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藻在临行前和李密商量过这个问题,用什么来表示他们的诚意,房玄藻沉吟一下道:“我们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当初在击溃宇文化及时我们缴获了不少财宝,如果殿下不嫌弃,我们愿意和楚王殿下分享。”
宇文化及的财富也就是杨广当初带去江都的财富,运了数百艘大船,仅黄金就有上万斤之多,更不用说那些珠宝玉石,珍奇异物,这个他可以收下,用于铸币和填充朝廷的财富。
想到这,杨元庆微微笑道:“不知魏王愿意和我分享几成?”
房玄藻大喜,只是杨元庆肯接受,那一切都好谈了,他连忙道:“那些财物我们至今未支用,魏王所说的分享,就是指和殿下对半分享。”
杨元庆点点头,话题一转,“不过呢!我还要再追加一个条件。”
房玄藻心中暗暗叹息,杨元庆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发,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给再多的财富也没有用,早知道应该先听听他的要求。
房玄藻心中有些懊悔,但懊悔也来不及了,他只得无奈道:“殿下请说!”
“我想要两个人。”
杨元庆不慌不忙道:“其实房先生和魏王都应该明白我所需,那两个人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们国号已改,他们已成可有可无之人,失之并不影响大局,但对我们则不同,我希望魏王能把这两个人给我。”
房玄藻当然知道杨元庆说的是谁,萧后和皇太孙杨倓,李密最早俘获他们时,曾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通过他们使自己能成为大隋的正统,获得和唐朝争夺天下的政治本钱。
但很快李密便发现,他得到这两人其实没有半点意义,反而使将士们离心,瓦岗军将士本身就是反隋,并不认可隋朝,而各地名门世家也没有因为他们得到这两人而承认他们是大隋正统,这使李密极为沮丧。
李密再三权衡后,最终决定放弃自欺欺人的所谓大隋正统,改国号为西魏,这样一来,萧后和杨倓的作用也仅仅是维系从前的官员。
尽管房玄藻知道,那两个人的作用并不大,但他没有决定权,还必须要主公点头才行,想到这,房玄藻欠身道:“卑职能理解楚王殿下的心情,但此事我没有权力答应,我回去尽快和魏王商量,一旦魏王同意,我会立刻把人和财物带回,总之,希望我们双方能合作愉快。”
“这也是我所期盼!”
杨元庆立刻下令道:“拨一艘大船,再派一队士兵护送房先生回去!”
……
房玄藻走了,杨元庆又命人把李靖找来,很快,李靖进了房间,笑眯眯问道:“我听说对岸有人来了,是王世充的人还是李密的人?”
“是李密的特使。”
杨元庆微微叹息一声:“让人意想不到,我没有想到李密的眼光竟然比我还远,可以说他是首鼠两端,但换一个角度,他何尝不是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自己的决定,相反,我却没有想到拉拢李密,只是想到用杜伏威去牵制李密。”
李靖并没有急着回应杨元庆的感慨,他坐了下来,一名茶童给他上了茶,李靖端起茶杯沉思一下,便道:“总管有没有考虑李密的利在哪里?他这样首鼠两端,真的能保住自己的利益吗?”
杨元庆眉头略略一皱,“长史请接着说!”
李靖又继续道:“如果我是李密,那么我的最大利益就是维持现状,怎么样才能维持现状呢?和王世充结盟对抗隋唐两个大敌显然不现实,那么联唐抗隋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首鼠两端,导致唐军失败,隋军进兵中原,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我自己,我相信李密也会想到这个问题。”
杨元庆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李靖的思路很清晰,李密确实只有联唐抗隋才能保住他的中原的利益,那他为什么还要暗中和自己勾结?难道他并不在意中原?
杨元庆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想法,他看了李靖一眼,缓缓道:“我在想,李密是不是想放弃中原,向南方发展?”
李靖低头想了想,道:“确实有这种可能,虽然说逐鹿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但那是指中原人口稠密,有充足的兵源和粮源,但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经过六七年的乱匪、灾害和战乱,中原人口已十去六七,恐怕连十万军队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凭借中原图霸业,李密若想建长远事业,向东南图发展倒是最佳选择。”
“如果真是这样,杜伏威就有麻烦了。”杨元庆有些忧虑道。
“我倒觉得总管不用担心太多,杜伏威管辖地域千里,他打不过李密,可以西逃,我觉得总管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唐军身上,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
杨元庆点了点头,“诚如长史所言!”
