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斯礼就搬了进来。
忙上忙下跑的是打工人林秘书,他见到邱秋,有些高兴地笑了笑:“小邱先生!”
邱秋这会正被裴斯礼困在怀里,两人叠叠乐一样窝在软软的沙发里,他推不开,只能尴尬地对林秘书点点头:“您好,好久不见。”
确实过了好久,林秘书想,已经三个多月了。
虽然不知道邱秋当时为什么要离开,但林秘书一直记得那天接到裴斯礼电话时候男人那种暴戾。
祂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听到动作时候费力昂起头,脖颈处青筋暴起:“秋秋呢?”
祂问。
林秘书说:“没有看到小邱先生。”
话落,卧室死一样的寂静。
裴斯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疯了一样翻找家里各种地方,客厅,卧室,书房,厨房,甚至神经质地翻找着根本藏不下一个成年男性的小角落。
在终于确认家里少了人类的时候,祂兀自在邱秋喜欢的露台站了许久,这才在林秘书的目光下昏过去。
昏迷近三个月,醒来又处理了一堆事,人还没好全,偏偏听说顾家晚宴邱家大儿子会出现,拔了针管就往那走,拉也拉不住。
好在,找到了。
不然,他真怕裴斯礼会发疯。
把箱子尽数搬过来放好,林秘书还帮着摆放了几个重的物件才离开。
人一走,邱秋立马就跨下来,他后面紧贴着裴斯礼的胸膛,前面又被两只手禁锢着,像只被男人抱在怀里的人形娃娃,天知道有多难受。
该死啊,人活到他这个年纪还那么窝囊的,他应该算是头一个了吧?!
裴斯礼在捉着他的手把玩,厚颜无耻地把自己的手指沿着指缝塞进邱秋掌心,然后十指相扣,放开,再十指相扣。
像是第一次知道人类的手指居然有那么多可以活动的骨节。
末了,祂又低头去亲邱秋的腮帮子。
空间只有那么多,邱秋就算吸紧腮肉使劲昂头也躲不开,硬生生挨了好一顿亲。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去放行李吗?。”
裴斯礼没说话,但好歹松开了手。
手长脚长的男人站起身,安静地收拾着搬进来的行李,鞋要放在玄关,牙刷和毛巾挂在洗漱间,至于衣服……
裴斯礼抱着衣服直直往邱秋卧室走。
看到他的动作,原本解放后在沙发摊成兔饼的邱秋猛地蹿起来,汲着拖鞋恨恨地吧嗒吧嗒跟上去:“裴先……你睡客房。”
他还没有原谅这只可恶的怪物呢,才不要和祂睡在一间房。
裴斯礼垂眸看他,视线落在他抿地发白的唇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祂伸手撬开那可怜的,被主人抿白的唇肉,毫不客气地把拇指按在那嫩红的舌尖。
而那颗饱满的唇珠,不偏不倚落在拇指指骨处,烫得让祂心悸。
“为什么?”
邱秋简直恼羞成怒,但他嘴又笨,对方还是只不懂人情世故的怪物,他恶狠狠把裴斯礼的手拿下来,又擦了擦嘴:“反正不可以。”
“你说喜欢我。”
“???”
高大的男人低垂着眼睑,墨发乱蓬蓬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秋秋,你说过喜欢我。”
这种事被明晃晃摆到明面上,邱秋心脏狠狠一跳,条件反射就开口反驳:“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
“算了,”他红着耳根别开脑袋,右耳垂上黑色耳钉晃眼,“我还没有原谅你。”
裴斯礼捻着指腹沉默了好一会:“那怎么才原谅我?”
怎么做才能被原谅,邱秋没想过,事实上,看到裴斯礼这张好看的脸,他气就消了很多,而且,他并不奢求面前的怪物会作出什么哄人的行径。
与其说生气不原谅,倒不如说是他还没有做好和一只怪物在一起的准备。
人类,怎么可能和怪物天长地久呢……
——
裴斯礼最后还是如愿以偿进了邱秋卧室,他把衣服分类挂在衣柜,又嫌弃这样太楚河汉界,于是把所有衣服拿出来,他一件邱秋一件的挂。
遇到贴身的,祂就卷起来挨着整齐放进盒子里。
角落里邱秋捂着发麻的嘴单手和邱枫打字,他有点事想问,现在约在家也不方便,干脆约到外面。
本想安静点出门,没想到裴斯礼听力极佳,邱秋人还没走出卧室,他就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邱秋有些心虚。
“要出门吗?多久回来。”
这话一问,更显得邱秋是找了借口花天酒地的老公,裴斯礼就是他家里的糟糠夫。
“不知道多久回来。”
要看邱枫这家伙准不准时,还要看聊的东西有没有价值。
裴斯礼手里动作彻底停了,他侧头看着邱秋,墨绿色眼瞳直勾勾的,平静又疯狂:“秋秋,某些时候,我不介意真的给伴侣戴上锁链。”
这个时候的裴斯礼似乎又回到刚刚被邱秋撞破秘密的时候,祂危险,狡诈,有着极重的贪欲和占有欲。
祂是认真的。
邱秋气血都往脸上冲,脑袋嗡嗡作响,他红着脸,像只煮熟的虾,又气又急:“晚上回来!我最迟晚上回来!!”
