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医学角度来说,可能或许有些困难。”陆医生说。
“回光返照都能清醒一下呢!”张家老太太说。
“所谓的回光返照,其实是人体撑不住了,把所有的血液和养分都集中到大脑和心脏,所以病人会短暂清醒一段时间。可是其他器官没有养分,很快就会衰竭,整个循环系统就崩溃了,病人也就不行了。”陆医生说,“可是张利华先生大脑已经受损了,就算集中供氧,也不可能让这些脑组织重新活跃,所以是不可能回光返照的。”
“医生,你知道我们这样会损失多少钱吗?”张利国冷着脸说,“我弟弟掌握着二十多亿的资金,要是没有这些钱,我们公司说不定会破产,到时候十几万人下岗,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靠着我们神弓集团生活?到时候这些人一起来你们医院围堵,你自己想想会有多大的影响!说不定有人丧失理智,打上门来,那多不好。”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陆医生苦着脸说。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张利国看了看周围,掏出一张支票本来,写了一张支票,递给黄文斌,“这位兄弟,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陆主任商量。要是听见的人太多了,多有不便。”
黄文斌低头一看,上面写的数字居然是二十万,这家伙手笔还真不小。他也不敢说话,生怕被张利国认出来,拿了支票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一出了门,立即跑到监控室去,可是摄像头没有麦克风,只有影像,却听不到声音。黄文斌也不会读唇语,略一思索,就拿了个听诊器,跑到隔壁房间,把听诊器放在玻璃上,果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其实我这也不是骗人。”传过来的声音有些沉闷,不过还可以认出来是张利国,“我弟弟的确写了这么一封遗嘱,还签了名,你看这是证明资料。全都是真的,没有一点虚假。”
“既然是真的,直接拿出去宣读不就行了。”陆医生说。
“就怕有小人作梗,胡说八道想要离间我们兄弟感情。我们自己家里人自然不怕,就怕外头有人信了,留言一起,多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张利国说,“而且我弟弟还没死呢,执行遗嘱像什么话。”
“张老板,您到底要怎么样?”陆医生问。
“也没什么,只是你我两便的事。”张利国说,“既不违法也不违规,不会让你难做。遗嘱你也看过了,上面的条款都很合情合理吧,又没有谋我弟弟什么,还要给他劳心劳力呢,你说是不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陆主任多多帮忙。”
跟着有些细微的声音,黄文斌也听不明白。陆医生却是大惊,“这……太多了。”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这些都是你的。”张利国说。
“那……究竟要干什么啊?”陆医生问。
“你就和外头的人说,刚才利华醒了。”张利国说,“他自己知道这次很难好,亲手交给我这份遗嘱,让我照着办。”
“这个……”陆医生迟疑着没有答应。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张利国带上了火气。
“别人一看医疗记录,就知道张利华先生是不可能醒过来的。”陆医生说。
“你这么大个主任专家,连这么小的事都不会说。”这确实张家老太太的声音,“平时骗钱不是很在行吗?一份化验报告单,能说出七八种不同的结论来。怎么治病,穷人一个样,有钱人一个样。几毛钱能治好的,非要搞好几千。怎么现在让你说我儿子醒了一下都不行?”
“真是没可能,随便哪一个对脑部稍微有些研究的医生,看一看CT片子就知道。”陆医生说,“更何况还有磁共振,还有化验结果,还有那什么,我要说他醒了,别人一看检验结果就知道我说谎。”
“难道连一点特殊情况都没有?”张老太太说,“我才不信了!”
“张利华先生这情况是真没有。”陆医生说。
“那你给我想办法啊!这五百万是白拿的吗!”张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非常尖锐。
“妈,小声点。”张利国说。
“看见你们这帮没用的家伙我就生气。”张老太太声音果然小了下来,“要是老头子还在的时候,谁要是这么推三阻四的,早就开除让他回去吃自己了。一点能力都没有,都不知道怎么做到主任医师!”
