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热啊, 根本睡不着。
阿云躺在地上,她现在还被提索圈在怀里,浑身都是汗……身后提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总之感觉他好像并不热。她动了动胳膊肘, 想要把横在身上的那条重重大胳膊推开。
结果才轻轻推了一下呢,后面就传来声音:“阿云, 不睡觉?”
“太热了,睡不着。”她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提索“真的,热, 放开我。”
在推拉提索的时候, 阿云感觉到出汗的只有自己。提索的手臂是干燥的……他根本没有出汗。也是, 提索从出生起就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所认为的“热”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温度。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弱啦!
“是不舒服吗。”提索配合阿云的动作, 稍微朝后挪了挪。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会让阿云不舒服的事情,可是自躺进来后阿云一直在叹气,然后用胳膊肘顶他“身上,很多水。”
阿云用手不停给自己扇风,可惜扇出来的风也是闷热的,起不到任何缓解作用。绿坡的山洞虽然也闷热, 可是那地方是在山坡上,风一旦刮起来也能拥有一个凉爽的夜晚
帐篷里躺就了实在是太热, 加上两个人共用这里的空气。阿云在极度闷热的情况下想出了一个绝招, 她只把头探到了外面去,就像只大王八……钻出去之前阿云原本以为能见到点光, 没想到只是从一个小黑屋撞到另一间小黑屋罢了。
雨林完全暗了下来,暗到让人生理不适, 树冠层像个厚厚的罩子,将月光彻底隔绝在高空,地面分不到一丝光亮,阿云不敢抬眼四处乱看,那会勾起她之前的恐怖回忆。
急急忙忙喘了几口新鲜空气后,她立马缩回了帐篷之中。回到帐篷中几乎是立刻就感到呼吸凝滞,雨林外那湿热空气都显得那么甜美,帐篷里尽是土腥味与汗液闷杂在一起,阿云感觉自己浑身刺刺地难受。
像是在挤满了杂物的桑拿房中,而且自己浑身都脏兮兮的。阿云觉得有些恍惚,在入口处蹲了一会儿后她又忍不住把头伸出去呼吸几口空气,来来回回好几次,坐在旁边的提索终于反应过来,阿云和他不一样,在这样的温度下她会非常难受。
明明身上有血腥味道,却说自己没有受伤。在这么凉爽的环境中也会觉得炎热……除此之外,一到晚上阿云的动作就会非常迟钝,先前他以为阿云只是单纯的害怕夜晚或是一些其他的原因……看来是他想太多了,阿云只有一对瞳孔,那么视力多多少少和他会有差别。提索看着阿云慢慢悠悠,手脚僵硬的缩回帐篷之中:“很难受吗。”
“呼吸了外面,现在可以。”其实很不可以,她现在就想掀开帐篷冲出去继续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理智让她不要这样做。
“阿云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无法呼吸了。”
她摇头,重新趴回地上准备心静自然凉:“我休息了,你也休息吧。”
此时虽然难受,但大脑基本上已经累到快停转了,阿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晚安。”她用自己的母语对提索说。
这一觉非常不安稳,和之前被迫雨林逃生时一样不安稳。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意识断断续续,眼前的黑暗分不清是眼睑合上后沉睡的黑暗,还是帐篷罩于上方带来的黑暗。
奇怪的是在半梦半醒间,偶然有那么几阵,她会觉得很舒服,呼吸忽然通畅了一会儿,被汗糊住的手臂也能感受到丝丝凉风刮过。是风扇吗?她好想念风扇啊……以前暑假,自己就会躺在客厅的凉席上吹风扇,茶几上还会有一碟冰冰凉凉已经切好的西瓜。
好想回家啊……带着这样模模糊糊的想法,阿云逐渐睁开了眼睛,丝丝微光顺着眼睑缝隙填满了视线。
早上了?阿云猛地睁开眼睛,她怎么从昏昏欲睡直接快进到了早上?
“阿云,你醒了?”此时提索坐在帐篷入口处,一只手将兽皮掀开了一个小缝“休息,好了吗。”
她盯着提索,迟缓的大脑在光亮的照耀下慢慢运转起来,昨天晚上她的确是感觉到有风吹过……难道是提索吗?他整晚都坐在帐篷入口处时不时掀一会儿门帘?
“提索,没有休息吗?!”她紧张地凑到提索面前,仔细观察提索的眼睛“一晚上,没有休息?”
