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等驱车赶路,跋山涉水,这一日到了京兆府,来到教善堂大宅,一女子迎了出来,她容貌俏丽,神色亲切,正是文秋香。也是她与赤蝇退隐江湖,无心纷争,于是创立这教善堂,隶属明教,关联若有若无,竭力救助江湖中无家可归的孤儿。
她见这许多孩童,心下惊讶,命其子女将众孩童安置,问其中缘由,道儿、默雪简略说了。文秋香听闻盘蜒甘做恶人,对他当真敬重至极。
盘蜒等别了文秋香,再赶回山间明教总坛殿群,到山上,正想面见阳问天,一教徒道:“安右使,出大事了,教主与四大护法赶往洛阳,会见江龙帮、崆峒、峨眉、黑狼帮、威南院等高手,还请速速赶往那边。”
安克吉大吃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教徒职位甚高,所知甚详,道:“两天前,教主收到江龙帮竹帮主书信,说魏左使不慎受伤,眼下在洛阳休息,请教主独自前往洛阳阿房院,与他们各派豪雄相谈要事。碰巧夫人又不在。”
就在这时,秋羊走出,神情忧虑,急道:“我本想跟去,但夫君执意不肯,吴奇叔叔,我心里不安的很,总怕出了大事,还请速速前往。”
盘蜒与安克吉对望一眼,心知此事非同小可,那魏扬武功极高,江湖之上,能与之相抗不败之人寥寥无几,而他品行才德,更是本教出类拔萃,广受敬仰的人物。阳问天对此人深感钦佩,引为知己,这才求其担当光明左使职务。如今此人落入旁人手中,阳问天定极为恼火。
盘蜒将那大贝壳取出,关入大殿下方地牢,命人好好看管海芝,随即与安克吉并肩骑出,行向洛阳。两人马不停蹄,日
夜奔走,数日后抵达城中,来到那阿房圆。此处乃是一座桃花林,树木茂盛,景色宜人,两人穿过树林,见前方约聚着数百人,众人皆携带兵刃,正中一圈人坐成环形,阳问天与四大护法正在首位。
安克吉松了口气,走出人群,大声道:“教主,属下来得晚了,可还来得及么?”盘蜒职位不到,不便上前,便留在原处。
阳问天脸色喜忧参半,道:“右使,你怎地来了咱们这才坐下,你来的刚是时候。”
黑狼帮扁老者冷冷说道:“阳问天,咱们让你独来,怎地你人手越来越多。”
万里遥指了指周围人群,道:“诸位这等阵仗,还好意思指责教主我等对付卑鄙无耻之徒,自然不用理会卑鄙无耻之约。”
又有一中年汉子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此事因明教而起,自是明教理亏,阳教主无心悔改,反而耀武扬威而来,当真让我等心寒了。”
盘蜒认得这汉子,正是当年少林寺的济累僧,他败于灵王之手,失了摩尼金龙掌功夫,可依旧武艺高强,他随后还俗,当上九江铁身帮的帮主,据传这帮派与少林牵扯极多,正是少林俗家分支。
阳问天沉不住气,大声道:“我为救魏扬大哥而来,你们捉了他满门老小,到底有何奸计这等行径,哪像是名门正派、堂堂正正的手段。”
济累道:“这魏左使嘛,嘿嘿,虚伪功夫,当真不错,他满口仁义道德,念经传教,可做出来的举动,连下三滥的小贼都不如。那些江湖毛贼,最多不过偷人财物,可这魏扬蛊惑人心,妖言惑众,正该好好教训教训。扁财主、竹帮主,老衲说的对不对。”
扁财主等五人神色古怪,唯唯诺诺的答应几声。
万里遥、安克吉瞧出不对,安克吉喊道:“魏大哥人在哪儿带他出来一见。”
扁财主一凛,眼中闪过狠毒光芒,道:“今日之事,岂容你们做主阳问天,你乖乖束手就擒,跪地求饶,大伙儿还有得商量。”
济累并不知情,不过是听闻此会,这才赶来凑个热闹,他铁身帮与明教也有诸多纷争,来此图谋,本是想令阳问天狠狠栽个跟头。他笑道:“扁老兄,依照江湖规矩,人在你们手上,若要阳教主来赎,岂能不让他验验货。”
竹帮主不理济累,厉声道:“阳问天,你与众位属下,速速自断双手,向大伙儿谢罪,咱们就饶了魏扬全家性命,如若不然,真当我等不会杀人么?”
