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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七十年代妇女主任 张佳音 4133 2024-02-15 10:35:57

赵村儿大队交完粮, 还是谷满仓。

对老农民们来说,有粮食心里就踏实,满足,乐乐呵呵地放冬假, 安生待在家里猫冬。

养猪场和砖窑没休, 养猪场那边有交猪压力, 紧张一些, 砖窑则是要给村外的大库供热,顺带烧烧砖。

大队部也没休。

赵新山组织队委会先开了个小会, 确定今年分红大会的内容。

关于对过去一年的汇报总结, 赵新山听了段书记的汇报, 借走了赵柯的笔记, 摩拳擦掌,终于要在赵村儿大队今年的分红大会上换一份新的演讲稿。

再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推进盖砖房的进度。

按照赵村儿大队目前的条件,可以按照社员们的需求, 提前盖一小部分。

赵新山传达下去, 刘兴学和邓海信就提供了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几种不同大小、不同格局的房型,最后一行人商量,挑出其中最实用三种。

然后是最重要的内容——分红。

牛会计和赵芸芸、潘翠莲已经在盘今年的账。

分粮食,算工分,算建筑队的分红,还有猪。

粮食和建筑队的分红已经定额, 养猪场和砖窑的工分都截止到十二月份。

而赵村儿大队的养猪场今年年初买了三十只猪崽, 后来种猪第一胎繁殖, 存活了三十四只猪崽, 第二胎繁殖的猪崽太小, 不能用于明年交猪,剩下的只能用成年猪补足。

所以今年冬天,赵村儿大队能出栏三十头猪。

赵柯前两年都没帮忙,今年赵芸芸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埋头苦干,更何况本就很负责的牛会计和潘翠莲。

赵柯晚到早走,坐在办公室里喝水看书闲晃,没有人不满,也没人说她啥。

赵新山有时候想起啥事儿,也交代唐副队长。

赵柯乐得悠闲,还开玩笑:“我也放冬假了呗?”

赵新山道:“你歇着吧,忙一年了,腿儿都溜细了。”

赵柯顺杆往上爬,道:“那我可真歇了……”

她说是歇着,除了要顶着恶劣天气坚持去领报纸,其他时间闲着没事儿也还是天天往办公室溜达。

有一天,莫浩急匆匆跑来大队,“魏如月她爹又动手打她娘了!”

赵柯立即放下书,站起来。

莫浩喊人:“大队长!芸芸姐!你们快去看看吧!”

赵柯一愣。

赵芸芸气愤地拍桌子:“魏大海是不是又喝马尿了!就不能让他闲着!”

她说完,抓起帽子围脖棉袄,飞快地往身上套,几秒钟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门摔得咣当响。

莫浩正要跟出去,猛地看见赵柯,憨憨地挠头,不好意思道:“啊……我忘了赵主任你回来了。”

赵柯笑着安抚:“没事儿,去看看吧。”

她说“没事儿”,莫浩便相信了,一脸焦急地跟出去。

赵新山倒是没那么着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老魏家——

魏大海确实动手了。

苗凤花根本不敢还手,被打得嗷嗷叫唤,传到了左邻右舍。

魏如月吓得呆傻,然后就声音害怕地哭着喊“奶奶”。

她期末考,又考了第一,虽然跟牛小强和几个同学并列,但优秀的十分稳定,是魏老太的宝。

魏老太二话不说,就拎着扫帚冲上去,边抽打魏大海边骂:“我让你吓我孙女!你个混账!我抽死你!”

扫帚挥出残影,不说魏大海傻了,魏如月也有点儿傻。

她叫奶奶,只是想着奶奶能阻止,哪想到魏老太这么粗暴。

魏大海疼得回过神儿,开始四处躲,“妈——妈——你别打我……”

“你吓着我孙女儿了!”

魏大海抢走扫帚,语气又急又冲,“别打了!”

魏老爹听到动静不对,才跑进来,“老婆子,你干啥啊?这闹啥呢?”

魏老太没了工具就徒手,“这混账玩意儿,对他老娘也要动手!”

她颠倒黑白!

魏大海瞠目结舌。

儿子对娘动手,那是大不孝,敢打娘就敢打爹,谈啥养儿防老?

魏老爹也愤怒了,扑上去按着魏大海拳拳到肉。

苗凤花躲在角落,不知所措。

而魏如月,他们打得越狠,她就哭得越凶,大声让奶奶听到。

屋外,赵柯和莫浩赶过来,就看到气冲冲跑出来的赵芸芸在撅着屁股扒门偷听,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赵芸芸发现他们,连忙竖起食指挡在嘴前,“嘘——走走走……”

莫浩疑惑,“不管吗?还在打……”

赵柯凝神一听,发现了声音不对。

赵芸芸扯着他们远离,义正词严:“你妈打你,是教育你,还用得着大队管吗?”

莫浩不乐意,“我要是没错,我妈还打我,大队咋不能管?”