裴斯礼仍旧注视着他,半晌,他低笑一声,眼底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快慰:“我相信你,邱秋。”
*
地点是邱枫定的,包厢在二楼,玻璃窗外就能看到明晃晃的一条街,对面楼顶亮着灯,马路边是一家被黄桷树挡去一半的甜品店。
邱秋准备待会去买点甜品回家,正巧家里的吃完了,还多了张嘴。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裴斯礼,他干脆抓着手机催迟到的邱枫,没发上两条信息,被取消置顶三个多月的家伙来了信息。
裴斯礼:「我等你回来。」
邱秋想了想,没回。
不过这手机也玩不下去了,他有些苦恼地瞪着窗外落叶的黄桷树,尝试把因为裴斯礼一句话又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安抚下去。
别想了秋秋,他是骗人的怪物。
说不定活几百几千年,专门骗想你这种大傻蛋。
这么一想,心脏确实是快不跳了,闷闷地不好受,好在邱枫这时候来了人,急吼吼的,就是身边跟了个顾颂。
“路上遇到了,正好他说有点事想和你说,就一起过来了。”邱枫大喇喇坐在对面,招呼着服务员点餐。
顾颂等了片刻,最后紧挨着邱秋坐下。
“我会打扰到你们吗?”他问。
来都来了,这时候才问会不会打扰好像太晚,邱秋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没有打扰到,相反,或许还能帮上忙。
“你找我要问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多少岁到邱家的。”
“多少岁啊……”邱枫眯着眼回忆,“啊,十四岁左右吧就,你那时候应该是高中生,不待见我,我俩基本上没见过面。”
“那时候邱……父亲对我怎么样?”
“挺好的吧,”邱枫戳烂鱼腹,夹了块最嫩的肉放进碗里,“那时候我妈还让我多讨好老头子,说不能让老头子目光只在你身上。”
听到这些话,邱秋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原主一直不得邱宇喜欢,所以才会只有十来岁就被赶出家门自生自灭,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文章。
但既然以前那么宠爱,那又为什么会把人赶出去,不问不顾这么些年,要利用了才又找回来。
见邱秋一脸凝重,顾颂给他倒了杯温水:“怎么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邱秋才想起身边还有他这个人,相比于那本他没有读完的书,那三两句笔墨带过的炮灰原主,面前的两个人无疑是更熟悉原主和邱宇的人。
他抿了抿唇,主动凑近顾颂:“顾先生,您对此有印象吗?”
随着他的靠近,馥郁的甜香似乎穿透皮-/肉不断往男人鼻腔里送去,顾颂垂眸看着他,视线下落到他鼻尖那颗褐色小痣上,半晌后又不动声色地别开脑袋。
“抱歉,”他说,“我的印象里和邱小少爷的一样,邱先生以前十分看重邱秋。”
这样啊。
邱秋略带遗憾地坐回原位。
那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导致邱宇在短时间内改变了态度?
“不过,”顾颂有些愧疚地笑了笑,“我高中就出了国,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
也是。
那么多年没见,连零星的消息都不曾有过,就算顾颂发觉了点什么不对劲,估计这几年过去也早就记忆模糊了。
“抱歉,”顾颂声音很低,“要是我不出国就好了。”
邱秋摇头。
“出国?啊对!”对面,邱枫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顾颂出国没多久,你闹着要去找他,骑车出去时候被撞摔了腿,当时说要输血还是什么,给了张单子,老头子认真看了半天脸都绿了,后面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
邱秋和顾颂同时抬起头,前者一脸无语,后者脸色一白。
“……我知道了。”邱秋搓搓脸:“谢谢。”
这书里该死的追人必出事定律,还真是狗血。
知道了想知道的,按理说邱秋应该在甜品店买完甜品就回家。但想到家里那不知道会在做什么的缠人怪物,邱秋又不太想那么早回去。
“去打球吗?”他问,“斯诺克。”
“现在?”邱枫抬头看了眼天色,“行。”
上次宴会没打过瘾,又难得没被沈观云盯着,他说什么都要玩过瘾。
末了离开的时候,邱秋看向顾颂,男人脸色有些白,琥珀色的瞳孔失焦地望着某一处,似乎是在走神。
不叫人不好,但到底没有多熟,邱秋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顾先生,您回家还是……?”
