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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十破阵14

仵作惊华 薄月栖烟 3516 2024-09-01 20:09:02

“白釉鹤鹿天官像,《千里岷江图》……”

“黄花梨木雕云纹五屏风罗汉床,黑金描漆山水图立柜,黄花梨木雕凤纹画桌,十一面千观音菩萨铜像,青釉白彩竹纹盘口瓶……”

“剔黑光百蝶穿花纹梅瓶,金累丝嵌白玉宝塔……”

蔺知念着名录,越念眉头皱得越紧,不多时失望地道:“这些物件,没一样能做凶器的,能刺伤人的,应是利器,或许,是屋内瓷器碎裂之后,凶捡了地上尖锐的瓷片,以此伤人?”

孙律闻言未答话,宋怀瑾则看向戚浔,戚浔果然摇头,“不是一般的凶器,从骸骨上的伤痕来看,凶器应是类似双股刀剑之物,凶刺伤二殿下时,中间的空隙正好穿过了二殿下的骸骨,如此才在骸骨上缘下缘留下了相同的痕迹,但刃口并不算锋利。”

宋怀瑾这时去看蔺知中名录,“没物形制古怪易伤人?”

名录上的珍宝人见过,只凭名字,并非哪般古怪之物。

宋怀瑾又问康长寿,“年大火之后,火场之中可曾寻出种锐器?”

康长寿摇头,“大火烧了许久,能烧的都烧了,事情太大,底下人便是想从中搜罗么,也是绝不敢的,后来清理火场所东西都埋去了后山。”

孙律站在一旁始终未语,此刻好似忽然想到了么,“你刚才念过一尊菩萨像?”

蔺知又去看名录,很快道:“是十一面千观音菩萨铜像——”

说着,蔺知将名录递给孙律,孙律边看边仔细回忆,很快道:“这个十一面千观音菩萨铜像,乃是青铜所铸,若是我记得不错,此物或能伤人,去拿纸笔来——”

众人色一振,皆满是期待地望着孙律,虽然事情过去了快十六年,但孙律做为年亲历者之一,若他能想到关键线索,对破案自然事半功倍!

孙律沉着脸仔细回想,待纸笔取来,便循着记忆在纸上画铜像模样,“铜像一尺多高,十来斤,十一菩萨面,但后的金轮却可伤人,金轮每一簇都似轮刃一般,形状皆不相同,顶部却三簇方向相近,尖端不似剑锋,却也颇为锐利,若凶力气极大,亦可刺伤人——”

孙律将那金轮轮刃画的格外清晰,戚浔一看,的确可能留下尸骸上的痕迹,但她蹙眉道:“佛像若是十来斤,凶者还要用力刺伤死者,那凶必为男子。”

孙律也不加遮掩,“驸马秦瞻虽不尚武,但十来斤对一个成年男子而言,也不算太,若加上此人心怀仇恨,或正值怒气勃然之时,便更不在话下——”

戚浔看着图纸,眼底却闪过一丝犹疑,“但……这并非持的佛像,第一反应用佛像上的轮刃刺人的可能性大吗?世上可用做为凶器之物极多,这佛像虽能留下尸骸上的伤痕,但若大人所言,人正值盛怒之时,是随拿起物,便用物凶,若卑职是凶,拿起这样的佛像,一定是用砸,而非刺——”

众人微愣,孙律也蹙眉,他看向康长寿,“年火场内所东西都埋了?”

康长寿点头,“不错,年帝爷和皇后娘娘还请高僧来做了法事,说是被大火烧死,死者怨念极,火场内之物皆是不净,法事做完了才派人清理。”

宋怀瑾听到此处问:“指挥使莫非是想将年火场里的东西挖出来?大火烧起来,便是铜像也可能烧,可不一定能找到原物。”

孙律摇头,“若我记得不错,年这样的佛像不止一座,太后娘娘早年间便信佛,得了好物自然也紧着二殿下,我在二殿下和帝后的居所内,见过十分相似的——”

他看向康长寿,“年帝后居所之内的佛像,可能找出来?”