赵芸芸语塞,郁闷地嘟囔:“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咋这么精,以后肯定不好管……”

赵新山过来,严肃地教训她:“你也代表大队的形象,说话办事儿多过过脑子。”

赵芸芸也不反驳,“哦~”

莫浩偷笑。

赵柯也在笑,笑得欣慰……又带着些许怅然。

人太闲了,容易生事端,魏大海就是个例子。

赵柯还没提醒,庄兰和苏丽梅就提出增加社员们课程和活动的丰富性——彼此交换技能,比如缝纫、编织、唱歌、吹口琴……

赵柯这才知道苏丽梅唱歌很好听。

她教社员们的第一首歌,是国歌,社员们不好意思张嘴,谁要是声音大了或者调子奇奇怪怪,就会引得众人一顿哄笑,大伙儿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唱得磕磕绊绊。

苏丽梅教得很着急,不断鼓励大家。

这时候需要有人起带头作用,林海洋、刘兴学他们一群知青站起来,激昂地大声歌唱。

年轻的知青们奋发向上、感情饱满的歌声感染着社员们,大家稀稀拉拉地跟唱,慢慢就融合在一起,汇成洪亮的大合唱。

傅杭会吹口琴,长身立在一侧,轻轻吹起,悠扬的琴声伴着大家朴实的歌声,带着别样的感动。

外面砖窑,冰天雪地中忙出一身汗的社员们听见歌声,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低声跟着哼唱。

农民们学一首歌到熟练,需要好几天,第一首歌,赵柯也跟着知青们大声领唱,开始学第二首歌的时候,社员们就不再那么拘谨了。

赵柯支着下巴坐在最后一排的老座位,含笑听了一会儿,起身悄悄离开。

欢声笑语的社员们都没注意到,而她旁边的人即使注意到了,也没有多想。

只有傅杭,吹着口琴,眼神一直随着她出去,若有所思。

之后的几天,赵柯依然时不时晃到大队部或者村外的大库,只是更多的时间窝在家里的炕上,看书看报,写写文章,偶尔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劳逸结合、陶冶情操。

她拎着水桶,去村外没人踩过的地方铲雪,拎回来倒在洗衣盆里,化雪水,一洗衣盆的雪,能化半桶水,木桶装上水了,她就抱着洗衣盆出去装雪。

有社员问她干啥。

赵柯就笑盈盈地说:“做个冰灯,过年用。”

今年也不挂春联,冰灯挺好,也能祈福。

尤其小孩子们对一切好玩儿的事情都感兴趣,大家听说后,家家户户都打算着也要做冰灯。

赵家,余秀兰要洗衣服,四处找不见洗衣盆,喊赵柯:“你看见咱家洗衣盆了吗?”

赵柯告诉她。

余秀兰没好气道:“这给你闲的,洗衣盆还我!”

“洗什么,我给你洗吧。”

“用不着你,你那手劲儿,洗不干净。”

赵柯不服气,“我衣服都自个儿洗得,怎么不干净了?”

“谁像你似的,衣服洗那老勤,彩色都洗白了,你歇着吧。”

余秀兰看她那水桶还没冻实诚,就另找了个盆,倒掉洗衣盆里的水,没直接扬了。

她麻利地洗完衣服,又把洗衣盆拿给赵柯。

赵柯用将两个冻好的冰柱用水冻在一起,还用大盆冻了个底座,这么做了两个冰灯,摆在院门口。

没两天,赵村儿大队家家户户也都有了相似的冰灯,又过了几天,冰灯变得奇形怪状。

赵柯还去观摩了一圈儿,有几个相当富有想象力。

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好胜心,正好又飘了一夜的雪,赵柯第二天早早起来堆雪人。

刚飘下来的雪,是很白的。

赵柯用木锨铲雪,铲成高高的一堆,戴着棉手套,啪啪拍雪,不紧不慢地拍实诚雪人的身体。

傅杭穿得保暖,本来想先帮赵柯家扫雪,却见她家院子里的雪已经没了,而赵柯一个人跪坐在雪堆旁玩儿雪。

“你怎么起这么早?”

赵柯听到傅杭的声音,侧头,“傅知青?”

傅杭走到木围栏边,看着她那堆雪,研究片刻,问:“是不是还需要个雪球?”

赵柯笑眯眯地点头。

傅杭便道:“那我院子里的雪先不清了,一会儿我帮你攒雪球。”

赵柯玩笑似的夸赞:“小傅知青真善解人意~”

“那我得谢谢赵主任的夸奖。”

傅杭从院门绕到她家,蹲在她旁边儿,先问她能不能碰,得到肯定答复,才抬手压在雪堆上,“还有点儿松软,雪球太重,承不住。”

“雪又不会化,打基座不着急。”

赵柯慢条斯理的拍,哪儿拍种了,还要抹一下平。

傅杭看着她冻红的脸颊,道:“会冷。”

“玩儿就开开心心的,你看我们这儿那些娃娃哪个不是大冷天灌一鞋雪回家。”

傅杭看她几眼,帮忙,随口道:“你这段儿时间,情绪好像不太高涨……”

赵柯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有这个感觉。”

“人又不可能总是情绪很高涨,有时沉淀下来,很正常啊。”

傅杭没看她,温和道:“如果是这样,当然很好,我只是担心你一直什么事儿都能自己解决好,会有包袱,比如,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之类的……”

赵柯哭笑不得,“小傅知青,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该不是什么坚强隐忍小白花吧?

