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不久一样,裴斯礼让邱秋在沙发上坐下平复心情,自己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邱秋伸手接过,但却不急着喝,反而双手牢牢捏着玻璃杯,感受着水的热度,像是要以此证明,自己还尚在人间。
他身体还在细细发抖,可怜巴巴的,腮帮子上尤带泪珠:“谢谢您,裴先生。”
等心情好些了,他才捧着已经要凉透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吞咽。
真可怜。
“刚刚在打雷。”裴斯礼眸光定定看着邱秋布满痕迹的白腻脖颈,滑动喉结恶劣地再次询问,“邱秋,你刚刚在说什么?”
怪物没有同理心,哪怕邱秋是他产生求偶欲的伴侣,他也要恶意满满地逗弄对方。
明明他听到了的,但还是要邱秋再说一次。当着他的面,冷静下来后再说一次,以证明小社恐真的决定和自己住在一处巢穴。
邱秋身体一抖,心里的恐惧还是战胜了和人同居的社恐和不适,他吸吸鼻尖,小声但认真地回答道:“我想问,我可不可以和裴先生住……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
这个行为在动物本能里叫群居,但在人类社会是叫同居,是指两个人住在一起生活。
——两个人,他和邱秋。
这个结果让怪物兴奋,他瞳孔在瞬间变成极小极窄的竖瞳,而那些藏在暗处的黑雾蠕动尖叫,和本体一起欢呼着胜利。
裴斯礼的沉默让邱秋心里更加不安。
——他害怕遭到男人的拒绝。
明明他们的家就在对门,走两步就能到达,可现在,自己什么理由都没说,就要和男人住在一起。
邱秋低下头,觉得自己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和谁在一起都会被鬼怪找到的,只有和裴斯礼住在一起不会,那东西害怕裴斯礼,不敢进来的。
越想邱秋就越害怕。
他像是即将溺毙在黑暗里的蜗牛,急切抓住面前唯一的草蔓,努力说着自己的优点,企图让男人看在自己有用的份上,准许他留下来:
“我,我会做饭的,会家务,爱干净不会乱带人回家,也不黏人多事,更不会不经裴先生同意就进入您的私人空间。”
“如果……如果裴先生同意我留下来,我可以承包所有的家务的,还会每个月按时支付给裴先生房租。”
所以,可不可以让他留下来,不要赶他走呀?
小社恐低垂着脑袋,很是苍白无助,他把能说的都说了,最后只能沉默着接受男人的审判,紧张得手指抽搐。
“邱秋,我不要你的房租。”
轰地一声,邱秋面色惨白。
什么……
什么意思哇?意思是裴先生不准自己和他一起住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才可以逃脱……
眼泪大颗砸在地板上,开出朵朵小花,邱秋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男子汉些,不要哭,但心里实在是太委屈了,他根本忍不住。
小社恐性格一向温吞,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恐怖的事,即使再坚强,泪点到了也很难控制住。
“好,好的,打扰裴先生了。”保留着自己最后一点尊严,邱秋起身想走。
但人甫一站起身,就被裴斯礼按到沙发上重新坐下,男人温和地弯下腰,用纸巾一寸寸给他擦掉眼泪。
他垂眸看着面前可怜的,无助的小羊羔,心里那股病态的餍足就快要穿透薄薄的皮囊,撕破他苦心经营的绅士形象,赤-/裸/裸地呈现在邱秋面前。
“可以一起住的,邱秋。”他将沾满小社恐泪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但我不收你的房租,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安心住下去吧。”
邱秋发誓,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动听最美好的语言。
裴斯礼答应和他住在一起,以后,他再也不用害怕被鬼怪找上门来。
或许是心里骤然松懈,又或许是吓狠了有了应激,总之大起大落之后,邱秋对裴斯礼又感激又依赖。
他眼尾发红,鼻尖也红,就这么哭唧唧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把自己塞进对方怀里。
柔软的,香甜的,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要主人摸摸才能好的乖乖小狗。
“裴先生,谢谢……谢谢您。”
裴斯礼,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邻居。邱秋想。
怀里骤然一热,裴斯礼身体微僵,片刻后,他稍显机械地缓缓低头,深嗅着邱秋头发的味道,像初初嗅闻到鸦-/片的瘾君子,竖瞳微眯,兴奋得脸颊糜红:
“不用客气,秋秋。”
……
这一晚上实在是太惊悚了,邱秋感觉好累,心累,身体也累。
从裴斯礼怀里退出来,他小声说着自己的诉求:“裴先生,我想洗澡。”
因为害怕,他出了很多冷汗,现在身上黏糊糊的很是不好受,而且……他也不能就这么脏兮兮地上男人的床呀。
这样很不礼貌,而且邱秋也受不了。
裴斯礼眼睑微垂看着他,薄唇微启说了声好。
但邱秋没动。
他紧张地捏了捏小指,白瓷般的耳尖渐渐染上绯红,好半天,他才像下定决心一样询问:“可不可以……再借我套换洗的衣服?”