康长寿忙道:“人这就库房。”

康长寿转身而出,招呼他太监别处库房,孙律又令自己下随从一同帮忙,一群人分别了几处搜寻,孙律则往玉茗殿走来。

时辰已晚,最后一抹云霞被阴云遮住,夜幕将至。

孙律走到玉茗殿南侧驻足,冷沉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建元十八年的上元夜宫宴,也是在这个时辰始的。

只是那日宫上下提前亮起灯火,将殿阁亭台映得琼楼一般,长辈们遵从礼数,早早便始准备华服衣冠,他被嬷嬷换了新衣,反倒得了空闲跑出来偷玩。

整个园子都是匆忙来往的宫侍,他在园中道间穿梭,偶尔能听见玉茗殿中遥遥飘来的丝竹声,时又能碰上盛装扮的朝官及家眷,些人认出他来,他懒得应付,一溜烟跑花墙之后,又边看边玩往内苑去。

禁军人拦他,他直奔帝后居所,只因帝应过,说要赐他一把连发十箭的□□,但到了帝后宫阁之外,宫人却告知他,帝后已经出发往玉茗殿去了,他懊恼路上贪玩,顺着宫阁前的道朝外走,但还未走到玉茗殿,宫侍们的惊叫响了起来,他一回头,便见长风阁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夜空——

火舌像擎了妖风,攀着飞檐斗拱热烈地燃烧,隔得那么远,热浪灼人地扑在他脸上,年纪的他第一次觉得恐惧。

后来,急红了眼的嬷嬷找到了他,又带着他往长风阁去,他惶恐不安地穿过层层人群,被担忧不已的忠国公夫人一把抱了怀里。

耳畔是烈烈风声,是火场中传来的燃爆声,帝震怒,太后低泣,喝骂声,脚步声,泼水声,他缩在忠国公夫人怀中,脚冰凉地目睹了和一幕又一幕兵荒马乱的场面,一张张惊恐愤怒的面孔——

忆至此处,孙律剑眉骤然一拧,他看到了长公主和驸马!

驸马握着长公主的,正站在濒临崩溃的太后身侧,长公主盛装明艳,正红着眼眶望向火场,秦瞻半扶着她,面上也是一片凝……

“指挥使!找到了!”

骤然响起的声音断了孙律的回忆,夜幕初临,玉茗殿好似一座冷宫般静静伫立在他眼前,山风呜咽着穿过空荡荡的厅堂,凄清诡异。

孙律抿了抿唇,转身往库房方向来。

库房各处点了灯,宋怀瑾正捧着一座菩萨像端详,菩萨像与孙律在纸上所画十分相似,尤背后的金轮,顶端处果真如孙律所言三簇轮刃。

宋怀瑾两抱着菩萨像,正在蔺知后背上比划,见孙律来了,忙道:“指挥使,此物的确可能,不过这尊菩萨像些,伤人是能伤人,却颇不便利,下官觉得戚浔刚才说的是对的,凶从背后刺伤死者,这么的佛像,若是起了杀心,那还不如照着脑袋砸下去,几乎是必死疑。”

孙律接过菩萨像掂了掂,也觉得些压,“两尊菩萨面像不同,量是相差几的,的确不轻,但看死者屋内摆设,已经他可伤人之物。”

众人都沉默下来,康长寿和他几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面上惶恐分明,孙律视线扫过几人,心底微沉,佛像做凶器略显牵强,难道此要白跑一趟?

他一时想到了让韩越去找的那二人,心头一定,只恨不能立刻赶回京城,但此刻回京,韩越多半还未将人带回京中,他们之中,郑怀兴年事已高,也不好趁夜赶路。

孙律看着珍宝名录、布局图和那尊佛像,吩咐道:“收拾几间屋子,今夜我们在此留宿,明日一早回京。”

几个太监应声而走,孙律仔细地看宫布局图,“死者夜遣走了侍从,周围虽守卫来往巡逻,但只要了解内苑路径的,便能避守卫视线去见死者,如今要弄清楚的,是死者为允许凶屋,凶又是为凶。”

在场众人只孙律是亲历者,他们面面相觑着,蔺知道:“指挥使适才说是驸马,那可证据?驸马和二殿下之间,似乎没凶的动机。”

此前的调查皆在暗处,蔺知几个皆是云里雾里,更不敢贸然相问,孙律一听这话,便知道与他们商议用,他摇了摇头,“他们从前是旧仇怨的,但事发夜,不一定是同样的原由,夜二殿下准备了给帝的上元节之礼,按理说马上宴了,应急着去送礼,不应该与任人生出争执才对。”

蔺知想到此处心头微动,“旧案揭破之后,我与家父说起过此案,家父年虽然未来瑶华宫,但他提过,那一年过年之后,朝臣提过册立二殿下为储君,时帝虽然未立刻应下,却是默认之意,难道和此事关?”

