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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十破阵12

仵作惊华 薄月栖烟 3784 2024-09-01 20:09:02

永寿宫深夜传太医,惊动了半个后宫,孙皇后匆忙赶来,正撞上建章帝摆驾离开。

秋夜寒凉,建章帝高坐銮驾之上,语声无波无澜吩咐:“母后旧病复发,这日子要在永寿宫闭门养病,有底下人照料,你不必操心,好生照顾玥儿便是。”

孙皇后难以掩饰的变了脸色,太后前几日病倒,有好转,今日病情反复,自然不会没有缘故,最令她惊骇的,是建章帝不允许她探望太后。

她是太后的亲侄女,又是一宫皇后,于情于理,建章帝都不该有此令,除非,们母子二人生了隔阂,连她这个孙氏皇后都要防备一二。

孙皇后连忙应是,“好,那臣妾这便回宫。”

建章帝“嗯”了一声,又道:“这几日母后和玥儿都在病中,内宫便莫要召见任何外臣了,免得将宫外不吉之物带了进来。”

建章帝信鬼神之说,自也无不吉之物的说法,口中的外臣,只有一个指,这是不许她召见忠国公孙峮。

孙皇后拢在袖中的紧攥成拳,忙道:“是,臣妾明白。”

建章帝不再多言,杨启福立刻吩咐起驾回崇政殿。

孙皇后站在原,先看着建章帝的銮驾走远,再看永寿宫门时,便发觉宫墙外多了御林军守卫,门口的小太监也换了人,她心头发紧,连忙吩咐宫人返回未央宫。

一回崇政殿,建章帝便宣召孙律,在拱卫司待命的孙律没想到建章帝做决定这样快,入殿之时尚有迟疑,甚至怀疑建章帝经被太后说服。

行了礼,建章帝先朝扔来一封书,而后道:“朕予你谕旨,你明日带着法司的人,走一趟瑶华行宫,务必速战速决,这一次不得有任何纰漏,若是重查还生错处,朕对你也绝不留情。”

孙律眼瞳大震,似乎没想到建章帝决断如此之快,愣了两瞬,连忙抱拳道:“是,微臣领命,绝不辜负陛下之托。”

建章帝面色沉重,似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不多时,吩咐杨启福,“传元邴来——”

元邴掌管禁军,建章帝此时传,自然非同小,孙律心底生出淡淡疑问,不明白建章帝此时传元邴来是为何。

等了片刻,元邴一身戎装出现在殿门之外,入殿行礼后,建章帝问道:“永寿宫那边都安排好了?”

元邴立刻点头,“除了太医用药和往崇政殿来的传话,其皆不放行。”

建章帝微微颔首,又默了一瞬,而后沉声道:“你立刻调集兵马,天亮之前,围了长公主府,无朕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元邴面色大变,孙律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看到们二人神容,建章帝望着孙律道:“你以为旧案那般好查?只凭你拱卫司找出证据,大家好好摆证据讲道理便是?”

孙律不知如何答话,元邴道:“那若是长公主殿下问起缘故——”

建章帝冷冷一笑,“让她问驸马。”

孙律不知那夜赵玥到底说了什么,看如今情形,赵玥的确说那夜所见是驸马秦瞻无疑,有了这一重指证,再加上此前傅玦调查所得,建章帝早早制衡长公主和驸马才是上策。

元邴连忙应下,建章帝又看着孙律,“这便是朕令你速战速决的理由,长公主多来得朕看重,亦与各大世家和轻一辈朝臣多有来往,驸马虽淡泊名利,但秦氏本就是百世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与军中,既要查,那便要将动荡压至最小。”

孙律此前深知建章帝顾虑重重,甚至一度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见一旦做了决定便如此雷厉风行,眼底带上了几分佩,“微臣趁夜出宫联络法司众人,明日一早便启程去瑶华宫,日之内,一定给陛下答复。”

“日——”

建章帝喃喃二字,似在权衡,很快,颔首道:“便给你日。”

孙律精神一振,立刻抱拳行礼告退。

此刻夜色深,前去岐山,有天两夜未眠,但大步流星朝仪门去,双眸比任何时候都要炯炯如炬。

出了仪门,孙律本该出宫,但想到拱卫司牢中的傅玦,脚下一转,再回拱卫司去,适才待命之时不知结果如何,并未立刻去见傅玦,到了此时,仿佛才有了足够的底气。

拱卫司深处的牢里,傅玦一袭月白袍衫,正靠坐在木榻之上,多日关押,神容稍显颓唐,下巴上也冒了一层青茬,听到脚步声,微微闭着的眼眸猝然睁开,借着墙角昏暗的灯火,只看了孙律两眼便牵了唇角。

在短短五日,建章帝便做出了重查旧案的决定,这其中,孙律自觉自居功至伟,因此,心底本有自得,亦想看傅玦对露出激之色,但当在牢栏之外站定,看到傅玦唇角的薄笑之时,那份自得骤然偃旗息鼓。

眯眸道:“你笑什么?”