刚刚只想着逃命和找男人求助,邱秋根本来不及拿换洗的衣服,但如果现在回去拿,万一鬼怪根本没走怎么办?
这么一想,还不如咬牙再麻烦一下裴斯礼。
衣服当然有,裴斯礼在决定一步步把小社恐诱哄进巢穴的时候就已经在客房堆放了许多符合邱秋尺码的衣服。
可惜的是,他现在并不能暴露出来。
怪物恶劣地从自己衣柜里挑选了一件黑色衬衫和一条腰稍宽松的裤子递给邱秋,眼睑稍垂落在他鼻尖那颗小痣上,心痒难耐:“只有这个。”
有就已经很好了,邱秋哪里敢嫌弃,他接过裴斯礼递来的衣服,再次在心里感叹对方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浴缸放着热水,邱秋缓缓脱掉身上的束缚,他身材并不羸弱瘦削,匀称漂亮,骨节上的每一块肌肉和皮肤都恰到好处。
浴室的白炽灯下,原本就白皙的皮-/肉更显白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横亘脖子一周的绯色痕迹。
怪物对邱秋的脖颈情有独钟,每次都想在上面留下些什么,上次是两个血洞,这次是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绯色吻痕。
不深,也不痛,但就是格外屈辱。
邱秋使劲搓了搓这块皮肤,像是要洗掉那可怕黏腻的触感,但他搓红搓痛了脖子,那股恶寒还萦绕在心里,时刻让他记住自己被一个鬼怪盯上的事实。
越想越毛骨悚然,邱秋哗地一声从浴缸里站起身,随便擦擦身体就要穿衣服。
裴斯礼比邱秋高了整整一个头,他的衬衫肯定也大,邱秋穿上去的时候,衣摆能遮住屁屁不说,还得挽好几转袖口。
以前男人是看着高,现在邱秋是深切体会了,他的邻居确实很高大健壮呢!
穿好衣服,邱秋发现裴斯礼没有给他内-/裤,不过也对,这种私人的东西,肯定不会外借的。
但是要让邱秋穿着自己被冷汗弄得脏兮兮的内-/裤睡觉,邱秋又有点不愿意,想了想,他决定不穿了,就直接套上裤子。
大不了……大不了他找男人买下这条裤子!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邱秋连裤子都觉得大了,拖地不说,腰太过松松垮垮,他得用手提着才能让它不至于掉下来。
太奇怪了,明明裴先生的腰看着很是劲瘦啊,怎么裤子会宽松那么多?!
邱秋欲哭无泪,但又不好意思再开口麻烦裴斯礼,只能先手洗了贴身衣物晾在一边的衣架上,这才快速穿上并提着裤子出去。
红着脸狼狈又小心翼翼的,像只委委屈屈探出脑袋观察世界的小蜗牛。
裴斯礼对邱秋宁愿提着裤子出来也不能不穿的选择表示遗憾,他眼珠稍稍抖动,好心又善解人意地给小社恐道歉:
“抱歉邱秋,我没想到你的腰会那么细软。”
让他感觉自己一手就能全部圈完。
如果是在床笫之间,如果两手掐着那截薄软的腰肢,让小社恐塌着腰承受自己,是不是第二天,那腰肢上就都是自己的手印?!
