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见魏武
哮尸首,竟生出兔死狐悲之情,又叹道:“此人已死,咱们速速出城接应。”
阿道说:“可要我去追此人子嗣。”
高阳道:“这魏武哮在城中不得民心,那些妇女孩童无关紧要。还是早些夺城要紧。”
东采奇道:“道长高见,咱们这就出宫。”说罢斩下魏武哮头颅。
突然间,花园地面巨震,轰隆一声,一双巨手破开泥地,石屑纷飞,树木歪斜,一个巨人跃了出来。此巨人高大无比,浑身雪白,足有五、六丈高,双目猩红,歹毒凶狠。
三人大惊,摆出架势,运功招架,那巨人一拳打来,三人一齐出掌,砰地一声,三人退后数步,那巨人只微微一晃。
东采奇大声问道:“这巨人又是甚么?”
高阳道:“这是还魂巨人,乃是万鬼宗主金蝉赠予有功之臣,守卫领地的巨怪,委实厉害至极,想不到魏武哮竟也获赠。”
那巨人高举双拳,朝三人砸落,轰隆一声,将宫殿砸碎,仿佛天塌了一般。三人激战良久,内力衰退,只得纵跃躲闪,模样颇为狼狈。巨人行径癫狂,肆意毁坏,似无法控制,也难怪魏武哮临死前才放它出来。
东采奇心想:“不知我画龙点睛术是否有效”读这巨人心思,试图寻其破绽袭出,但这巨人并非血肉之躯,而是岩石造物,她这血肉纵控念便难测其意。巨人单足踩下,又是乒乓巨响,花园正中破开一大窟窿。
高阳道:“万不能让此怪跑出去,不然大军必乱,坏了攻城大计。”
东采奇如何不知她朝后急退,避让这巨怪铁拳铁足,但先前与魏武哮斗得精疲力竭,这会儿实已使不出劲儿来。蓦然间,她肩上被人一拍,东采奇朝那人一看,见盘蜒也正回望着她。
东采奇如释重负,嗔道:“你可总算出来了见我手忙脚乱,你在一旁偷笑是么?”
高阳、阿道见到盘蜒,各自惊讶,高阳不识得盘蜒,但见东采奇对此人神态亲热,心头巨震,而阿道则眸光流转,暗怀心计。
盘蜒单手抬起,朝前一扬,一条庞然黑蛇朝那巨人压了过去,轰隆声中,巨人摔了个上下颠倒。高阳见此人这等神功,更是目瞪口呆。
盘蜒道:“大事要紧,你三人快些赶去,这巨人由我应付。”
东采奇在盘蜒脸颊上飞快一吻,脸上红扑扑的,说道:“那咱们待会儿再碰面了。”
盘蜒笑道:“侯爷旨意,在下凛遵。”说罢又击出黑蛇灵气,那黑蛇极为庞大,花园中登时暗无天日,四处震荡。那白巨人本来体型威武,气力强悍,但遇上这威力更大的功夫,再也还不了手。
三人不再等待,冲出宫殿,途中竟无阻拦。到了街上,大军已然入城,其中仙锐军数十人一队,正与万鬼高手交战。这仙锐军得盘蜒传授阵法、器具、武学,对付身怀仙法妖法之人,正是拿手好戏。四处充斥一众虎头少年,手持长棍、叉子、砍刀、饭锅,到处出没,击杀鬼虎派的士兵。
而鬼虎派一方败局已定:军中高手大多不见踪迹,或已被梅华夫人截杀。新招的虎头少年军神色迷茫,陆陆续续成了俘虏,唯有零星抵抗。北妖的佣兵则溃不成军,抱头乱蹿。
东采奇高举魏武哮头颅,跃上屋檐,朗声喊道:“魏武哮已死,余孽还不投降如若顽抗,格杀勿论”停了停,又道:“我乃昔日蛇伯城城主之女东采奇,特来解救大伙儿。”
她说的是蛇伯城方言,饱含仙家真气,数十里皆清晰而闻,敌人见状,无不丧胆,纷纷缴械而降。传闻流出,不一会儿功夫传遍全城。一众百姓本龟缩家中,听闻此事,尽皆大喜,涌上街头,争抢着想见见这位归来的蛇伯女儿。
至此大局已定,再过了半个时辰,大军稳住局面,收押俘虏,安顿百姓。探子询问情形,勘察残存敌人藏身之处,清扫漏网之鱼。
东采奇得此大胜,一时间恍恍惚惚,如痴如醉,听着满城欢呼声,只觉十多年的内疚感一扫而空,她抬头望月,连这漆黑的夜空也变得如此晴朗明亮,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梅华夫人、郭新老头、高阳等人率众百姓前来找她,梅华夫人笑道:“采奇城主,大事已成,这蛇伯城便还到你手中,今后大伙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可别忘了老身的好处。”
东采奇擦去泪水,颤声道:“多谢梅华奶奶这些年可苦了大伙儿”说罢又泣不成声。
郭新老头也哭道:“傻丫头,你别哭,这大喜的日子,你这城主怎地怎地如此这又成何体统。”
高阳叹道:“采奇姑娘,我背叛万鬼,从此万鬼中再无容身之处,还望你收留贫道,容我辅佐于你。”
