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一边尖叫,一边往床榻角落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皇后吓了一跳,连忙倾过去,“怎么了玥儿?!”
建章帝孙律也上前来,只见赵玥死死盯着那被砸破娃娃,眼底满是恐惧。
孙菱立刻将娃娃捡起来,哄道:“是我失了,下次给殿下买更好看送进宫来,殿下别怕——”
她说着便想将娃娃拿走,可孙律却道:“等一下。”
孙律将被砸破脑袋仙娥拿过来,狐疑道:“这等物件虽是精巧,可寻常磕坏碰坏也不在少数,殿下怕这个做什么?”
他盯着仙娥额上破洞,再看了看将军中流星锤,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微芒,快,他定定看着赵玥,“殿下是不是曾经见过这种场面?”
赵玥缩成一团,面上惊恐分明,孙律又不懈问:“殿下是不是见过人砸破了别人脑袋,要了那人性命?”
在场几人都道齐明棠是怎么死,孙律这话令大家心底“突”一跳,建章帝坐去床沿边上,“玥儿,见过什么?”
赵玥抱膝蜷缩,又呜咽着摇头,皇后十分心疼,建章帝却忍不住倾将赵玥握了住,又强迫他看向自己,“玥儿,到底怕什么?”
皇后见赵玥被逼问可怜,忍不住道:“陛下,不如先不要问——”
建章帝看向皇后,“若不问出来,如何解他心结?”他又温道:“玥儿,父皇在此,不必害怕,看到什么只管告诉父皇,谁也伤不了。”
赵玥本心怀恐惧,听见建章帝此言,终于怯怯望向他,建章帝长臂一伸,干脆将赵玥抱到了怀中来,“玥儿不必惧怕,是大周皇子,父皇母后在此,人能害——”
建章帝朝孙律伸,孙律立刻将娃娃递过来,建章帝拿着两个娃娃给赵玥看,“玥儿,是不是见过谁用此法害了人?”
娃娃举到跟前,赵玥下意识往建章帝怀中缩,建章帝见状,便语严肃了些,“玥儿难道要哄骗父皇?还是说……见过,是认识人?”
赵玥一听此话猝然僵住,又泪眼婆娑望着建章帝,全不如何反应。
到底只是五岁孩童,心绪皆在脸上,建章帝眉头大皱,他拿起那个拿流星锤武将泥塑,问他,“此人是谁?悄悄告诉父皇——”
建章帝语诱哄中带着命令,赵玥眼瞳几动,终于偏头朝建章帝靠近,孙律几人只看见他唇角微动,下一刻,建章帝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天亮之前,孙菱留在未央宫,建章帝带着孙律往崇政殿去。
熬了一夜,建章帝面上颇疲惫,进了殿中,坐在御案后便沉默不语,杨启福招呼人点灯,孙律站在堂中候着,谁也不敢问什么。
不等了多久,眼看着天色将明,建章帝才看向孙律,“去慎刑司查到了什么?”
孙律抿唇道:“微臣去慎刑司,找到了当年在二殿下宫中服侍总管监,此人名叫胡长明,不陛下是否印象,当年去玉山行宫之时,此人未曾跟随,便不曾波及,瑶华之乱后,二殿下宫中侍从多数遣散至别处,此人便至少府监任职,两年之后,此人与外臣勾结,犯了贪腐之罪,本该死罪,却因后娘娘求保下一命,如今还关在慎刑司中。”
孙律说完,语微沉,“微臣去找此人,是想道当年二殿下与长主夫妻可嫌隙,此人被关了十多年,许多旧事已记忆模糊,两件事,他却记得——”
建章帝坐直了子,孙律肃容道:“第一件事,是当年长主曾坠湖一次,也是落入未央湖中,只不过那时候是冬天,后来这件事被掩了下去,这个胡长明说,当年事发之时,他还不是总管监,长主出事之后,皇后处死了二殿下边两个亲信,说长主出事多半与二殿下关——”
“第二件事,当年二殿下虽喜女子,可他却龙阳之好,起初秦瞻本要入宫伴读,却因二殿下而辞了差事,后来秦瞻入翰林院,也十分避忌二殿下,直到长主钦点他为驸马,因这两件事,他们夫妻对二殿下心怀怨恨乃是寻常。”
建章帝面色些难看,孙律又道:“若是陛下不信,或许去问问后娘娘,便能道真相。”
建章帝沉道:“皇兄是皇姐亲哥哥,意思是,皇姐坠湖乃是皇兄所为?”
孙律又道:“当年事发之时,微臣不过是一幼童,对二殿下品性也颇不了解,陛下与二殿下乃是亲兄弟,应当比微臣更道。”
建章帝抿紧唇角,眼神也阴沉厉害,“是说,因为这些仇怨,当年是长主驸马谋害了皇兄?又以此嫁祸给了卫陆宁三家?”
孙律敛眸,“如今并铁证,这样多旧事串联起来,自然叫人怀疑。”微微一顿,他又道:“大殿下此番被谋害,幕后之人一定也是为了杀人灭口,而什么都比不上大殿下亲口指证,幕后凶联合吕嫣杀了齐明棠,吕嫣又被灭口,可吕嫣在死之前,别未多问,偏偏问起了瑶华之乱旧事,这自然不会是巧合。”
建章帝再度沉默,孙律也并未着急说话,此刻天色微亮,晨曦一点点从云层透出,照亮了殿门口白玉砖,建章帝视线落去门外,眼瞳仿佛被明光刺了一刺,他忽然轻道:“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又从何查起?”
孙律心底微动,忙道:“两个法子,第一,前往皇陵宫开棺验尸,第二,重开瑶华行宫,再找当年经历过瑶华宫夜宴之人取证。”
“开棺验尸?”建章帝蹙眉道:“当年皇兄是被大火烧死,如今过了十五年,一具焦骨又能验出什么?”
孙律眸色微肃,郑重道:“陛下还不,大理寺一仵作,验尸之术极是高明,或许能验出二殿下真正死因,若是验出来,便足以证明当年案子乃是冤案——”
“若是验不出呢?”建章帝语低寒道:“本已盖棺定论案子,尚铁证,却要开已故皇子之棺椁验尸,若流传出去,天家皇权岂非沦为笑柄?”
孙律深吸口,“若是查验之后并古怪,那微臣愿意担责,陛下何惩处,微臣皆听候发落。”
建章帝眼瞳晦暗,目光却好似一把锋利剑悬在孙律面门上,“那朕若是要以死谢罪呢?”
孙律背脊一凉,硬着头皮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建章帝闻言冷笑一,“道是人保,朕论如何不会杀——”
孙律闻言只以为建章帝是吓他,可没想到建章帝话锋一转道:“朕虽不能杀,晓皇室秘辛其他人,朕绝不会留在世上,如此,还要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