莫说万里遥、安克吉这等精通事故的老江湖,便是阳问天听闻此言,也已觉极不对头,他心下忐忑,挂念好友安危,饶是他内力深厚,此时也不禁流汗乱息,问道:“魏大哥人呢让他出来见我他他若少了一根手指头,莫怪我阳问天手下无情。”
一时之间,局面僵住,剑拔弩张,扁财主等众人脸色难看,眼珠不停转动,阳问天等则捏紧拳头,愈发恼怒。
突然,空中风响,砰砰几声,有数具尸体从天而降,落在阳问天眼前,明教众人与五派盟会皆大为震动。阳问天等看清尸首面容,无不悲愤,阳问天跪倒在地,抱住尸首,大声哭道:“魏大哥魏大哥你你怎会死于屑小之手。”
万里遥、虎斑、卜罕、博忽一齐跃入人群,众武人大惊,拔出刀剑,向四大护法刺去,但这四人武功太高,转眼便已伤人。安克吉长声大啸,嗡地一声,双方皆脑袋一晕,四大护法稍稍宁神,退回阳问天身边。
安克吉道:“暂且忍耐莫要冲动。”
虎斑咬牙哽咽道:“他们杀了魏大哥,我要将他们全都碎尸万段。”
安克吉虽也愤怒,但身为光明右使,须得冷静沉着,他深知敌方高手如云,人多势众,不可轻易争斗,道:“一切皆听教主吩咐。”
盘蜒心想:“先前那抛落尸体之人,武功着实了得。他投下几具尸体,就像扔小石子般轻易,随后隐于人群,除我之外,旁人皆未发觉,此人又是什么来头。”
济累见状,幸灾乐祸,知道有一场好戏,笑道:“扁财主,你好大本事,我都未必敌得过这魏扬左使。”
扁财主等人心想:“咱们明明将魏扬尸首埋藏在隐秘之地,为何会出现在此”但又立即想到:“是那杀手要逼迫咱们动手。”顷刻之间,这五大帮派首脑权衡轻重,知道绝无退路,如若放跑阳问天,非但从此得罪这厉害至极的大势力,更惹恼了那可怖万分的幕后黑手。
就在此时,扁财主耳边传来低语,道:“阳问天所练逐阳神功,实有极大隐患,只需他怒到极处,内劲逆流,不死也得重伤。我教你说几句言语,你以此相激,可不战而胜。”
扁财主心头一喜,微微点头,那人声音不断传来,他哈哈笑道:“阳问天,你这明教教主看似威风,可家底更是深藏不漏。咱们今日出手对付你,正是为武林除一大害。”
阳问天眸中含泪,朝他怒视,扁财主又道:“诸位听好了,这阳问天之父,乃是昔日鞑子驸马,汉人中古往今来第一大汉奸阳离。他的老娘,更是淫邪放荡、不知廉耻的鞑子公主,名曰古尔真。他这明教与鞑子关联紧密,难怪一路顺风顺水,势不可挡。”
阳问天见众人一齐向他张望,神色鄙夷嘲笑,他视线模糊,气得发抖,拳头快攥出血来。
扁财主见阳问天身子发颤,料知有效,精神大振,又道:“他那老娘嘿嘿是当今元帝的姘头,尔后跑到那雪莲派掌门于凡床上,不清不楚,那海山帝争风吃醋,这才将他老娘脑袋割下。这阳问天走投无路,便像狗奴才般跑到金帐汗国公主吉雅面前,这吉雅也是无耻货色,与阳问天睡了几天,便嫁他做了老婆,从此以后,明教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可是谁也不知,其中竟有这许多可耻隐秘。”
怒气如火,奔腾过每一条经脉,阳问天头脑发胀,听见万里遥等大声喝骂,见他们逼迫向仇敌,他心脏狂跳,呼吸中似乎吐纳烈焰。
他心想:“这扁财主如何知道此事。”
但他已无法思考。
扁财主又道:“这些消息,涉及男女私情,在江湖上也算不得稀奇,可仍有一事,却更叫人啧啧称奇。这阳问天哪,有一回遇上厉害敌手,受了重伤,被一男子所救。那男人见了这小白脸,当真爱不释手,将他抱上床去,几天之内,哈哈,真是艳福无穷,难描难述也。”
他越说越是兴奋,见阳问天痛苦不堪,神智错乱的模样,心道:“成了,成了,此人气息已乱,不久便会。”
忽然间,众人眼前火光一闪,砰地一声,扁财主身躯四分五裂,变成一滩焦肉,这变故来的太快,竟无人反应得过来。
阳问天立于扁财主身后,身躯笔直,双目空洞,周身火焰盘旋,他目光一转,双手一圈,嗤嗤几声,扁财主属下眼中透火,相继惨叫,只听隆隆巨响,也接连化作肉屑。
竹帮主、胜邪、贤心道人、越举人等皆魂飞魄散,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这般厉害,就像是噩梦中的魔王现身一般。阳问天双手抓出,两条长索如同火龙,凭空飞出,蜿蜒扫荡,就在转眼之间,又杀了数十人,连那四大高手也挡不住半招。
济累吓了一跳,心想:“便是我当年得那承正果时,怕也没有这等功夫。”他与此事无关,虽然害怕,但料想阳问天不至于加害,蓦然间,阳问天面对济累,稍一动,如飞箭般穿过,济累浑身炽热,厉声惨叫,灼烧起来,不久已被烧成焦炭。
万里遥见阳问天化作火怪炎魔,所到之处,众人灰飞烟灭,无人可挡,不由得目瞪口呆,敬畏无比,好在阳问天识得他们,始终不曾波及,只一炷香功夫,场中除了明教众人,再无其余生者。
白铠立于远处树上,望着场间大火,浑身战栗,心想:“他此时功力,已不在白夜之下。”
他令五派找阳问天麻烦,本不过是试探之意,如今结局大出预料,他身子发颤,侥幸自己并未出手夹攻,匆匆一瞥,奔向远处,心中已另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