孙律皱眉,“从前长公主的确受帝宠爱,也生过立她为皇太女的流言,但按照时辰推算,案发之时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了,长公主成婚后出宫,帝也那般算,二殿下还会介怀此事吗?且最终是二殿下身亡……”

蔺知闻言也难断定,孙律却笃定,案发夜,必定会争端,只是如今人知晓夜发生了事……

想到此处,孙律吩咐道:“将这几件证物带回,还两个证人亦在押送回京的途中,或许他们知道么,此外,如果能找到公主府中同来宫的下人,便是好不过。”

宋怀瑾几人色严峻起来,又道:“大理寺的谢南柯,如今松动之象,此番回京之后或许能令他口,但他能指证的,也只是吕嫣和齐明棠的案子。”

蔺知和郑怀兴对视一眼,这才明白原来是新案牵出了旧案,下心头一凛。

孙律点了点头,既论不出,便也不多耽误,令众人歇下,自己带着人执灯出门,郑怀兴奔波了半日,不堪累,便不跟从,宋怀瑾几个却跟着孙律往园子里去。

孙律是回到了玉茗殿之外,而后顺着玉茗殿前的道,一路往火场的方向走,凭着记忆,更凭着本能,他驻足之时往四周一看,只觉自己站到了年被忠国公夫人抱住之地。

他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去看年长公主和驸马所站之处,只见那地方早已被杂草花树覆盖,最显眼的,是两株红艳艳的山茶花,在夜色和火光映照下,似血色一般刺目。

孙律本是想令回忆更清晰些,可他却好似忽然魔怔了一般的盯住了那两朵山茶花,与此同时,脑中闪过一抹红艳,可还没等他看清楚那是物,这一幕便一闪即逝——

他眉头紧拧,表情万分凝,令宋怀瑾等人一阵莫名,蔺知见他盯着山茶花看,不由道:“长公主性情豪烈,这玉茗花倒也配她,只是还是想不明白,难道他们夫妻一起谋害二殿下?虽然想不出动机,但是不可能,毕竟他们夫妻二人情深,是整个大周都知道的事。”

孙律好似陷入回忆之中,不曾接话,宋怀瑾便道:“说不定他们夫妻之间,也秘密外人不知,世人皆知驸马秦瞻信佛,还是个淡泊名利的文士,可旧案不说,吕家姑娘和齐家姑娘的案子,和他脱不了干系。”

蔺知出身世家,对长公主和驸马的传闻如雷贯耳,忍不住道:“宋大人说的也不道理,时候过分美好的,极可能是假的,长公主年在一众京城子弟之中挑中了秦瞻,秦瞻又对长公主忠贞不渝,据说二人成婚之后,但凡长公主喜欢的,驸马皆是亲力亲为,甚至能为长公主亲制钗裙,堂堂大男人,真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宋怀瑾撇了撇嘴,“陛下既然已经围住了长公主府,那将公主府的下人捉来审问,应不难吧?我不信公主府的下人各个都守口如瓶。”

孙律此时才回,他握紧腰间佩剑,“明日回京,提审公主府的下人,只希望长公主和驸马还未来得及灭证人之口。”

宋怀瑾和蔺知对视一眼,宋怀瑾道:“公主府都被围了,他们还敢灭下人的口?那岂不是明明白白的做贼心虚。”

“那可不一定。”孙律深吸口气,“此案与他们夫妻二人关,而按如今的人证物证,新案中驸马之罪许能定下,但论是新案还是旧案,都法断定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即便新案里公主殿下是清白的,但旧案仍然难说——”

孙律这时抬眸看向星月的夜空,虽然不愿做此推断,但还是道:“可如果公主也罪,而我们中并铁证,那么,谁也不能拿大周的长公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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