傅玦掀起眼皮看头顶的气窗,又缓声道:“你风尘仆仆,当是赶了远路,又消失了日,算起脚程,正够往岐山皇陵来回,而这个时辰出现在拱卫司,必定面圣,你又是志得意满的模样,我猜,是陛下同意重查旧案了。”

孙律忍不住咬了牙,就算有天大的功劳,若一切都在傅玦的算计之中,那俨然成了中的棋子,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见此般神色,傅玦微微叹了口气,又目光悠远,想到了傅韫弥留之际的嘱托,“看来陛下终究还是想做明君,不枉我遵从父亲的教诲。”

又看着孙律,“接下来,是要去瑶华行宫?”

孙律片刻前还意气飞扬,此刻却觉疲惫尽数涌出,根本不想答傅玦的话,“你不要以为你算计的够好,是真凶按捺不住,对大皇子动了,如此才逼得陛下不得不查,你应该谢老天爷,让大皇子在上林苑夜宴上看到了驸马行凶。”

傅玦果然眉头微蹙,“对大皇子动?”

算有傅玦没料想到的,孙律只觉出了一口恶气,“大皇子在初四下午,被推下了未央湖中,初五天亮之前,大皇子道出了在上林苑所见,陛下震怒,这才答应前往岐山开棺验尸,戚浔不负所望,果然在骸骨上找到了线索。”

傅玦眉头皱的紧,“什么线索?”

“戚浔在尸骸肋骨之上发现了古怪伤痕,应该是起火之前,二皇子被人刺伤过,甚至是刺死,因此那蒙汗药一节,便是画蛇添足之举,而这,当并未调查出来。”

傅玦寒声道:“因是构陷,又想掩人耳目藏住行刺之事,便想出了蒙汗药的招数,且来自陆氏军中的蒙汗药,坐实了陆家之罪。”

孙律点头,又道:“在此之前,我找到了二皇子宫中一位旧宫人,此人在瑶华之乱后到了府监任职,后来犯了事,被关入了慎刑司之中,我找到此人审问,道出了一件旧事——”

孙律故意说至此处停下,傅玦直起身子望着,“何事?”

孙律气哼一声,“当二皇子除了亵玩宫女,还有龙阳之好,曾觊觎过驸马秦瞻,驸马早先本是要选入宫中做伴读的,却因此事拒绝了二皇子,那宫侍不知二皇子是否得,如果驸马真被二皇子侮辱过,那这便是一桩致命仇怨。”

傅玦眸色微暗,回京之后,也调查过二皇子宫中旧人,到底不比拱卫司来得眼通天,竟然还找到了这个漏网之鱼,沉声道:“驸马杀了齐明棠和吕嫣,又与二皇子有这等仇怨,那当的真凶极有能是驸马?”

孙律在牢栏之外踱步,“不错,瑶华宫夜宴人多眼杂,本就不该对皇子动,我猜那日死人是意外,凶后来不得放火焚尸,又要选择一个替罪羊嫁祸,想来想去,便将罪责栽赃到了陆氏身上,而你们宁家和卫家很有能只是顺带。”

傅玦一阵沉默,孙律也觉如此轻飘飘的道出此话,实在有过于残忍,“陛下经命禁军围住长公主府,足见查案之决心,只要证明卫陆宁家无罪,你便也脱了罪族之身,你战功赫赫,想来也能与这隐藏身份之过相抵。”

孙律知晓傅玦早算计过这,但还是数了一遍,算聊以慰藉,也不耽误时辰,“明日的确要去瑶华行宫,亦要带着法司之人同行,你等好消息便是。”

孙律说完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傅玦忽然道:“会有人往你府上送信。”

孙律顿足回头,远远看了傅玦一眼,什么也未说径直出了牢,本有心直接去法司主官府上,但傅玦既有此言,便打算先回府一趟,出了宫门,直奔忠国公府。

从宫门往安政坊的走,宽阔的御街上有禁军穿行,孙律知晓,这是去长公主府的兵马,而动静这样大,哪怕到了后半夜,也会很快传遍整个安政坊,御马疾驰,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便到了府门之前。

刚一进府门,门房立刻迎了上来,孙律问:“今日有送给我的书信?”