越想,裴斯礼就越是躁动,发q期后遗症就格外明显。
但他知道今天已经吓到了邱秋,完成了自己的目的,接下来,他非但不能像开始那样放肆,还得温水煮青蛙。
煮到邱秋心甘情愿喜欢上他,要做他的伴侣。
这在人类社会叫什么呢?
——相情相悦。
他会和邱秋两情相悦!
这边,邱秋没想到清清冷冷的邻居夸人原来这么直白,他脸颊火烧一样发烫,红润的唇张合好几次,但最后只能乖乖吐出一句谢谢。
裴先生,看起来也是没怎么和人接触过啊,夸人哪里能夸男孩子腰细软啊,要夸威武雄壮的!
而且,难道不是他长得太高大健硕了嘛……
没再过分逗弄好不容易诱哄来的小羊羔,裴斯礼拿着碘伏和棉签示意邱秋过去。
最开始邱秋不懂,但还是听话地乖乖过去坐在沙发上,裤腿被男人撩到膝盖,棉签蘸了碘伏涂上去,邱秋才疼得吸气。
刚刚实在是太慌张了,又因为一直紧张都没感觉到疼痛,邱秋都没发现自己撞到了膝盖,红紫了一大片。
没想到裴斯礼却注意到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邱秋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这么好,他捏着裤腿,看着男人的视线越发明目张胆。
邱秋的视线在上位,裴斯礼正半蹲着给他膝盖上药,男人睫毛很长,在眼睑处留下一层阴影,偶尔轻微眨动眼睛,睫毛就跟着颤抖,让人心里痒酥酥的。
或许是混血的缘故,他眉眼很是深邃,肤色是象牙色,唇微红,看起来就稍显病态。
“邱秋,”男人滚动喉结,“很疼吗?”
“啊?”邱秋慌忙回神,脸颊发烫,心里全是偷看被逮到的心虚和羞赧,“不……不是,不疼的。”
沉迷美色,居然连疼痛都忘了。
小社恐羞愧。
因为邱秋求助得突然,裴斯礼公寓的客房并没有整理出来,还是和前面一样,邱秋睡床,男人打地铺。
邱秋罕见的睡不着。
他翻身对着裴斯礼,借着撕裂天幕的闪电描摹对方俊美的脸,从那清冷凌厉的眉眼到唇线锋利的绯薄,再慢慢到那修长的脖颈和露出一截的性感锁骨。
裴斯礼长相很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邱秋所有能想到的词汇堆砌在他身上都不会显得突兀。
矜贵,俊美,绅士,有礼节有涵养,心肠还好,怎么看都完美得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邱秋会因为他的存在感到安心。
……
次日,邱秋要比裴斯礼醒得更早。
他急匆匆跑到浴室换上自己已经干了的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裴斯礼的衣服脱下来折叠放好,想着待会上班的时候送去干洗,洗干净了再还给对方。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电话就急匆匆响起,邱秋害怕吵到裴斯礼,赶紧跑过去接起,然后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上。
电话是陈景打来的,男生似乎快哭了,声音沙哑,情绪很是颓丧:“秋秋,旺福出事了。”
旺福,是邱秋的兔子。
他因为被怪物盯上,怕那东西吃掉白团子,于是就把它寄养在陈景家里。
邱秋以为,离开这些危险,旺福会过得很好,但没想到它还是出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得就是邱秋现在的情况。
来不及多想,邱秋急匆匆收拾好就要出门。恰好,卧室房门被推开,裴斯礼边穿衣服边说要陪邱秋一起去。
“我送你过去,会快很多。”
裴斯礼有车,四个轮子还车速很快那种,而邱秋只有一辆掉漆的二手小电驴,旺福和人情孰轻孰重,邱秋几乎不需要犹豫。
而且,他总觉得,有裴斯礼在的话,他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早上八点,邱秋和裴斯礼到达陈景发过来的那个宠物医院。
旺福已经被送进去检查了,门外只有陈景一个人。
他看起来有些泄气,眼下都是青黑:“昨晚上旺福还是好好的,能跑能跳,我还陪他玩了毛线球,但今天早上七点左右就开始抽搐呕吐,我怕它出什么意外,就赶紧送过来了。”
末了,他恨恨地抓了一把头发:“对不起,邱秋。”
邱秋拍拍他的肩,忍着心里的难过安慰他:“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我的疏忽。”
明明捡到它的时候就说要一直养着它的,没想到半途自己就食言不说,还把它给别人养。
邱秋心里很难受,难受得心脏发紧。
因为社恐不愿意交际,他拥有的东西其实不多,除了一些身外之物和三两个朋友,就只有旺福这只兔子。
他不敢想象身边没有旺福。
医生说,兔子的情况不是很好,四肢已经快僵硬了,说让邱秋做好心里准备,然后进去最后看一眼。
邱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他觉得窒息,无论是空气里隐隐的消毒水味道,刺眼的白炽灯,还是躺在手术室病床上,还在轻微抽搐的兔子,都让他觉得窒息。