顾颂身体一僵,他回过神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温和地笑笑:“一起吧。”
一起。
……
小型球馆没有包厢,大型球馆距离又稍远,顾及着来回怪折腾人的,邱枫就选了个中八的桌。
一个场,四张桌,人不多不少。
他倒是人堆里滚惯了,哪里都吃得开,再说了打斯诺克要是打得好没人在耳边叫两声彩,他反倒是觉得闷得慌。
顾颂原本是坐着陪邱秋说说话的,但还没说上两句就被邱枫吆喝着来一局,他只好作罢,起身和人打得有来有往。
邱秋对斯诺克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坐在球桌旁的沙发上,听着阵阵叫声有些后悔。
怎么头脑一热就提了这个馊主意,来这里人又多又闷不说,还只能眼巴巴干坐着,比在家和裴斯礼大眼瞪小眼还要受折磨。
想到裴斯礼,邱秋莫名觉得嘴巴干燥,他舔了下,刚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面前就被人放下一瓶水。
来人坐到他身边,身上的尼古丁味道很重,熏得慌。邱秋别开脑袋,没管对方也没管那瓶水。
“小哥哥一个人来的吗,多大了?”男人翘起腿,嘴里吞云吐雾。
被迫吸了二手烟,邱秋觉得胃里犯恶心,咳了几声后那漂亮的杏眼水润润的,看得男人更是躁动。
他不死心:“帅……”
“四十多了。”
“??骗……”
“家里有两个孩子。”邱秋冷着脸,转过头认真看着对方,“我妻子占有欲很强,希望您不要和我说话。”
男人沉默了,他烟也不抽了,目光在邱秋那张漂亮又嫩生生的脸上看几个来回,干笑道:“叔你保养得还挺好……”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男人吃了闭门羹,想搭讪的心思也熄了,起身接着和朋友们打球,没再过来。
顾颂看了全程,被邱枫拦住不让管:“你别小看了他,他可不是菟丝花,这种小事就当是给他练练胆儿。”
再说了,他家里那人可恐怖,你现在凑上去找揍吗?有这胆子不如再陪他打两局。
顾颂怔怔地看了邱秋好一会,复又收回目光,沉默着擦杆架杆,伏身打球。
这个小插曲并不足以让邱秋立刻离开,他又安静坐了会,打开手机联网。
下一秒,他收到了数条信息。
裴斯礼:「还不回来吗秋秋。」
「我帮你喂了兔子。」
「你说最迟晚上,现在天已经黑了。」
……
最近一条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只有三个字:「你在哪」
连标点符号都省了,看来气的不轻。
莫名有点可爱。邱秋想。
来的时候已经结过账,要走也方便,邱枫有点没尽兴,但也没多说什么,吊儿郎当地跟在邱秋后头出去。
半路再接个电话,这留下的就只有邱秋和顾颂两个人。
一个社恐不太想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脑子里全是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路过中午那家甜品店的时候,邱秋进去买了甜品,出来时候顾颂仍旧等在外面,他长身玉立,小臂上搭着外套,鼻梁上的眼镜泛着暖光,一副端庄贵公子的模样。
邱秋想到了中午时候对方说有话要说,可惜吃完他们又去了球馆,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三两步跨上台阶,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口袋,问顾颂要不要蛋糕。
“不了,”顾颂笑着婉拒,他看得出邱秋并不亲近他,只是在维持礼貌,“谢谢。”
邱秋抬头看他,一两秒后又挪开目光,沿着种满黄桷树的路慢悠悠往家走:“顾先生,你中午说有话给我说。”
黄桷树在落叶,路灯很高,顾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站在一个离邱秋不近不远的地方。
“其实来见你的时候,我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我想着要给你留下好印象,要给你解释,要求得你的原谅……”高中到现在,几年的光阴似乎把他和邱秋分成两个世界,顾颂摩挲着袖口,神情踌躇。
“秋秋,你高中时候想找我,为什么要找我?”