……
唐军前锋在占领宜阳县后,休整了一天,随即又向东进发,大将尉迟恭率五千骑兵日夜行军,一天后,兵锋便杀到了洛阳西南四十里外的三原城,三原城是洛阳子城,也是洛阳防御的重点军事堡垒。
在杨广统治时期,三原城有常驻军近八千人,此时王世充虽然已决定重点防御洛城,但他在三原城依然部署了四千军队。
迟恭率领五千精骑在数里外缓缓停了下来,望着远处坚固的三原城,尉迟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没有带攻城武器,一路上的郡县都是望风而降,现在这座三原城恐怕就是他要啃的第一根硬骨头了。
但骑兵没有攻城的武器,想拿下这座城堡并不容易,尉迟恭知道这座子城是王世充侄子把守,他沉思良久,回头对跟随他打前锋的赵王李玄霸低语几句,李玄霸得意一笑,“这当然是我的买卖!”
他立刻回头对亲卫骑兵大喊:“跟我来!”
两百骑兵调转马头,跟着他向北疾奔而去,尉迟恭也率领骑兵向西后撤。
……
王世充和李渊一样,兄弟子侄众多,军队指挥权从来不会交给外人,最主要的军权是交给侄子王仁则,但其他几个兄弟子侄也掌握了一些军队,这座三原城的六千人便是由王世充的侄子越王王君度率领,还有一名大将郭士衡作为副将。
城墙上,郭士衡远远眺望西方,他已经看见了无数的黑点,但令他奇怪的是,黑点又消失了,那应该是敌军前锋,难道他们绕过三原城了吗?
“将军,会不会是他们在等待主力?”一名将领低声道。
“这个很难说,或许他们没有带攻城武器,绕过了三原城。”
郭士衡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越王在做什么?”
将领的嘴撇了一下,不屑道:“将军还用问吗?他除了会玩女人,还会什么?”
郭士衡的眼睛里也露出无奈之色,圣上的诸多兄弟子侄中,除了王仁则能带兵打仗,颇有谋略外,其余大多是莽夫勇将,或者是昏庸之辈,这个越王更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打架斗狠在洛阳出了名,除了有几斤笨力气外,斗大的字也不识一箩筐,连圣上也不看重他,把他打发来守这座子城,前两天从洛阳城带来两个妓女,让士兵们十分不满。
郭士衡心中很无奈,从前圣上在做主将时,领兵冲锋,对手下诸将是信赖有加,但自从他登基做了皇帝后,心态就变了,军权全部交给自己子侄,从前的将领只能做副职,或许做皇帝者都会心生防备。
这个越王王君度虽然无智,好勇斗狠,但他对军权却一点不含糊,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他点头,使郭士衡不得不每次都跑去禀报,心中十分烦恼。
郭士衡无奈,只得道:“你们看好城池,我去和殿下商量!”
“和我商量什么?”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郭士衡一回头,只见越王就站在自己身后,手执一杆长戟,王君度是宫廷侍卫出身,长得又高又胖,身着金盔银甲,郭士衡慌忙单膝跪下,“末将参见殿下!”
“哼!”王君度轻轻哼了一声,神情十分傲慢,他走到城墙边,向远处眺望,“我听说唐军前锋到了,人在哪里?”
“回禀殿下,刚才看见不少黑点,现在又没了。”
“黑点?”
王君度嘲讽道:“或许是一群乌鸦,郭将军眼睛一花,心中一慌,就当成了唐军,草木皆兵,不就说你这种人吗?”
郭士衡心中破口大骂,脸上没有表露,依旧沉声道:“不是什么乌鸦,肯定是骑兵,或许是巡哨,不是前锋。”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指着西北方大喊:“快看,唐军巡哨!”
众人都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一支约两百余人的唐军巡哨骑兵出现在两里外,他们不慌不忙,有人在绘图,有人下马在查看泥土,他们越来越近,在一里外停下,甚至下马喝水吃干粮,其中一人头戴金盔,格外显眼。
王君度大喜,“戴金盔者一定是唐朝宗室,看我去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