提索摇摇头:“休息了,但是阿云不舒服,我会起来一下。”见阿云起来了,他彻底掀开门帘让阳光尽情涌进帐篷内:“我们,安全。”
……
…………
起床后,阿云就躲着提索悄悄绕到帐篷后面检查了一下月经的情况,如她所料在这种情况下,这可怜的生理期可能连24小时都没有撑过去就已经结束,她的腿部有一些血壳,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今天早上已经没有新鲜血液留下来了。
她把血壳子全部搓掉,原地蹦跳两下。小腹还是有些酸痛,也只是痛而已,在这种环境下疼痛可没有血腥味致命:“提索提索!我身上,还有血腥味道吗?”
听到阿云呼唤声的提索从旁边探出个脑袋,抬头凭空嗅了嗅:“轻,伤口已经好了吗?”
“没有受伤!”阿云强调,她彻底醒过来之后其实有点迷茫今天应该怎么安排,她昨天进入雨林是做什么来着?哦,只是为了探索一下,找点吃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而且还被迫建造了一座可以容纳巨人提索的完美帐篷。
怎么办,有点崩溃。这个帐篷可不可以整个搬回绿坡去啊?她依依不舍的目光几乎快融化在帐篷上。说到山洞……那边应该,有很多不堪入目的东西吧,怎么办,还能住吗?
“提索,我今天,回山洞?”
提索想也不想,直接摇头:“山洞不能回去,阿云,要换家。”
别太勉强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把绿坡搞得那么宜居!阿云慌张了起来,她有很多话想要告诉提索,说她没有资本可以随便换地方住,说她好不容易在绿坡的生活好了起来,现在换地方她又要从零开始,很多抱怨和很多担心在语音不通的情况下化成了:“我,想回家……”
强烈的不满情绪很快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失落与庆幸,她应该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昨天早上如果她没有选择进入雨林,提索说不定真的会找到她的尸体,这座雨林虽然危险,但在这奇怪的时机中竟然给了她一线生机。
山洞不能继续住也就算了,她新学会的搭建技能和捕猎技能是带不走的。唯一……唯一真的舍不得的,就是她放在山洞里面的一些现代物品,包括之前给提索当做枕头的便携羽绒服:“山洞的东西,能拿走吗?”
“可以。”
“真的吗!?”阿云瞬间开心了起来“我,现在能回去拿?”
“没问题。”提索朝外看了几眼,他正在寻找离开雨林的方位。今天要做什么他昨天晚上已经计划好了,阿云不能继续住在山坡那边,他需要带阿云寻找一个新的居住地,要安全,也要有水源,最重要的是隐蔽,必须要非常隐蔽。
他的族人与敌人不能再随时掌握阿云的踪迹了,非常危险。提索不想再一次看到阿云的居住地被人破坏殆尽,昨天看见那几个混蛋在山洞外肆意破坏阿云辛辛苦苦搭建的栅栏,阿云是不是也和栅栏一样,被他们破坏了。
……那是提索第一次体验到失去神智的愤怒。他用獠牙撕扯敌人的脖子,用手掏出了他们的眼睛和舌头,回过神时那些人已经变成了碎渣,就和栅栏一样。
这绝不是一次愉快的回忆,提索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
身为聚落中的先锋猎手,提索对这片雨林以及雨林外的草原了如指掌,昨晚他已经想到了好几个地方,今天带着阿云到处去勘察一下。
“阿云,我们走吧。”在准备好后,提索回头想要将她抱到肩膀上,结果就看见阿云正蹦蹦跳跳的想要把搭在帐篷上的兽皮拿下来“兽皮,怎么了?”
“我想,拿走!”阿云拽下一张兽皮,开始匆匆忙忙折叠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凭借她自己的努力现阶段是搞不到的,一定要带走!
提索笑了起来,走过去拍拍阿云的肩膀:“我,帮你。”随后三两下就把剩下的兽皮扯下来,裹成了一卷递给阿云:“我们先回山洞拿东西。然后换地方,阿云准备好吗。”
“好!”虽然心中完全没有计划,但她收获了两张非常完美的兽皮,所以提索怎么说都好“很好!”
在答应后,她就被提索捞到了肩膀上坐着。自己也越来越适应坐在提索肩膀上了,感觉就和坐地铁一样:“换地方,换哪里?雨林,吗。”
“雨林不适合阿云。”
被这样直接的否定可真是心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