邱秋进去后,裴斯礼便要跟着进去。
陈景怕他打扰到邱秋,于是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入手冰冷,凉得陈景一个啰嗦:“别进去。”
裴斯礼回头看他一眼,墨绿色虹膜微张,冷淡地注视着他。
未几,陈景眼底隐隐泛起绿意,他骤然松开裴斯礼,然后有些机械地低头,迈开腿,回到座位上坐好。
邱秋眼眶很红,他吸吸鼻尖,周身萦绕着苦涩又悲伤的气味。
裴斯礼不喜欢这股味道,会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想撕碎,想破坏。
视线越过邱秋的背影轻轻落到那团快要僵硬的兔子身上,男人指尖微动。于是,在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地方,黑雾鼓动嘶吼,顺着冰凉的地板往上爬。
手术室的白炽灯发出滋啦声响,闪闪烁烁的,在地上投出斑驳陆离的扭曲黑影。它们先是缠眷地蹭蹭香甜的邱秋,然后在本体的示意下爬上手术台,钻进那薄薄又脆弱的动物骨骼里。
接着,旺福本该停止跳动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本该凝固的血液开始流动,本该僵硬的四肢也重新变得柔软。
邱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连手都在颤抖。
然后下一秒,兔子舔了舔他的手背,舌苔粗糙,但却是温热的。
旺福,重新活过来了。
邱秋回头看向裴斯礼,眼尾还是很红,他把旺福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又珍重地蹭蹭它的脑袋,然后询问对方:“裴先生,我可不可以……”
“可以。”男人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温和地打断他。
“邱秋,它是为你而活的。”
所以,不要不开心。
这句话瞬间击破邱秋的心房,他吸吸鼻尖,把脸埋进旺福毛绒绒的肚皮,瓮声瓮气地给男人道谢:“谢谢您,裴先生。”
旺福重新活蹦乱跳,陈景比邱秋还高兴,他终于从沉重的自责里松了口气,rua了rua旺福的小脑袋:“你小子,吓死人了。”
旺福没理他,甚至还在邱秋怀里换了个姿势拿屁屁对着他,态度很是冷漠。
好吃好喝养着它许久的的陈景大受打击,邱秋抱着兔子不停道歉,谁也没注意在小社恐身后的裴斯礼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嗯,只属于邱秋。
走廊后方,宠物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恍惚呢喃:
“医学奇迹啊……”
*
把旺福接回家,邱秋又有了一个担心,他怕来财会不喜欢兔子,也怕狗狗会觉得是主人变心从而抑郁。
于是他先把旺福从航空箱里抱出来,让来财先熟悉兔子的味道。摸摸大狗的脑袋,他叮嘱它:“这是旺福,我的兔子,它很胆小,你不要欺负它哦,希望你们能和谐相处。”
来财蹭蹭他的手,伸出舌头兴奋地舔了舔他的手心,偶然发出一两声愉悦的哼唧,听起来像是答应了。
但邱秋并不能完全放下心,他回小公寓整理自己的东西,要偶尔过来看上一眼才放心。
出乎意料的,来财好像很喜欢旺福。
最开始看到它把兔子脑袋含进嘴里邱秋还吓了一跳,后面才知道两小只是在打闹,这是傻乎乎的大狗在对白兔子表示亲近。
喜欢,所以要让对方沾上自己的味道,所以他把旺福的脑袋含进他味道最为浓烈的嘴里。
后面,它就干脆让旺福坐到他脑袋上,顶着一个白团子兴冲冲的四处逛,像载着白裙公主巡视领地的黑骑士,画面很是和谐。
看他们这样,邱秋才敢放下心。
裴斯礼因为有事要回一趟帝都,家里目前只有邱秋和两只宠物,他把家里打扫干净,然后用冰箱里的东西勉强果腹,这次到楼下打印店拿自己的东西。
——同居协议书。
虽然裴斯礼总说没关系,但邱秋实在不好意思占人家的便宜,干脆草拟了一份同居协议,把能想到的都写了上去。
——包括谁做家务,吃饭怎么分工,私人领地划分,各自使用厕所的时间频率,还有邱秋要在一个月支付给男人多少房租。
当然,后面留有空白,是方便裴斯礼将自己的意见写上去的。
想了想,邱秋先在协议书上签了字,然后乖乖把它放好等待着男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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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开往小公寓的高速路上,林秘书第三次通过后视镜看自己的老板,目光炽热,就差把有话要说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裴斯礼曲起手指敲敲开着的窗户,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是想问,您真的不考虑和邱家合作吗?”