领头的立刻点头,“有有有,经送到了世子书房。”

孙律不再多问,立刻往书房去,到了房中,果真看到书案之上摆着一份书,撕开信封一看,眉头立刻拧了起来,也不做耽误,吩咐韩越道:“这两个,你亲自去一趟,务必将人带回京中——”

韩越接过信打眼看了看,片刻便听令离去。

孙律疲惫的坐在书案之后,算了算时辰,打算闭目养神片刻,然而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门外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很快,门扉被一把推开,竟是孙峮和孙菱站在门外,孙峮怒气冲冲看着孙律,孙菱则哑声道:“哥哥这几日去了何处?怎么也不交代一声?”

孙律睁开眸子,孙峮进门喝问道:“你去办什么差事了?”

孙律抬捏了捏眉心,一时懒得作答,孙峮见状正要发怒,外头门房上的小厮却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国公爷,出事了——”

孙律八风不动,孙峮不耐的转身,“何事如此惊慌?”

“长公主府在小半个时辰之前被禁军围了!”

小厮的话好似平惊雷,孙峮几乎怀疑自听错了,“你说什么?禁军围了哪里?!”

“长公主府,围了长公主府,是元同龄带人围的,和上次围住临江王府一模一样。”

小厮战战兢兢,孙峮和孙菱对视一眼,皆是不敢置信,孙峮下意识朝外走,刚迈出一步,忽然意识到孙律太过平静,猝然转身,“你知道此事?”

孙律叹了口气,“陛下心意决,儿子劝父亲,这几日莫要妄动,也莫想着在朝中斡旋,此刻经不是孙氏争权夺利之时。”

孙峮瞪大眸子,孙菱亦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围了长公主府?陛下对长公主素来亲厚,如今是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孙律重复了一遍,冷静看孙峮和孙菱,“长公主和驸马,很能是当瑶华之乱的真凶,齐明棠是被驸马所杀,被大殿下亲眼看见,驸马为了灭口,派人将大殿下推入了未央湖中——”

在孙菱惊骇的目光中,孙律平静问:“事情就是这样,听清楚了吗?”

孙菱那日也在未央宫中,却不知赵玥对建章帝说了什么,如今听到此言,又觉恍然大悟,但仍是无法相信,“这……这怎么能……”

孙律站起了身来,以一种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真相就是如此,事至此,你和父亲最好都称病在家。”

孙峮眼底怒意腾腾,“你到底还是私自查了旧案!你知不知道自在做什么?”喝骂两句,头也不回的吩咐外头,“准备车架,天一亮我便入宫见太后!”

“父亲见不到太后了。”孙律漠然道:“太后病倒,陛下经令人封锁永寿宫,谁也不能在此时面见太后。”

孙峮眼瞳微颤,动了动唇角,却说不出一字来,眼神惶然落在上,似乎在此时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孙律这时脱下沾了尘土的外袍,又将书房屏风上的干净袍衫换上,一提佩剑便朝外走,“陛下令我前往瑶华行宫调查旧案,明日早朝,文武百官也会知晓此事,大局定,为了孙氏,父亲最好莫要轻举妄动。”

说着话与孙峮擦肩而过,父子二人肩头相碰,孙律步履生风,孙峮被带的身形晃了晃,等脚步声出了门,孙峮才慢慢转身看院中,只见孙律身形笔挺,背影岿然,头也不回出了院阁。

孙菱颤声道:“父亲,怎么办?”

良久,孙峮才不甘却又无奈长叹了一声,“还能如何办?”

卯时之前,孙律走了间坊,遍访法司之主官,择了刑部尚书郑怀兴,大理寺卿宋怀瑾,与御史台中丞蔺知行人同去瑶华宫,与人定好时辰在城南汇合,待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之时,带着随从到了琉璃巷。

亲随上前叫门,很快,戚浔衣衫齐整迎了出来,她似是彻夜相待,见是孙律一行也不意外,只决然又焦灼等待宣判,仿佛结局是死是活都认了。

孙律面无表情道:“现在出发,去玉山瑶华宫。”

晨曦破云而出落在戚浔脸上,她晦暗的眼瞳骤然大亮,唇角亦难克制扬了起来,“是!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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