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目标失效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再搜寻一下看看行不行？？”

“就是我和自身的另一部分之间共享的那个费米子系统的纠缠态被切断了，现在我没有办法事实接收另一端的信息，所以也就无法继续进行导航。”

啊？骗人的吧，量子纠缠还能被切断？

这又一次触及到方成的知识盲区了，不过现在的状况让他无暇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那你们有别的手段进行通信吗？能不能通过其他的方法探测一下？”

“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能够理解这一点，纠缠是你们的科学范式可以预言的最本质和稳定的联系方法，如果纠缠态被切断了那么其他的手段应该都探测不到。”

这话倒是没错，问题在于人类的科学范式现在完全无法解释为什么两个量子系统的纠缠是可以被“切断”的，因为地球上没人知道这种“鬼魅般的超距作用”的基本机制。

事实上这是爱因斯坦讨厌量子力学的原因之一，这东西太反直觉了，他也想不明白。

方成沉默良久，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诡异景色，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着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此时此刻天空中的极光仍未散去，但是已经由蓝色渐渐向着绿色变化，闪电已经完全消失，大气的波动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趋于平缓。远处的陆地上空已经升起了好几处浓烟，能隐隐约约看到几架飞机在其中穿梭飞行。

方成想象着那些勇敢的飞行员，不禁悲从中来，他们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人类社会在彻底崩解之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自己现在究竟要做什么？要回家去找自己的父母吗？就算汇合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一起等死吗？

亲眼看到全人类在自己手下灭亡，简直是比死刑更加恐怖的惩罚。

“有人要和你通信。”

“？”

“我接收到了一条通信的申请，有人要和你直接对话。”

“是她吗？”

“不是，是从同步轨道上传过来的，你要切换到通话模式吗？”

方成恍惚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外星人终于又来联系我了！

※※※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是一种和T-800类似却在细微之处有着很多不易察别的不同的声音，之前方成还没怎么注意，现在他有了对比才发现这个声音相比于完全没有情绪的半脑是有一点点在标准发音之外的起伏的，虽然这点起伏如果不刻意去感知的话微乎其微。

而且和之前科幻小说里面所描写的非碳基生物都是男性的声音不同，方成发现不论还是外星人还是飞船的声音都完全听不来出性别，他感觉他们说的每句话的频率就好像把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取了一个平均一样。

事实上比那还要复杂一些，事实上一号观测员在发现碳基生物之初就已经把它们的所有的交流数据全部上传到了金属文明的中央索引，而这个自动生成的用来对话的声音是把全球说每一种语言的所有人类的嗓音波形取了一个高斯平均得出来的。

事实上一号观测员一开始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男人和女人的嗓音分别求平均，但是由于在他们的文明中没有性别的概念，所以这个分类对他来说有点多此一举了。

“我能听到！请你告诉我现在该做什么……”

“你们已经错过了消灭原生体的最佳时机，由于你们星球表面的资源十分丰富，新产生的种群将会进入指数增长的阶段。”

※※※

不止是金属生命，地球上任何一种碳基生物在理论上都可以仅仅通过繁殖而占领地球。曾经有科学家用大肠杆菌为模型做过计算，在理想条件下一个大肠杆菌仅仅需要三十六个小时就可以依靠分裂在整个地球表面覆盖上一层30厘米（一英尺）厚度的菌毯。

这就是指数爆炸的威力。

地球上大多数的生物做不到这一点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因为生命的繁殖需要资源，食物、空间、天敌甚至是内部的竞争都会阻碍种群的增长。

所以除了人类和依附于人类而存在的物种，比如家只因之外，很少有生物真的通过繁殖而铺满了地球。而人类的种群增长也在经历了漫长的年月之后终于开始放缓了，这并不是由于资源或者空间的限制，而是人类的内部矛盾导致的。

如果全人类能够进行更理想的合作，按照种群增长模型的预测，到了21世纪起码应该已经能够铺满太阳系了才对。但是现在指望智人像消灭尼安德特人时期一样团结已经不太可能了，除非出现另一个能够与之竞争的物种。

现在这个物种已经出现了，而且在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展现了压倒性的优势。同样是遵循逻辑斯蒂模型，因为竞争力的极端不对称，全人类就算再团结，已经取得的生态位也会在极短时间内不可逆转地被它所取代。

何况就算是今天全人类也没有真的团结起来。几乎所有的国家仍然没有意识到这次灾难不是仅限于一地一国，全都在隔岸观火。

留给他们看热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5月10日下午，第一只原生体落在了本州岛的海岸。

作为被发射出来的众多复制体之一，被刚刚降生时期的强烈饥饿感驱使着，他一登陆地表就开始急不可耐地进行扩张和身体重构。

和他在大陆上的同辈不同，他发现这座岛屿上的建筑大多数都是独立的狭窄民房，具有复杂钢结构的楼房并不是那么好找，这减缓了它扩张的速度。

不过这座岛屿上的辐射能密度却比大陆上高，他的活动也变得更加剧烈。除此之外，它还发现了另一种更加稳定且剂量大得多的能源，那就是地球的粉刺：火山。

而整个日本有一百一十一座活火山。

在这颗蓝色行星从诞生到现在的四十多亿年的时间里，火山喷发出来了百分之八十的地球表层，现在它内部的熔岩要被用来构成一种全新生物的躯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