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200章 十破阵21

仵作惊华 薄月栖烟 4268 2024-09-01 20:09:02

秦瞻的前后变化分明,直令场有人心惊。

看建章帝与三法司官皆场,秦瞻显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惶恐万分,站起身来,急切地想朝赵沅去,“公——”

刚迈一步,禁军侍卫的刀锋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瞻越发忧切地看着赵沅,似乎想解释什,赵沅仔细地望着他,眼眶骤一红,“瀚卿——”

赵沅肯定,此刻的秦瞻,才是她相伴多年人,她心绪百般陈杂下,竟有种失复得感,她想前去,却被建章帝一把拉住。

“皇姐当心。”

建章帝满脸戒备,冷声:“你不知自己适才做了什?”

秦瞻唇角抿得极紧,血色全无,对建章帝问,竟不知如何答话,孙律一针血地:“但是你猜到了。”

秦瞻僵如石铸,建章帝喝问:“你早知自己患有癔症,你狂性大发时,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但并非不能清醒,你清醒后,便知自己适才做了什,以你每次都替自己遮掩,杀齐明棠和吕嫣,也是你清醒时做的决定,朕说得可对?”

吕嫣就算撞破秦瞻的秘密,但秦瞻每次性情大变也不片刻,待他清醒来,总有机会弥补,但他答应帮吕嫣斡旋,到后来杀齐明棠,以及让谢南柯报信,又派谢南柯杀了吕嫣,如此种种,必定都是他清醒时谋划。

秦瞻牙关紧咬,瞳底生生漫血丝,但他闭口不语,只看着赵沅的眼神含了些许愧责,赵沅忍不住:“瀚卿,这到底是怎回事?刚才你说了许多,还承认当年谋害兄长也是你为,还说吕嫣淑妃寝宫的水阁听了当年事,因此才生后来齐明棠和吕嫣死,瀚卿,你当真全不记得了?”

秦瞻听着赵沅复述,痛苦地闭了眸子,赵沅又忍不住问:“瀚卿,你痛恨兄长,痛恨皇室,连对我也颇多忌厌,但这些年你我夫妻,你待我处处周全,你装十天半月尚可,难还能装十多年吗?”

赵沅语声微更,再不是平日里那个不逊须眉,人人忌怕的长公,秦瞻睁眸,眼底尽是哀莫大于心死色,他哑声:“我待公从无虚情假意,只是我有我的难处,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我、我不想牵累公……”

他夫妻二人凄切陈情,其他人看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建章帝蹙眉:“现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来人,送长公去偏殿歇息。”

赵沅色微变,“陛下——”

杨启福带着小太监近,建章帝不容置疑:“皇姐,驸马犯罪,乃是国事,眼下当以国事为重。”

赵沅欲言又止,杨启福前:“公殿下,去歇息吧,您想知什,老奴随时差人禀告给您。”

赵沅凄楚地看着秦瞻,但秦瞻仿佛愧责难当,竟避开了她的视线,赵沅眼底闪两分失望,终究还是跟着杨启福去往偏殿。

赵沅一,殿内顿时肃几分,建章帝重回御案后落座,冷声:“既你的秘密已被看破,你适才又说不想连累长公,那你最好如实交代,否则,不仅是长公,便是你们秦氏一族都要遭逢大难。”

秦瞻心腔子里“突”地一跳,眼底最后一丝明光也暗了下去,“陛下要问什?”

建章帝沉声:“当年瑶华行宫的命案到底是如何发的?”

瑶华乱去了近十六年,这桩疑点重重的血案,终于要被揭开真相了吗?建章帝话音落定,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瞻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一切,都要从建元十二年,我被选入宫中做皇子伴读说起……”

“那一年我十五岁,一众世家子中早有才名,也算得先帝看重,可我没想到,那竟是我这一生噩梦的开始。”

“没有人能想到人前贤德温良的二殿下赵烨,人后竟是人兽心辈,他仗着身份尊贵,不仅对自己身边人暴虐无情,甚至还将意打到了我身。”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那一夜发生了什,但当我醒来,我便猜到了不妥,赵烨私下待我毫无顾忌的低劣嘴脸,也令我百般作呕,于是我只能逃宫去。”

“那是帝后最器重的皇子,我想要的公求不得,我也不可能赔整个秦氏,我对宫闱躲避不及,那后,甚至总现记忆混乱状,前一刻发生事,后一刻我便记不清,甚至,那根本不是我能做来的事。”

“我求神拜佛,也吃药,却都收效甚微,我未想到,公会钦点我做驸马,我虽恼恨赵烨,却知公与赵烨并不同,我以为我成了驸马,赵烨总该收敛,但我没想到,我驸马的身份,反满足了他扭曲的恶欲。”

“无人时,他仍无收敛,只是因公得先帝宠爱,公时,他才不敢放肆,于是我与公形影不离,我亦愿做公的影子。我们成婚的一年中,公也发现我对赵烨避不及,她聪明,自要探问,我没法子,只好说赵烨有龙阳好,曾对我动心思。”

