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四周黑蛇教徒与飞虫似警惕起来,轻声震响,泰远栖双目紧盯城下,心情紧张。
那破袍人举起手掌,止住大军,自是有心独力取胜。泰远栖如释重负,双手握住法杖。
东采英心想:“半点不错,这破袍人便是当年击溃龙血天国大军的暴虐阎王,军师连此节都能料到,此战胜算不小。”
群雄见双方渐近,知道这一战关乎城中数十万人生死,心中忐忑不安,虽盼郭玄奥三人取胜,却不知古往今来,阎王可曾败过
郭玄奥拔剑在手,那长剑长三尺,剑光如霞,雕刻阴阳,精致锐利。武功练到他这般境界,内劲雄强,挥手剑成,本已不滞于物,但面对这强横霸道的阎王,有剑傍身,剑意更增。刹那之间,他身上剑意发散出去,隐隐之中,震慑妖邪。
破袍人袍子飘扬,掌中已多了一柄无形利刃,轻轻一挥,郭玄奥脸上变色,使出“沧海桑田”,遁入幽冥境界,身上也是黑炎汹汹,横剑一挡,剑声鸣动,响彻数里,郭玄奥站立不定,往后退开数丈。
东采英、廊邪同时出招,一
人双掌狠狠抓出,黑爪在空中宛如锋利的密网,朝阎王盖了下去,一人则打出“飞龙入关”,拳力蜿蜒,笼罩数十丈远,叫敌人躲无可躲。
阎王伸出漆黑爪子,分向两边,嗤嗤轻声,将那爪力拳力一并破了,两道利刃直朝两人飞去。东采英重劈一拳,廊邪双手合拢,挡下此招。
郭玄奥一剑刺出,剑意铺天盖地,声势惊人,空中降落黑火。阎王兜帽中嗡嗡几声,飞出魔虫,那魔虫汇聚成大砍刀,拦下郭玄奥剑气。郭玄奥向上一挑,连连刺击,与那大砍刀不相上下。两人出手之重,身法之快,令群雄目力难辨,接连不断的惊叹呼喊。
东采英一声暴喝,将真气从口中吐出,阎王举掌封阻,将这狮吼功破解。廊邪使一招“塞入飞狐”,双掌忽上忽下,内劲飘忽精巧,却又势大力沉,陡然间破开阎王守备,正中其身,阎王身子抖动,倏然急退,竟不敢撄其锋芒。
此刻,郭玄奥已将那大砍刀斩裂,三人成围杀之势,从三处猛攻过去,各自使出最强猛、最迅速的招式,打向阎王要害处。那阎王连变手法,却始终维系不胜不败的局面。
这三人武功深湛,东采英吞了廊释天内丹,内力更稍胜其余二人,故而以雄浑罡气奋勇直前,承受阎王诸般邪法,郭玄奥、廊邪则将招式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当真刚猛无俦,惊天动地,只需命中阎王一招半式,必令其受伤。这阎王寿命几近无穷,真气也源源不绝,但那三人也是内力悠长之辈,如此鏖战,一时不露疲态。
斗了许久,四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冲天破地,使得狂风惊扰,沙尘弥漫,渐渐的,群雄只见其中有人影穿梭,却不知胜负到底如何。
东采英心想:“若一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何时能够胜他这阎王所用也是残剑心诀,故而伤其本尊,不如毁其残剑。”心中盘算,着重留神,骤然之间,感应到阎王那致命的残剑刺向自己胸口。东采英一咬牙,立即散去黑狮真气,那真气急速流转,将那残剑牢牢裹住。
