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家的厨房面积并不是很大，如果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堆满了食材，那就会变得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现在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食材，瓷砖上积赞的旧灰全部暴露在屋子里的人的视线之中，让整个屋子显得很不干净。

方成打开了灶台边上的柜子，柜子里是存大米的红色塑料桶。打开桶盖子之后发现里面的存粮还有不少，看来当时疏散的时候没来得及把米带走。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带米吧。

他用小钢碗舀了大半碗米，撸起袖子把碗放在水龙头下面，拧开了水龙头之后却根本没出水。

这个时候他才醒悟过来屋里肯定没水了，便转过身出去想从饮水机接点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正在走进厨房门的青梅竹马。

她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拿着已经灌满了纯净水的玻璃壶。

“你是出去接水的吗？我都给你接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水壶交到了方成空着的那只手上。

“好好好，太感谢了，你看这些米够不够吃？”

“没煮熟米我也看不出来是多少啊，你决定就好了。”

方成转回洗手台开始淘米，由于水资源很宝贵，他淘得特别特别仔细。

不对，外星飞船里面不是有水吗？

不过在家里展开手环会不会把房子搞塌了，还是算了吧。

方成把米淘了两遍之后熟练地找到了油和盐，把它们和大米和在一起，之后加了点水放到柜台上泡发。

“我在这碍你事吗？”

厨房里站两个人已经有点拥挤了。

“不碍事的，不过你可以出去一边看电视一边等……”

“看电视……”

不对，现在没电了。

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在外面呆着确实挺无聊的，怪不得她要抱着猫进来。

“我现在真的没事做啊，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

“好像确实没有……如果就是想帮忙的话，你可以把冰箱里剩的肉拿出来切丝，正好我切松花蛋……”

此时方成才意识到他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皮蛋，要是没有的话只能做瘦肉粥了。

宁雨安把猫放到厨房外面的地板上，带上门之后走到餐厅里的冰箱前面，弯下腰拉开了冷冻室的门。

里面是一大滩水和有点发暗的红肉。

她两只手捏住肉的一角开始往厨房门口走，此时那只肥猫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之前它很喜欢在做饭的时候进厨房东张西望，不过被教训了好几次之后就不去了。方成的父亲说从它的眼睛里能明显看到不服气的情绪。

“要切多宽啊。”

“切成筷子那么粗细的条就行了。”

方成一边说着一边切着刚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皮蛋，正好还剩两个，够做一顿饭的。

宁雨安很不熟练地拿起菜刀，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那块肉只有外面化开了，里面还有点硬，可以说是相当不好切。

“要，都，切，了，吗……”

每说一个字都顿一下是因为手上在使劲。

“都行吧，看你想吃多少。”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方成已经把皮蛋切成了均匀的小丁了，他把刀收回架子想去再切点小葱，转过头来就看见看身旁双手并用的女生在很费劲地剁着那块不大的猪肉。

“这块肉怎么这么滑啊……太不好切了吧。”

“要不然还是我切这个？你去把葱切成葱花吧，或者你先把水烧开也可以。”

其实刚刚就该烧水的，他好久没做菜了所以忘了步骤了。

“要是打不着火就用右边柜子里面那个点火器……”

“这个看起来很简单啊，不会打不着吧。”

方成也没再说什么，他把刀身沾了点水之后开始飞快地切开已经被折磨地千疮百孔的肉块，尽量把它切出大小相同的细丝。

他切完了之后宁雨安刚刚点上火。

“我不干了，去你床上躺会。”

“也行吧，那我做完了再去叫你，你可以去我爸妈床上躺着……我屋里没人住应该挺脏的……”

※※※

我是不是一直都没帮上什么忙？

宁雨安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似乎从刚刚重逢开始，她唯一的能做的事情就是陪着方成聊天，剩下的时间里就是跟着他到处走，看他消灭一个又一个怪物。

她把胳膊举到头顶，看着自己已经把指甲油磨掉了的五指，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

从不知何时起她就已经将被方成照顾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似乎自己一直在用“青梅竹马”这个身份带来的特权享受着所有的善意，虽然她压根不知道这些善意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根本不是出于喜欢，更有可能只是方成单纯地想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而已，照顾她只是他完美主义生活的一环而已。

老亚撒西了。

这种单方面的付出非常脆弱，她必须搞清楚方成能从她身上得到的需求是什么。

不过现在还没什么功夫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虽然怪物已经被消灭了，但是这次灾难带来的创伤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抹平，她也无法想象这个国家接下来会进入怎样困难的时期。

在时代的大潮中，每一个人的浪花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想到这她又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刚生的气了，明明之前主动贴上去那么多次，怎么反过来就闹情绪了？不过好像这两种情况性质不一样吧，虽然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不过依靠这些事情真的能换来长久的稳定的关系吗？真要这样的话自己成了什么人了？但是自己到底能给他提供什么呢？

原来如此，刚刚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

想到这她双手支撑着床坐了起来，直接走回了厨房里。

“做的怎么样了呀。”

“已经都熬上了，不过现在抽油烟机不能用，只能开小火，所以可能得多等会。”

“感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能每天都被你照顾。”

“你陪我聊聊天就挺好的，当时你拔完智齿不能说话，我感觉听不到你的声音还有点不适应。”

“说的好像我话很多一样。”

“不是这个意思……”

“拔智齿那几天可折腾死我了，那个牙医跟我说我那些牙每一颗都是一篇论文……”

方成听到这句话很浅地笑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做完那个实验之后第一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