“这个医学上实在是没法解释……”陆医生说。
“谁管你什么医学!我说的是奇迹,奇迹你懂吗,医学怎么能解释奇迹!”张老太太说,“给你五百万,只是让你说一句话而已!张利华醒没醒,说了什么,这都是我张家内部的家务事,有谁会来胡说八道?就算有人来胡说八道,谁又会理他。”
“还有监控在的啊。”陆医生说。
“你不用担心监控。”张利国插嘴说,“这边的监控坏了。”
“没坏啊,前几天才检修过。”陆医生说了一半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坏了啊,我倒是不知道……如果检查结果也丢几份,那就更好了。”这毕竟是五百万,陆医生虽然前途远大,不过一辈子做到老,也不一定能弄到这么多钱。何况这又不是行贿受贿,只是说一句无关紧要安慰病人家属的谎言而已。
“那也没问题。”张利国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还有……算了,那没关系。”陆医生想说黄文斌也在旁边看着,可是一想这时候黄文斌又不在,答应了也没什么,还可以用这个消息和黄文斌再换一次好处,“我会设计一套说辞,就说……就说张利华先生回光返照,拿出遗嘱来,让你们照此行事。”
“这才对嘛。”张家老太太说。
“那我这就去准备。”陆医生说着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面就只剩下张利国张利华和张老太太三人,张老太太长叹一口气,“我张家真是多灾多难,究竟是为什么啊,吃斋念佛也好几年了,不过偶尔吃些鹿胎和紫河车,怎么就是化解不了呢。”
鹿胎也就算了,反正现在的鹿都是养殖的。紫河车可是人身体上的器官,也就是孕妇生了小孩之后剩下的胎衣,民间多有用来进补的,但不算正经补品。这老太太吃斋念佛居然吃出紫河车来,可真是奇葩。
“这都是弟弟自己不好。”张利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利华这混账,勾结丁六根和黄文斌等外人,吃里扒外,差点把神弓集团送了出去!要不是我见机快,几乎就让他给得逞了。”
“这家伙我早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张老太太也说,“我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他人都是顺顺利利的,只有生他的时候难产,差点没把我给害死。生下来还不老实,自己得病也就算了,还传染给全家人。好容易长大了,乖乖享受不就好了吗。你又没亏待他,还给了十几亿呢,这家伙还不满足,非要勾结外人谋夺家产。”
“爹怎么非要把股份分三份呢,还是平分。”张利国抱怨说。
“他老糊涂了呗,非说三个儿子都一样。你是最大的,怎么能一样。本来差不多过半的股份,三个一分,没人才15%,怎么够啊。”张老太太说,“当时我也找人做了遗嘱,还不是你不够胆子拿出来。”
“牵涉太大了,万一露馅,那不就立即翻脸了吗。”张利国说。
“现在就没翻脸吗?张利民不用说了,一个人躲到外地去,发生这么大事情都不出来,生怕我谋了他的身家一样。还有这家伙,就更不用说了,整个神弓集团都差点给他卖了。这一次的遗嘱,你也写得太宽厚了,怎么不干脆把他的钱全拿过来!”张老太太说,“光是张马克成年之前替他保管那二十多亿资金怎么够,张马克都差不多十七岁了,那不是只能用一年多?”
“只有这样写,别人才不会起疑啊。直接把钱拿了,难道说张利华资质罪孽深重报效家族吗?有谁会信啊。再说有一年多时间也足够了,等张马克到十八岁,我早把这些钱洗成自己的了。”张利国胸有成竹的说。
“张马克那个小崽子也是少不更事!”张老太太说,“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毕竟是血亲,他父亲做的事情,他也没参与多少。张马克和他父亲不同,心里还是有家族的。”张利国说,“只要坐七八年牢就行了,出来可以让他管个小厂,每年拿几万块钱工资,娶个老婆生个儿子,也算是给我张家开枝散叶。”
“便宜他了!”张老太太说,“张照呢,你什么时候让他回来?我的乖孙子啊,这么勇敢,亲自开车把张利华撞了,还会提前准备精神病证明呢,多聪明啊。可惜就是没撞死,要是撞死了,也不会出这么多事。现在还要在外头受苦,真是可怜。”
“过一阵子尘埃落定再让他回来吧,他在外面也没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避险劳其心志,苦其体肤。”张利国说,“张照以后是要当大任的,现在的性子还是太跳脱了,让他受受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