他这炼化挪移功夫中,本就有点石成金之法,若要点金成石,却也不难,仗着这黑狮真气的大威力,立即针对残剑,令其材质剧变。
那阎王身躯颤抖,似惊怒交加,狠命一拳向东采英打去。东采英使出巨神掌力,巨掌如盾,与拳对拼,砰地一声,内劲扩散,他脚下地面塌陷,这一拳透过,正中他腹部,东采英翻身倒地,脸上满是鲜血,但他手一撑,倏然躲到一旁,继续以那黑狮真气捕捉残剑。
郭玄奥暗自钦佩:“他豁出自己性命,破了阎王最棘手的邪法,这番心境意志,确远在我之上。”见此良机,更无犹疑,长剑圈转,霎时周身剑意旋转,汇聚成数十个漆黑的漩涡,那漩涡之中乃是极纷乱的剑气,绕向阎王,已成绞杀之势。
阎王残剑受困,体质已大不如前,不敢硬接这诡异莫测的妙招,身形一晃,避开那漩涡。但弹指间,廊邪拦住他去路,手一扬,残剑如狂风暴雨般出击。
阎王沙哑的喊了一声,被残剑命中,身躯被钉在空中,郭玄奥道:“中”发动浩瀚剑气,霎时风云变色,漩涡如残忍的猛兽,咬住阎王手足,用力撕扯,喀喀作响。那阎王仰天惨叫,血肉生而复灭,灭后重生,但远比不上毁去之快。
东采英、廊邪大喜,各自提气,以毕生功力击出,巨神拳,龙玄功交汇在一块儿,气吞山河,力扫江海,轰地一声,将那阎王打的四分五裂。城中众人见这古今鲜有的壮举,心花怒放,惊喜无比,不少人热泪盈眶,大声喊道:“郭剑圣万岁廊邪殿下万岁狮心王万岁。”
三人气喘吁吁,一时神色衰弱,但并未掉以轻心。郭玄奥冷冷说道:“在那儿。”
东采英、廊邪顺势望去,心中一凛,只见那阎王又在远处现身,他那袍子已然粉碎,露出极丑陋的身躯来,原来这阎王竟是个肌肉如铁的雌妖,发须如火,青面獠牙,身上覆着厚重黑甲,手足有如甲虫肢节,她展露身躯,胸口毕现,强壮至极,但这身躯上长满倒刺,仅令人心魂冰冷,胃中作呕,毫无美感,更不诱人。
东采英心想:“这阎王原来长这副模样,难怪她要以破袍遮体了,这等魔鬼,也知道羞耻么?”
泰远栖远远观战,心知三人已感疲倦,但这阎王伤情更重,到此地步,她黔驴技穷,再难以掀起波澜,真正可虑者,乃是在旁大军参战,再生变数。
暴虐说道:“剑破幽冥,狮心王、照清王,我记住了,我记住了,你三人胆子不小,竟敢将我伤成这样。”
郭玄奥笑道:“原来你这魔物,也知道咱们名头倒非一味莽撞之徒。”
泰远栖将食月宝杖一点,喊道:“速战速决。”
即使他不提醒,那三人又岂会耽搁东采英凝聚黑狮真气,郭玄奥长剑化作漩涡,廊邪左手残剑,右手龙玄内劲,三人怒目圆睁,齐声暴喝,掌力、剑气、拳风一股脑猛攻而过。
暴虐身躯涨大,一张口,飞虫如巨浪般翻卷出来,轰隆一声,巨力冲撞,地面粉碎,气冲星斗,东、郭、廊三人一齐吐血,朝后跌出,落在远处,一时间再也站不起来。那暴虐肌肤裂开,骨头被内劲扭断,跪倒在地,身躯有如被狮虎撕咬般惨烈。
泰远栖心下雀跃,瞪大双眼,片刻不离那阎王,那猎物,他等了数个心跳,见那阎王残破依旧,并未复原,不禁大笑起来。
暴虐自以为破了法则,久居凡间而无恙,但非在魔猎中,功力未能圆满,因此大有破绽,既如此,岂能不为人所趁
他的笑声被群雄欢呼掩盖,他们都高兴至极,但这儿唯有一个赢家。