“公怒极,要去理论,我百般劝慰,并不想我和公的生活被打破,直到后来帝后要往瑶华行宫元节,我与公同行,赵烨死性不改,竟送来先帝赏赐的建兰。”

想起那一夜,秦瞻晦暗的眼底仍有余恨,“建兰被公瞧,她自是大怒,我劝了一夜,但那几日她身体不适,折腾了半夜,第二日天亮才歇下,看着公睡颜,我只觉与赵烨起争端事,不该由她一个女子去做,应该我自己去说个明白。”

“因此,那日夜宴临近,公梳妆打扮时,我听小厮说赵烨派了人去送礼物,院中无人,便寻了个借口门去赵烨——”

“我与赵烨对峙,请他自重,当时他快要被立为储君,我警告他,若他不知悔改,先帝绝不会立一个品行如此不端的皇子做太子,后来……我只记得他毫无惧怕,仍以言辞羞辱我,我彼时大怒,再后来发生了什,我便记不清了……”

“等我清醒来,便赵烨倒血泊中,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我当时十分害怕,即便喊了人来救他,按他的脾性,他也不会轻饶了我,再加他身份尊贵,说不定还要牵连公和秦氏,于是我……想了一个计策。”

傅玦心底久违地生怒意,“你决定将他的死嫁祸与人。”

秦瞻深切地看向傅玦,似乎想透他,看到当年宁家的那个年幼的世子,“起初,我只是想放一把火毁尸灭迹,可我知,皇子死震动朝野,先帝和太后,必定会全力彻查,与其留下查到自己身的可能,不如找一个完美的替罪人。”

“徐闻璋是我父亲的门生,但我父亲不喜武将,对他的扶持并不多,相反,是我帮了他许多,我令澄心去找徐闻璋,徐闻璋到底是武人,他极快地帮我想到了如何往陆氏身引,桐油本就是驻军物,陆氏军中的蒙汗药是稀贵物,徐闻璋兵部当差时,曾自己偷偷囤积,后来带兵办差,总随身带着这些以备万一。”

秦瞻深吸口气,“我吩咐澄心去厨房下蒙汗药,又桐油和棉引线做了简单机关,怕火势不起,还交代了澄心不远处守着,后便如常回去陪公赴宴,我们到了玉茗殿没多久,赵烨的长风阁便起了大火,当时我便知,事情成了。”

“做了第一步,便有后一步,起火后,果查到了陆氏身,我怕陆氏行凶动机不足,先帝要派人回宫彻查,便让周全福带了一封信回去,周全福当年因公被太后看重,但你们不知,那前,周全福便受公的恩泽,他做小太监时惹怒了赵烨,是公求情,才令他免于惩罚,因此他愿意听我的命令。”

说至此,秦瞻再度看向傅玦,“后来……后来不知怎,宁家和卫家也卷入其中,朝野动荡,党派倾轧,已非我一人力可为,先帝当年快刀斩乱麻,令三法司半月内便定了罪责,局势发展令我大为震骇,但事已至此再与我无关,我自无需去做什,这一切,我猜,和太后娘娘多有关系——”

秦瞻说的十分详细,建章帝一听蹙眉,“与太后有关?”

秦瞻继续:“后来三法司多有屈打成招嫌,卫家和宁家,也因此被定罪,还有其他的人证物证,也颇有疑窦,除了太后娘娘,我想不谁有如此大的权力,或许,连先帝也是默许的。”

“你放肆!”建章帝低喝一声,“事到如今,你竟敢污先帝英名?”

秦瞻闪一抹嘲弄,也不再多言,孙律这时又问:“你说二皇子倒血泊中,那你是什伤了他?”

秦瞻摇头,“我忘记了,我应当与他动,屋子里乱成一团,许多摆件都掉地,我只看到他身下大滩大滩的血迹,慌乱下,只想毁尸灭迹,根本没有分辨到底是何物伤了他。”

秦瞻若是未患癔症,此言自不能信,可片刻前众人才眼睁睁地看他发病,便也知晓他当真是记不得发病时的情状,孙律眼底虽尚有疑问,却并未再问,只是:“那吕嫣和齐明棠呢?”

秦瞻敛眸,“我已记不得水阁事,但从吕嫣言,也知晓发生了何事,这些年拱卫司一直追查逃犯,吕嫣若将瑶华乱的真相,便是石破天惊,我只有先稳住她,每次入宫我和长公皆是同行,并无机会与她商讨,这才有林苑的会,可我没想到,那夜会被齐明棠撞——”

“我望月楼三楼等着吕嫣,亲眼到齐明棠一齐跟来,当时没法子,我只好躲去了二楼,可不想齐明棠和吕嫣生了争执,吕嫣将齐明棠推下了楼,既事情闹大,齐明棠自必死无疑,后来是我寻了林中乱石,灭了齐明棠口。”

秦瞻说起这些,语声平静中带着轻颤,似乎本是不忍,孙律又:“后来你觉得吕嫣不可靠,于是想当年赵烨的死法毁尸灭迹?”

