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哆哆嗦嗦,眼神躲闪,说道:“是是我听铁马和尚说过一段口诀,说可强身健体,我我断断续续练过,却始终未能有成。”遂背了一大段话来。
东采奇细思口诀真意,虽不过是入门道理,却蕴含极深潜力,说道:“师父,这口诀与苦朝派的功夫颇有相通之处。”
盘蜒哼笑一声,说道:“若不出老身所料,这铁马和尚在沙鱼龙国已潜藏多年,暗中传授众奴隶这血肉纵控念之法,但他稍加变化,故意教人走火,令人身形变化成这野兽模样。”
阿道皱眉说:“师父,这铁马和尚功夫是那红沙山老和尚所传,那这邪法自也是那老和尚所创的了”她与东采奇彼此亲密交好,便随口也叫盘蜒师父。
东采奇想起那牦牛怪人回忆,说道:“铁马和尚虽是老和尚徒儿,但老和尚未必是幕后主使。依我之见,这老和尚与铁马僧之间颇有分歧。”
盘蜒心中忧虑,实是非同小可:“我只道苦朝派来到这沙漠中,定找不到路径,因而一筹莫展,但那红沙山中老僧久居此地,定熟知路途,他似乎与凌越、暗谷等人有极深的关联,莫非苦朝派去找这老僧了。”
他思索之时,东采奇又问道:“我还听说你二人派刺客,想要刺杀斯图王子,是么?”
大王子、二王子喉咙咕噜一声,悚然道:“你你都清楚了。”
阿道终于生气起来,一字一句说道:“你们二人,当真该死。”
她贵为神女,自幼一举一动皆久经督导,故而仪态庄严,言辞有礼,生平从不说狠话气话,此时这般用辞,分量之重,实是从所未有。大王子面色惨白,喊道:“我甚么都招,咱们都是本巴他出的主意。”
二王子怒道:“还不是你先提起此事的你说斯图死后,你当国主,绝短不了我的好处。”
东采奇道:“那斯图王子现在何处可曾受伤你二人还不从实招来。”
大王子道:“是。”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道:“咱们俩实在狼心狗肺,不是东西趁神女照看父王之时,挑选身边精选护卫七胡狼潜入斯图王子家中,想要将他可那七胡狼却未能得手,反而被斯图王子手下一护卫全数杀伤,斯图王子并未受害,只不过逃出城去了。”
阿道松了口气,可仔细一想,又甚惊讶,说道:“那七胡狼本事极高,七人齐上,颇有些棘手,想不到斯图王子身边竟有这等能人,我瞧那护卫武功之高,实不逊于皮特古尔了。他叫什么名字。”
大王子道:“那人疯疯癫癫,最爱惹事打架,想必神女曾听过此人名头。”
阿道“啊”地一声,笑道:“原来是这中原莽夫,他整日价不务正业,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我可真看走了眼。”
东采奇问道:“甚么中原莽夫。”
阿道微笑说:“叫他中原莽夫,因此人也是中原面孔,问他来历,他却说不上来。这人本是一比武角斗的奴隶,两年前在比斗中胜出,被斯图王子收留。他这人虽忠心耿耿,但神智颇有些古怪,忘了往事,不守规矩。谁敢惹斯图王子,他便和谁拼命。我听说有些本事,却想不到这般厉害。”她心细如针,对宫中各个儿侍卫皆颇为留意,更曾与这中原莽夫同桌共饮,故而知道这中原莽夫之事。
东采奇笑道:“果然是真正的隐侠怪客。如今局面稳定,咱们可找斯图王子回来啦。那中原莽夫又叫什么名字。”
阿道说:“此人叫自己浮尔修,名字也古里古怪,沙鱼龙国语中,乃是飞空的苍蝇之意。”
盘蜒“哦”了一声,说道:“飞空苍蝇,飞空苍蝇。”突然间,他身躯僵硬,心脏狂跳,仿佛落入极寒冰窟中,他心中惊骇,实不知这惧意从何而来,说道:“斯图王子朝何方去了。”
大王子小心说道:“听说听说是朝红沙山方向逃去。”
盘蜒闭目沉思,说道:“采奇,咱们去会会那红沙山的和尚。”
东采奇见他神色肃穆,绝无半分轻忽,立时也精神振奋,说道:“莫非苦朝派真在那里。”
盘蜒道:“此间一桩桩怪事,接二连三发生,那红沙山老僧决计脱不了干系。只是只是他手下有四大弟子,若各个儿都如那铁马僧一般了得,加上苦朝派众多高手,咱们正大光明而去,乃是自寻死路,故而非得加倍谨慎不可。”说到此处,便深恨自己为何未能擒住那铁马僧,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困惑不解。