东采奇握住他的手道:“道长义薄云天,慈悲为怀,能得道长相助,乃是我东采奇的福分。”
高阳心中一荡,脸上一红,不禁捏了捏东采奇手心,东采奇只觉此举稍有不妥,但狂喜之际,也不在意。
阿道笑着说:“办完大事,如今还有许多琐事,采奇姐姐,高阳道长,与其你二人在此打情骂俏、含情脉脉的,不如早些忙活起来吧。”
东采奇忙缩回手来,啐道:“谁打情骂俏、含情脉脉了你这小妮子,总是变着法儿损我。”
又有士兵押着一群妇人走来,说道:“侯爷,这些乃是万鬼大鬼官、鬼侍卫、鬼僚的妻妾,本在街中被百姓围堵,如今被我等逮住,还请侯爷发落。”
东采奇见这些妇人衣衫破烂,鼻青脸肿,受伤不轻,不禁大怒道:“是谁伤了她们。”
士兵道:“正是那些围堵百姓,说她们私通妖人,养下孽种,为虎作伥,罪该万死云云。”
东采奇沉吟片刻,说道:“传我号令,说昔日种种遭际,乃是鬼虎派的罪孽,其余妇人迫不得已,一概无罪,那些虎人少年更是我蛇伯城民,当好生爱护,百姓不得殴打辱骂,否则关入大牢,打五十大板。”
她一贯军纪严明,令出如山,执行迅速,吕昂等将领领命离去。
她又望向城主夫人,那雌虎妖恨恨说道:“我我瞎了眼,没瞧出你这凶手刺客,害了我夫君,你杀了我吧。”
东采奇稍觉无奈,但旋即硬起心肠,说道:“战场之上,不是杀人,便是被杀。不是骗人,便是被骗。但如今战事已了,听说夫人待我蛇伯城不差,我自也不会亏待夫人。你那些孩儿呢!”
城主夫人冷笑道:“他们早逃出城去了,你捉不住,永远也休想。”
突然间,一妇人神色凄厉,咬牙切齿的朝东采奇扑了上来,东采奇袖袍一拂,真气将那妇人困住,那妇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她怒道:“你杀我夫君,我要替夫君报仇。”
东采奇正要斥责,但那妇人身后一群女子放声大哭,又有不少想与东采奇厮拼。东采奇半步不退,指力连点,将一众妇人全数制住。
那最先冲上的妇人咬牙道:“你你不要脸,指使孩子下毒杀了生父,你罪恶滔天,世道绝不容你。”
东采奇心中一凛,问道:“什么下毒杀了生父。”
梅华夫人哈哈大笑,神色可怖,啪啪两个巴掌打去,将这妇人打的满嘴是血。她道:“贱货你被虎妖玩弄得舒服,连自个儿是人是妖都忘了。”
东采奇问道:“梅华奶奶,其中到底有何隐情。”
梅华夫人淡淡一笑,说道:“有些鬼虎派之人嘿嘿,对自己孩子倒也不错。我找几个小的,让他们在饭食中加了点儿料。万鬼的妖法纵然了得,但对上这千金难买的花犯香来,竟也抵受不住。万鬼之体,比之万仙,毕竟逊色不少。”
东采奇心中暗惊:“原来梅华夫人使得计策阴狠之极,除了埋伏之外,又教唆儿子下毒谋害其父,才能一举杀死这许多高手。只是只是这些虎妖少年受她逼迫,心性岂能不由此剧变此举委实太过不祥。”
那挨打妇人“呸”地一口,吐血在地,她不再喝骂,而是死死瞪着梅华夫人,又慢慢转向东采奇,说道:“我记得你,记得你是蛇伯城的大小姐,破城当天,你便走了,不用遭咱们遭的罪,可你不明白,压根儿就不明白。哈哈,哈哈。”
东采奇苦涩说道:“我明白大伙儿受的苦,可当年我无能为力,我二哥因蛇伯城百姓而死,我我如今虽回来晚了,但我已然竭尽心血。”
那妇人幽幽说道:“你不会明白的,被妖怪妖怪强占,替妖怪养下孩儿,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那妖怪如慈父般照顾咱们娘俩。养下一个,又养下第二个、第三个,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他教孩儿武艺,替我出头,听我诉苦,任凭我喝骂他、发脾气十四年,十四年蛇伯城早已与当年不一样了。”
东采奇道:“一样的,我会让大伙儿重新过上与以往一般的日子。”
妇人惨笑起来,她道:“你不明白么我们已与鬼虎派血脉相连,这一代,下一代,世世代代,我们已不单单是蛇伯城民。我们与鬼虎派再也分不开。蛇伯亡了,蛇伯早就亡了你想要回到过去,但再也回不去除非你将咱们全数杀了。”
她垂下脑袋,咬住嘴唇,东采奇登时惊觉她在服毒,想要阻止,但那犯花香发作极快,对凡人而言,入口既死,那妇人吐出一大口血来,脑袋一歪,死时双目犹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