黑的发里，他缓慢收了回来，痛苦地说：“只是在想一个不属于我们这个年纪该遇见的问题。”

学委推推眼镜，左右看了两眼，确保没奸细，便凑近，神秘兮兮地小声问：“燕同学，你这是，得了相思病吧。”

燕晏：“……”

他眼皮一跳：“你为什么这么说？”

学委：“放心，我不会和老师说的。只是看你食堂茶不思饭不想的，就很符合我见到的一个相思病患者的病症特征。”

燕晏问：“谁？”

学委：“陆林。”

下雨天。

大课间不用跑操，燕晏就和陆林走到偏僻的小树林，进行一场好兄弟之间的经验交流。

鹅卵石路上半湿不干。

燕晏手里还拿着书，他扫了眼书里标记的知识点，一边记忆，一边问：“你对象真的要出国啦？”

抬起头，陆林早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听周寻觅说，陆林的女朋友是另外一所高校，之前去隔壁市参加竞赛的时候，燕晏还看到过她，后面一听她们学校的队伍拿了第五名。

这个成绩非常好，以至于萌生了父母想把她送出国外深造的想法。

因为面临女朋友要出国了，陆林才会也出现茶不思饭不想的相思病特征。

其他人怎么劝怎么说都听不进去。

燕晏安慰：“你别哭啦。”

陆林倔强说：“我才没哭！我只是呜呜呜呜，眼睛进沙了而已。”

“……，好好好进沙子了而已。”等他平复心情，燕晏才问：“不过是出国读书，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啊？”

陆林说：“我感觉她要和我分手。”

燕晏拧眉：“感觉？”

陆林老神在在地说：“燕晏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和爱人分手真的是件很难过的事。当我知道她要出国读书的时候，我是真心为她感觉开心，也很支持的，可一想到她要出国，我们就得分手了就有点忧伤。”

“呜呜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她哪里了，她只不过是调皮了点，聪明了点，好看了点……游戏打的好了点而已。我怎么就喜欢她了呢，呜呜！！！”

燕晏：“……”

这真的只是一点吗？

看陆林这架势，燕晏想，给他一听啤酒都能喝到昏天暗地。

他提出疑惑：“可陆林，你说了这么多……你对象是真的想和你分手了吗？”

陆林回过神：“这倒没有。”

“？”

朋友，当我打出问号时，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燕晏无法理解：“那你为什么要这么郁郁寡欢啊。”

陆林给出合理的解释：“因为我感觉她要分手。”

“她和我说这件事那么小心翼翼，就好像怕我难过，而且出国留学，我们就不能见面了……这不得分手吗？”

燕晏敲了敲他的脑袋瓜说：“陆林，我们是现代人，我们有手机有飞机啊！”

陆林一愣。

燕晏说的头头是道：“还有，人家想不想和你分手，你不能自己在这胡思乱想啊，你连问都没问，怎么就断定她想和你分手了？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就像水龙头被拧紧了阀门，陆林一下就回过了神，紧接着就看见他睁圆了眼，恍然大悟的抱了下燕晏，说：“是啊，我要主动去问她，而不是胡思乱想……，大哥，你说的太对了！！”

然后就活蹦乱跳的跑回了教学楼。

燕晏最后也没把自己要请教的问题问出口：你们当初是怎么互通心意的？

可看陆林雀跃的背影，燕晏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要怎么做。

他一直知道要开口问，只是陆林这件事让他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燕晏是唯一一个从陆林胡言乱语中听出女生还没提分手的人，所以才开解的如此快速，周寻觅看了也忍不住咂舌，撞了下他的肩膀，说：“可以啊燕晏，恋爱经验为零，没想到开导别人这么在行。”

燕晏不紧不慢的整理书包，“没啊，谁说我恋爱经验为零。”

周寻觅：“……，你这什么意思？”

燕晏抬头，笑嘻嘻的：“至少是预备役。”

周寻觅瞳孔地震：“你是要和我逃离牡丹俱乐部吗？？”

晚自习结束后，陆林才有空摸出自己的手机。他不确定对方在不在，只能试探性的发了个【在吗？】

几个同学走出校门，陆林还在深呼吸，刚路过小卖部，电话就打了过来。

女生不由分说地说：“陆林你还知道打我电话啊。”

陆林没开免提，身僵体直，捂着手机，连忙说对不起。几个同学闻言，传递了眼神，就凑上前偷听聊天对话。

女生问：“说吧，你打我电话是想干嘛了？这几天干嘛这么难过。”

陆林站在道路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捂着话筒，小声且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过了会儿，女生忍不住笑出来：“你个大傻X，不会真哭了吧？你脑补的能力怎么这么厉害！出国又不是分手，我也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还脑补狗血言情剧，觉得我出国留学就非要和你分手了？”

陆林小声哔哔：“我怕打扰你学习嘛。”

她又笑了：“说你大傻x，你还上瘾了么！要和你谈恋爱真影响学习，我早就不和你拍拖了哈哈哈哈。”

陆林平时看上去一副钢铁血汗男的沉稳模样，燕晏第一次看他这么“娇柔”的一面。

嘟嘟。

手表来了消息。

裴允辙：【在和同学聊天？】

燕晏倏地抬头，朝四周望去，左右看看，终于在远离人群的对面街边看见了一辆低调的轿车旁，站着一名高大俊挺的男人。

燕晏忍不住嘴角上扬，飞快和周寻觅说了句“先走了”，不管陆林最后有没有哭得死去活来，他就很不仗义的溜了。

一路跑到了马路对面。

裴允辙接过他的书包，帮忙理了下围巾，温热的手指无意擦过脖侧又或耳垂，他淡淡地说：“其实可以在聊一会儿的。”

见色忘友。燕晏对自我有良好认知地摇摇头，问：“裴老师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突然来接我了。”

裴允辙：“附近刚好有个应酬，结束了，就和司机打个招呼我来接你。”

他扭头，遥遥望了眼人群的方向，问：“你同学怎么了吗？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燕晏忍不住笑了下：“没有，他一点也不伤心。就是感情上发生了一些事，和女朋友说开了。”

裴允辙：“这样啊。”他打开车门，“你耳朵很冰，先上车吧。”

燕晏也逐渐接受裴允辙对自己蕴藏在生活细节中的关心照顾，并习以为常。

车内吹着热烘烘的暖气。

燕晏两颊泛红，雪白的肌肤透着一股浅浅的桃花似的颜色。

裴允辙说：“下周就是成年礼了，燕经理他……”

燕晏罕见地打断说：“我知道，他最近想去外地搞生意了。”

虽然谁都没和他说，但燕晏有自己的方法打听到这些事。

有了裴氏当靠山，燕正明最近想分家辞职，因为本省的市场早被裴氏为首的几大巨头分剐干净，他只能去外地自己“白手起家”开公司，只不过爷爷不点头，他目前只能按兵不动。

燕晏说：“他工作忙，今年成人礼他不来也没关系，有你们我就很开心了。”

他会心一笑。

裴允辙：“……，嗯。生日你打算怎么办？”

燕晏：“我已经和裴阿姨说好啦，那时候刚好周天放假，我和同学几个一起出去玩，晚上再回来吃饭。”

“裴老师，你到时候有空吧。我想和你说些事。”

窗外的夜很静。

车灯和城市灯火的光晕都融入漆黑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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