秦瞻点了点头,“我救了谢南柯母子,多年来从未亏待他们,谢南柯视我为大恩人,愿为我鞍前马后,让别人动我也放心不下,因此令他前去,我与吕嫣相约水月轩,她当时已经被定为前去西凉的人选,正是自得时,谢南柯要动并不难。”

秦瞻悉数认下,说完这一切,他望着眼前的地砖微微神,像失了魂魄一般,很快他又哑声:“澄心他们几个,的确死于我,他们算是忠心耿耿,但人若犯了错,心虚下,总会生无边的猜忌,这世,只有死人才能令人放心。”

傅玦此时:“你做了这般多恶事,长公为何毫不知情?”

提起赵沅,秦瞻神色微变,不知想到何事,他语声又冷了下来,“公……公她,不是也正毁于赵烨吗?当年公坠入寒湖,先帝和太后虽将此事掩下,可能对公下如此毒,除了赵烨哪里还有别的人选?赵烨为了警告公,对亲妹妹也毫无顾惜,那次后,公小小年纪便落了顽疾,太医甚至早早断定她无法生育,常年药,公身子羸弱,并不似看到的那般光鲜敏锐。”

“她待我信任有加,整个公府的庶务,皆是我亲自打理,到了后来,我想让她知什,她便知什,不想让她知的,她几乎毫不知情,她喜欢议论朝政,我便毫不拦阻,她越是看天下大事,身边人的动向便越是被忽视。”

说至此,秦瞻苦涩:“公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可再聪明的人,最信任的人跟前也容易一叶障目,她……她是我最不想哄骗人。”

秦瞻提起当年赵沅坠入寒湖事,傅玦问:“公殿下记得坠入寒湖事?她当年那般受宠,为何不曾追究此事?”

秦瞻容一寒,他看向建章帝,“因为她有一位偏心又狠心的母亲。”

“当年事发后,公三日高热才醒来,保下性命,却落了一身的病,这三日间,太后处置了赵烨身边的太监,又责罚了公身边的侍婢,最知内情人,都被处置了,公自己甚至都记不清事,但她其实知是赵烨为,太后对公细数利弊,直言赵烨会成为未来新帝,她们母子都要靠赵烨照拂,公彼时尚且年幼,亲生母亲哭诉哀求,她怎能不心软?”

秦瞻呼口气,目悲凉,“我虽对赵烨记恨有加,但公与他并不同,甚至,公也不是牺牲人,有时候我会想起来她姓赵,但多的时候,我与她同病相怜,她每每旧疾复发,我只觉心疼万分。”

孙律听得蹙眉,“但你适才病发时,却不是如此说的。”

秦瞻微怔,“我不知……那时候,那时候的我,或许根本不是我……那不是我的本意……”

孙律看向建章帝,建章帝也若有思地盯着秦瞻,癔症病难断,谁也不知秦瞻言是真是假,但他到底招认了罪状,建章帝便:“你既认罪,便知是何后果,当年因你故酿成那般大的冤案,你可还有何辩驳?”

秦瞻难得地有些愧疚,他看向傅玦,“我……我没有辩驳,当年的案子,错的确我,这些年来,我心底难安,越发笃信佛家言,佛说因果轮回,其实我早已想到会有今日,只是……只是我不甘心,这一切的开端,也并非我错,非要论起来,赵烨才是罪魁祸首,当年先帝、太后,还有那些三法司官,谁人无错?”

秦瞻说的真切,便是建章帝都一时哑口。

满场众人,若说谁能理直气壮地斥骂秦瞻,那唯有傅玦,但傅玦望着秦瞻,只觉心中压着千斤重,尘封多年的痛恨亦无处宣泄,因患癔症失了理智酿成的一桩命案,竟令毫无干系的三族人背负谋逆罪,死伤数百,这真相,竟迟了十六年才重新浮水。

如今元凶招认,可卫陆宁三家早已家破人亡,那些冤死人的性命无法挽回,苟活世的他们,这十多年来暗无天日的苦痛也无法偿还……

傅玦喉头发苦,胸中百般郁气难平,这泼天的冤屈前,就算将秦瞻除以凌迟刑似乎也只是杯水车薪,思及此,他容一肃转身看向建章帝,“陛下,当年事牵涉极广,既是如此,还请陛下彻查,否则难以告慰百多冤魂的天灵!”

建章帝看着傅玦,又看向秦瞻,他知傅玦意,但秦瞻提到了先帝与太后,若要细究罪责,难要给他的父皇母后也定罪不成?

他定了定神,“驸马既已招认,立刻令他细细交代签字画押,待拱卫司与三法司详查证供,择日定罪,至于其他人,傅玦,时境迁,朕只能说,朕会令他们尽力追查,还你们三家清白,并予以补偿——”

傅玦色微凝,建章帝又:“陆家和宁家,尚有世后人,要令你们恢复本来的身份本已不易,你不能要朕为了你们,枉顾皇室脸与朝堂稳固。”

傅玦牙关紧合,建章帝他不应,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朕可即刻放你归府,案子悉数查明前,你府中修养,朕此刻应你的,自不会食言。”

傅玦背脊僵直,建章帝目光悬他头顶,孙律等人也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了良久,傅玦才抱拳弯身,他艰难地:“微臣,领旨。”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