阿道急忙说:“我哥哥也去了那边,我与你们同去。更何况斯图王子也逃往红沙山了。”
东采奇道:“阿道,你身系一国安危,不可涉险,不如留在此看顾大局。”
阿道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但神色坚定:“你们不熟红沙山道路,我替你们带路。我哥哥在那儿,未来国主在那儿,我非去不可。”
东采奇拿她没辙,看着盘蜒,盘蜒笑道:“腿在你身上,咱们谁也管不了。”
阿道大喜,当即传令下去,将城中防备布置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随后径直取了三匹骆驼,三人分骑,出城朝红沙山前行。
也是三人运气太差,奔出绿洲,来到沙漠,行了十多里路,忽然遇上风沙。阿道无奈,就近找一大岩石躲藏。沙漠中风沙有如天威神怒,最是厉害,往往呼吸间便将人掩埋窒息,刮风时黄沙漫天,不见天日,真如群魔乱舞一般,且不知持续多久。
等了数个时辰,那黄沙全无止歇,仿佛天神狠下心来,要将凡间万物活埋。这大岩石构造奇特,宛如屏障,故而颇能挡风,然则沙子堆积起来,再过不久,三人便要沉入地底。
东采奇大声喊道:“这该怎么办。”
阿道目光绝望,喊道:“出去也是死,咱们出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罕见的大风暴。”
盘蜒板着脸,下定决心,说道:“你们跟着我”双掌并拢,高举过头顶,从两旁划下,刹那之间,他们与骆驼周围变得宁静死寂,一片空白,哪里还有半点风暴的影子
阿道、东采奇瞠目结舌,脑袋发懵,三头骆驼也似吓得傻了。阿道喃喃道:“阿瓦库奥,你你真无所不能么?”
盘蜒脸色惨白,说道:“牵住骆驼,不得离开我五丈。五丈之外,风沙依旧。”
东采奇不敢多问,颤声道:“是,师父”这师父二字叫的心悦诚服,倾慕敬仰至极。
三人快步朝前,盘蜒双手酸软,恐惧、不安渗透全身经脉,眼前现出幻觉,仿佛那一头头虎怪、狼怪、马怪皆狠命撕咬自己,扯下一片片肉来,他以“庄周梦蝶”,使出这“海市蜃楼”,耗费极大心血,不逊于与那细脖邪龙一战。他苦苦支撑,抽取体内每一丝内力,不知过了多久,极大的迷茫惶恐化作魔鬼,拉拽他,痛揍他,压迫他,令盘蜒有如坠入深渊,不知尽头何处,却知唯有必死。
就在他垂危之际,他闻到一股淡香。那香气似来自异世,来自那已死去的人儿。并非他鼻子闻到,而是直抵他心中深处,触及灵魂。死去的蛇儿向他微笑,招呼他一路向前,呈现出希望与光明。
盘蜒大感好转,一寸寸、一丝丝夺回魂魄,从梦境最深处转醒,那香气将天地的气力传给他,让他与风沙融于一体,盘蜒体力告罄,然则乾坤间有阴阳,有冰火,有冷暖,有风雨雷电,他们如耐心、考验的神祗,注视着盘蜒,借给他存活的力量。
终于在道路的终点,盘蜒感到那风沙停了,他大喊一声,散去幻境,身子摇晃,东采奇立时将他抱住,喊道:“师父。”
盘蜒气喘吁吁,喊道:“可累坏老老身了。”
阿道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阿瓦库奥,能目睹您的神通,是我阿道毕生荣耀。您已征服了沙漠,您便是湖中女神。”
盘蜒见他们身处一片树林,树林中黑森森、阴冷冷,树木狰狞,宛如长满爪牙的怪物,头上一轮孤悬惨白的月亮。他问道:“这这是红沙山么?”
阿道说:“是,但眼下是晚上,故而瞧不真切,地上沙子皆是红色,却栽满黑树。”
东采奇凝视盘蜒,眼神爱慕狂热,她用力咬一咬舌头,激发疼痛,令自己不流露出感情。她问道:“师父,咱们歇歇再走。”
盘蜒道:“我我是不成了,但此事耽搁不得风沙已停,没准那些对头立即便下山离去。”
忽然间,只听山坡上几声吼叫,盘蜒心头一紧,向上一看,只见山坡上堵满密密麻麻,目露凶光的虎头人、狼头怪,众妖怪身穿僧袍,却皆已被身躯涨破。
阿道说:“全是山上和尚变得。”
东采奇说道:“师父伤势未愈,阿道,你的内伤呢!”
阿道体质也极为强韧,虽经风波,但已好了十之八九,她道:“咱们先设法逃开。”
东采奇将盘蜒背上,恰在此时,一头虎怪狂奔过来,东采奇长剑一圈,一道冰球打出,霎时将那虎怪冻得僵直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