这个问话邱秋其实回答不上来,他不是原主,没有经历和顾颂的十几年竹马时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个偏僻小镇,记忆里只有书里几句话,几个笔墨。
他不知道原主为什么要去找顾颂,所以他只能沉默。
“我很喜欢你……我一直想着我们再次遇到,我要告诉你一切,和你结婚。但是……”但是面前的人让他有点陌生。
仍旧是那张漂亮的脸,水润的杏眼,笑起来眉眼弯弯,唇齿漂亮,声音脆生生的,皮肤白又高挑……但就是莫名的,顾颂觉得陌生。
他张张口,没能接着说下去。
而后,他听到邱秋的声音。
——“顾颂,我有喜欢的人了,有自己的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没必要把自己束缚住……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的。”
啊喜欢的人,裴斯礼算吧,虽然祂不是人类,又缠人还变态,但和祂在一起,自己很放松很安心,甚至看到他就会开心。
“好,我知道了。”顾颂声音很低,很闷,以至于邱秋要仔细去听,“我会去找伯父解除这个联姻……”
“谢谢你,邱秋。”
是邱秋,不是秋秋。
——
顾颂离开后,邱秋踩着黄桷树的落叶往家走。
隔老远,他瞧见了无声站在路灯下的裴斯礼。白色冷光把阴影割裂得张牙舞爪,男人就站在顶点处,穿着黑色贴身毛衣,身形清俊。
邱秋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
那边,听到熟悉声音的怪物抬起眸子凉凉地看过来。
撞进那墨绿眼瞳的时刻,邱秋耳边响起一声毛骨悚然的低笑,接着,他陡然被按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心跳如鼓,但这次邱秋没想着要跑。
他莫名觉得裴斯礼有点乖巧,像只委屈巴巴等主人回来的大狗。
腰腹上的手臂很用力,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肩窝处男人气息冰凉,□□:“我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秋秋。”
祂从没有想过不被自己看重的时间竟然过得那么慢,祂甚至在这段时间里滋生了叫害怕的情绪,害怕邱秋和三个月前一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听到熟悉的,被碾过唇舌吐出的带有缠眷色彩的名字,邱秋舒服地眯了眯眼。
他果然,很喜欢裴斯礼的声音。
但到嘴边的“你先放开”还没吐出去,这厢裴斯礼就像逮住丈夫出轨的原配一样,耸动着鼻尖嗅闻他身上的味道。
烟味,酒味,不知名香水臭味……
越是细数,裴斯礼的呼吸就越发重,他喉咙干涩发痛,心里的占有欲像即将点燃喷发的火焰。
祂讨厌伴侣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要覆盖掉要覆盖掉要覆盖掉。
看到裴斯礼眼睛变成竖瞳,邱秋直觉要遭,本能转身要跑,但很快被掐着腰勾回去,旋即脖颈一痛,被男人恶狠狠咬了一口。
“……痛。”
祂的伴侣在说痛。
裴斯礼松口,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啄吻牙印:“冷吗?”
邱秋摇头,但俩大男人在这路上抱着啃也太不像样,他戳戳裴斯礼的手臂:“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回家……
裴斯礼眯了眯眼。
“秋秋,闭眼。”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邱秋照做。下一秒,他听到有翅膀震动的声音,风从他耳边刮过,又在瞬间被男人手背挡住。
裴斯礼将他抱得很紧,所以在半空,邱秋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整座京城在他脚下缩小,栋栋楼层鳞次栉比,湖面映着暖色的霓虹灯和高架桥,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暖灯和冷色建筑交相辉映,像末日题材电影里赛博朋克的场景。
邱秋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会飞的小蚂蚁,一步步翻越着城市上空。
身后是裴斯礼,风里,两人心跳同样剧烈。
不知道哪家有喜事,彭的一声,烟花在脚下炸开,是五颜六色的花。
邱秋被吓了一跳,随即眉眼一弯就笑出声,他往后仰着脖子,脸颊紧挨裴斯礼的嘴唇擦过。
“害怕吗?”裴斯礼问。
邱秋摇头,他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但瞳孔晶亮,里面倒映着无数灯火。
漂亮至极。
裴斯礼合拢翅膀,将两人困在里面。
风呜呜刮着,翅膀形成的黑暗里,祂抬手拖着邱秋的下颌,侧头和他接吻。
水声连绵,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