要是平时,林秘书不会过问男人的决定,但邱家不一样,帝都很有底蕴的豪门,和裴斯礼这种半路出家的新贵很不一样。
“你既然在场,那大概也听到了对方的要求。”
裴斯礼点燃手里的烟,白雾腾空,又很快随着窗外的风飞驰而去,他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少了平日的□□,多了丝野性。
林秘书尴尬地笑笑,也是想到了对方那不可理喻的要求。
因为私生子喜欢,邱宇不惜砸下一个大项目也要让裴斯礼出面,更是把私生子夸得天下仅有,末了,又说只要男人和自己儿子交往,他就可以签合同搞项目。
什么b人,还顶级豪门?!
要他看,那私生子邱枫,那张脸那性格,样样都比不上自己老板对面那个乖巧小邻居。
说实话,林秘书问着一嘴,其实是怕裴斯礼后悔,毕竟对方底蕴在那里,得罪的话后面估计要遭点罪。
林秘书心里怎么想,裴斯礼不知道,他心里觉得烦躁。
他开公司是为了赚钱不假,但还没到畏首畏尾的地步,要不是为了捏一个好身份方便接近邱秋,又怕邱秋发现端倪,他早就拧断了邱宇和邱枫的脖子。
烟蒂在风的催化下很快燃烧到尽头,裴斯礼微微仰头呼吸,脑海里想的全是在巢穴里等待自己回家的邱秋。
秋秋秋秋,好想秋秋……
他讨厌除了邱秋以外的人类。
车在公寓楼停下,林秘书替打开车门,等男人下车,他又笑呵呵关掉车门,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糖放进嘴里。
抬头,老板直勾勾盯着他。
林秘书:?
“糖。”裴斯礼询问他。
“哦哦哦,我女朋友给我买的,我困了喜欢拿这东西提提神。”说到女朋友,林秘书脸色就洋溢着幸福,但看到裴斯礼,那幸福就瞬间少了一半。
社畜,谁当谁知道。
裴斯礼若有所思地点头,走的时候好心情地提醒林秘书路上注意安全。
林秘书受宠若惊,忙说可以再给男人打工一辈子。
反正,在裴斯礼听来,就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
夜深,楼道就很安静,裴斯礼慢慢爬上五楼,然后敲响公寓的门。
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门当真很快被拉开,小社恐那张漂亮的,带着惊喜的脸蛋儿出现在他眼底。
暖灯下,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裴斯礼垂眸看着邱秋,心里是酸胀的陌生情绪,和那种难受的,燥热又急于发泄的情绪不同,这次,他能感觉到自己不难受。
不但不难受,还很餍足愉悦。
于是,他喊住小社恐:“邱秋。”
邱秋抬头疑惑地看他,杏眼亮晶晶的。
呼出一口浊气,裴斯礼示意他伸出手。
邱秋乖乖照做。
下一秒,掌心里滚落两颗糖果,高大俊美的男人唇角微翘,哑声道:
“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