泰远栖将食月宝杖指向星空,使出法术,催动阵法,刹那间,空中一道星光落下,与城中那隐秘祭坛连接,乌云雷动,震动八荒,血脉迷心咒阵发动,冤魂化作幻境,朦胧形象,隔绝视线,将那阎王牢牢困在此处。
城中人喊道:“阎王又施邪法了快逃,快逃”“咱们明明已然取胜,为何又成这副模样”“这准是阎王同党捣鬼,他妈的,王八羔子,好生卑鄙。”
泰远栖忍住笑,屏住气,施展轻功,步入迷雾之中,这迷雾里头,只有他能来去自如,旁人出不去,进不来,这阎王已是他盘中餐了。
泰远栖闻到炼魂的香气,渗透入他心神魂魄之中。
那香气香的令人热血沸腾。那并非寻常炼魂,而是属于阎王的,足以令人升仙的炼魂。
他转眼已至阎王身边,阎王很是虚弱,瞧不见他到来,泰远栖举起食月宝杖,拔出腰间的黑剑,先将那宝杖刺入阎王心脏处,令她伤上加伤。
他更不拖延,一剑斩向阎王脑袋。
那阎王手指一弹,喀喀两声,泰远栖双臂折断,长剑落地。泰远栖笑容剧变,表情僵硬,这变故太过突然,极端离奇,他一时想不明白,更连呼喊都来不及。
为何食月宝杖奈何不了她为何她伤得这般重,仍能击败我这等高手为何她知道我在何处
暴虐一伸手,将食月宝杖拔出,于是幻境消散,夜色复朗。城中千万人看清战场局面,又是大吃一惊。
暴虐道:“我一直在等你自己现身。”
泰远栖清醒过来,不及多想,立即回身就跑,但暴虐再动手指,泰远栖“啊”了一声,双足一齐断裂。
暴虐道:“你的炼魂,正是鬼心缺失的。如今得了一个,还剩三个。”
疼痛之余,泰远栖心想:“什么鬼心阎王他在替鬼心阎王做事。”
暴虐将食月宝杖抛在一旁,笑道:“这是鬼心的法术,能令世间法宝,害他不得,反吸取法宝之能,复原其法力。若你不将此法杖送来,我未必能回复如此之快,更未必能找出你来。”
泰远栖东张西望,见东采英、廊邪、郭玄奥三人伤的太重,此刻已无法相抗。城上群雄大呼小叫,议论纷纷,更只增添他烦扰。
他想起那吴奇所说的两个荒谬绝伦的故事,心中愈发惊乱。
现在看来,那故事可不怎么荒谬,反而道出了实情。
那疯疯癫癫,受幻灵困扰的人,反而预知了结局么
不知怎地,城上观者又发出惊异叫声,随着震天呼喊,只见一衣冠楚楚,镇定自若的青年文士步入阵中,走到阎王面前。
泰远栖朝那人怒视。
他认出那人是吴奇。
盘蜒笑道:“军师,你现在明白了么?”
泰远栖勉力道:“明白什么?”
盘蜒道:“世事无绝对,阎王未必一味莽撞,你也未必算无遗策,多谢你替我费心,成就我万鬼之名。”说罢从泰远栖身边走过,离阎王又近了些。
泰远栖一颗心沉入深渊,他想起自己曾对这吴奇说过,世间绝无人能单打独斗胜过阎王。若真有这般人物,世人必奉为神明。
眼下阎王虚弱已极,功力不全,他正是来收获全功的。
暴虐阎王也甚是惊讶,道:“我认得你,你曾坏过我的好事。”
盘蜒手一转,烛龙剑已在掌中,他朗声说道:“暴虐阎王听着,我乃万鬼宗主吴奇,天下无敌,古今第一,即便阎王神兽,如若挡我,亦杀无赦。”
他说话时语气平淡,却运足真气,战场上,城墙中,数十里之内,众人皆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