傅杭察觉到她眼神诡异,补充::“人又不可能总是很积极,虽然你是赵主任,有一些情绪,也很正常啊。”

傅杭顿了顿,道:“我是想说,如果你有需要,也觉得我还算可以信任的话,可以跟我随便聊一聊。”

赵柯现在其实很平和,不过也没拒绝他的谈心邀请,思考几秒,道:“段书记问我,要不要调到公社。”

傅杭理所当然,“不意外。”

赵柯轻笑了下,道:“我婉拒了,段书记让我别急着回复。”

傅杭仍旧很理所当然道:“你应该有自己的考虑。”

他怎么比她还笃定?

赵柯失笑,“考虑当然有,不过,可能没你以为得那么正面。”

傅杭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我就应该是个心思纯正、无私奉献的人?”赵柯坦白,“当然不是,我也会衡量利弊。”

“我确实明确了目标,我想做基层,想做实事,但我想要回报,想要收获,名也好利也好,自我满足也好,我不想做个小兵任劳任怨,我做一个事情,出发点都是考虑自己更多。”

她喜欢、开心,才会努力去做,努力做了,没有成功也能接受,但她不是完全不求回报的。

努力却失败,也会收获过程中经验值增加的满足,而最终,必定是有一个方向的,不是漫无目的的。

换句话说,赵柯有目标,能耐得住熬,可通往那条路的时候,有更优选的话,一定是作更优选。

她有自己的衡量标准,去公社做个干事或者小干部,不合算。

有些势利吧?可她就是这么想得。

傅杭直视她的眼睛,“你有远见,有责任心,也有底线。”

“嗯哼。”

赵柯不否认,但这种夸奖的话,她也听不少了。

傅杭迟疑少许,问:“你是不是有点儿无聊?”

赵柯手一顿,仔细回味了一下,啧了一声,“好像是有点儿贱皮子……”

赵芸芸成长了。

社员们也在成长。

赵村儿大队在按照发展规律自行运转。

这是赵柯所期望的。

她刻意放手,奔波在公社和赵村儿大队期间,社员们有事儿会自觉找赵新山,找赵芸芸,找其他的人,赵村儿大队现在就好像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帮助它主干直挺的木棍撤掉,也不影响她继续开枝散叶了。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感。

赵柯以前多安逸的一个人啊,如今放冬假,回村儿竟然百无聊赖的。

读书,找事儿干,或者自娱自乐都可以,可仔细想想……当她在赵村儿大队的重要性不那么明显了,满足感就不那么强了。

赵柯感叹:“话又说回去了,我其实想走,可是我在衡量利弊。”

“按理来说,进公社不算是弊,如果余老师他们知道了,应该都希望你去……”

傅杭关注她比较多,也细心敏锐,“你平时很考虑效率,无伤大雅的时候能偷懒就偷懒,去年冬天也没有期期不落的领报纸,都是一齐领几期的。所以是风向吗?报纸上说,国家需要人才,召回知青,大势所趋,你想走这个路?”

赵柯震惊地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

傅杭早就手痒,没忍住,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帽子,“很意外吗?我想要深造,不可能永远留在赵村儿大队,必然要走出去,当然会观察。”

赵柯没顾得上管他的手,“傅知青你真的……”好出息。

她当然知道他聪明,以一个远超赵村儿大队其他知青的速度飞快成长,但他也成长得太快了。

赵柯泛酸。

脑瓜子好就是好……

“赵主任,论心无完人,你只是衡量利弊,又不是在善恶摇摆。”

当局者迷。

想太多的人,思绪万千,越来越繁杂,赵柯不是,她非要一点点儿地捋,不捋清楚不行。

这种人,本质上,是老黄牛吧?

但这话,傅杭没敢说出来,趁她不注意多摸了几下,才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而赵柯又仔细想了想,认可傅杭的说辞。

她这么认真,傅杭又搓了搓手指,强自转到雪堆上,“所以,赵主任,优选既然是优选,就说明是理智给你的答案,不要感情用事。”

傅知青说这种话,其实最冠冕堂皇。

赵柯没戳穿他,正二八百地道谢:“你说得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谢谢。”

傅杭很高兴他也能给赵柯给养。

高兴得过头,导致雪人的身子让他拍得有些过于圆了,滚雪球的时候,傅知青也自告奋勇,干劲十足。

赵柯从堆雪人的主力变成溜边儿的,乐趣全无。

正屋里,余秀兰偷偷瞄着俩人,既笑得欣慰,又着急。

堆个雪人儿咋这么磨叽,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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