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落附近的地形阿云还算熟悉, 聚落周围两百米内是没有茂密植被的,只有一丛丛贴地灌木,和许多堆积的废弃材料。翻出围墙后她就在灌木与废料堆间穿行, 尽量隐蔽自己的身形。
在进入雨林后她没有急着朝更深处走,而是选择攀爬到树上, 寻找一处枝叶茂密的树杈藏好,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往聚落方向观察。
首先是悬崖方向, 很多本地人已经不见踪影,阿云估计他们要么是攀爬到了悬崖顶端,要么悬崖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藏洞窟。唯二留在外面的, 是两个蹲守在瞭望支架上的猎手, 因为距离太远, 不太清楚这两个猎手留在支架上的目的,也许是观察远处情况, 方便第一时间通知躲藏起来的同胞?
希望主母她们带着新生儿藏好了……阿云移开目光,稍微调整身形,腿部更加弯曲贴近胸口,上半身朝前倾斜,两只手抬起稳稳抓住头部斜上方的树枝。确保身体绝对稳定后,阿云开始慢慢朝前挪动, 来到了树杈的最前方。
她估计自己位置距离聚落大门有三公里左右,能看个大环境, 但想要细致看清楚某样东西非常困难。移动中的物体, 还是能勉强看到的……问题在于现在看不到有人移动,也听不到之前刺耳的吼叫声。
人都去哪儿了?
只能听到雨林中密集的虫鸣鸟叫, 还有风刮过树叶发出的摩挲声。好吵……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阿云皱眉朝前探头, 仿佛这个动作能让她捕捉到提索的声音。藏到树上后她就完全镇定了下来,现在脑子里面想的只有提索了。
她知道提索很厉害不会出事,可难免担心,加上情况非常不明确。到底是敌袭还是危险野兽?其实这两个东西都差不多危险,只是阿云对敌对聚落带有未知恐惧,这恐惧全部源自上次雨季结束后她差点被陌生野人杀掉。她只希望不要是敌袭……如果真的是敌袭,她现在除了藏起来,还能做什么?
思考几分钟后,阿云决定先做个防身的武器,她就近折断手臂长的树枝,然后用手扣弄起树枝的断口,试图用手将这个地方能力范围内弄尖些,准备小木矛时她一直在观察其他树木。
藤蔓长势非常旺盛,在攀附到一定高度后就开始顺着树杈延伸到其他树木上,许多树与树之间都有由藤蔓编织成的“树桥”,偶尔也有还算粗壮的树杈交叉在一起。视觉上看起来……是能走的。
她能不能顺着茂密树杈和藤蔓线路,移动到靠近聚落大门的地方观察情况?如果自己小心一些,说不定并不会被发现。就在思考时,她终于再次听到了刺耳的吼叫声,虽然声音有点变形走样,但阿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这是提索的吼叫声,如野兽般的嚎叫令人胸闷。她攥紧自己不算锋利的木矛,瞪圆了眼睛探头看向声音方向。大概是偏离聚落大门朝西一点的地方。
听到提索的声音后阿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紧张。不过都没有能仔细思考,她的身体就已经自己动了起来,手脚并用如树懒一样贴着藤蔓,稳稳移动到了另一颗树上。
嚎叫声还在持续传来,提索的声音中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勾住阿云的鱼钩,拉着她不断朝前。
她猫着腰行走在树与树的交接线上,一开始盯着十米高的地面还会感觉到恐惧,但很快就习惯了,她甚至敢跳跃到下个树杈上。
大概二十颗树后,阿云移动到了聚落的西侧,距离声音传来的地方还有一段聚落,但已经无法再朝前移动了。因为面前已经没有搭起来的“树桥”。要返回地面前进吗?她趴在树杈上,朝地面望去,在移动中不知不觉高度好像又攀升了一些,距离地面有十五米左右高度了。
回到地面肯定是愚蠢的举动,如果在地面遭遇本地人,她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在高处也许还有机会周旋一下。阿云想不也不想就抬头朝上看,果然更上面的地方出现了茂密的树桥。
好吧,虽然自己没有办法攀岩,但爬树还是可以的。她用嘴叼住木矛开始继续朝上攀爬,可能是肾上腺素在体内作用,速度比刚才更快了,手和脚像是感觉不到疲惫,只是机械地在树表移动,寻找可以落手落脚的地方。
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离地二十米高的树层,这里光照更加充足,所以树叶藤蔓长势茂盛,有很多可以下脚的地方。阿云调整呼吸,先在树杈上稳住自己的身体,高处的风稍微变大了一些,树杈也时不时被风带着摇晃。
好几次她的脚差点被晃空,这算是在杂耍吗。阿云大口大口喘气,背靠着主树干,双手反过去抱着树干,双腿岔开踩在树杈上。爬树时感觉不到累,上来之后才感觉到心脏在超负荷地跳动。
无奈休整几分钟后,阿云才再次朝前移动。因为高度增加风力变大,阿云选择全身贴在树杈或藤蔓上朝前移动,从远处看就像是形状恐怖的蠕虫。
“……”她努力让自己只看前方,不去想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摔死这一事实。
在紧张且刺激的移动过程中,树桥下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停下动作将身体尽量蜷缩,探头朝下方小心翼翼看去。
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好几只仓惶逃路的小型双脚恐龙,它们正在逃离吼叫声传来的地方。阿云等了几分钟,等确定不会再有东西朝她的方向跑来后才继续朝前。
这之后只要前面没路,阿云就会继续朝高处爬,高处没有她就会再回到低处找路,到之后已经完全轻车熟路,像猴子一样在树丛间窜动。树上赶路的时间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当她来到聚落正西方时候,心中隐约担心的想法被坐实了。
所在高度大概20米左右,她能清楚看到地面的那片狼藉,头颅与断肢还有泼洒在灌木丛上的内脏,这样的场面她还见过一次,提索在绿坡留下的“杰作”。阿云大着胆子又朝下看了几眼,可仍旧无法辨认尸体是谁的,她只希望不要是聚落里的猎手。
野兽不会将猎物撕扯成这样,这肯定是敌袭。意识到这点的阿云感觉自己大腿发软。她现在觉得自己手中的小木矛特别可笑,这对野人来说不就是牙签吗?她紧紧攥住自己的牙签,不敢动弹。
怎么办?刚才听到提索的声音后就大脑空白,就像是听到塞壬歌声后丧失理智的水手,回过神来已经飞檐走壁来到战场中心了。
拿着木棍的现代人能在这里做什么!!不止大腿,现在整个上半身都开始发抖了。她穿越到这里,自己学会了许多建造技能,也算是学会了打猎技巧……但与本地人肉搏这种事情即便想学也学不会吧!真要学她只能现在跳下去当场投胎,投成像提索那样强壮的猎手。
“*……*%…#!!!”在阿云发抖时,地面上有了动静。她缩着脖子,只敢露左眼朝下面看。地面上一名健壮的本地人飞速朝不远处的聚落木墙奔跑而去,阿云甚至都没看清楚他们是从哪个方向出现的,好像忽然一下就刷新在了灌木丛里面。
陌生野人速度很快,奔跑姿势也显得不顾一切,但追在他身后的另一名速度更快,在追赶上后二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这是阿云第一次观看人之间的厮杀,是的,厮杀。并不是提索先前救她时单方面的虐杀,而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不停从对方身上挖出血肉。
不能再看了,她想让自己移开目光,但脖子僵住了。大脑好像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缩在最下方颤抖,而另一部分告诉她,这也是需要学习的知识。他们会先扯下对方的耳朵,因为那是身上最柔软的地方……阿云觉得自己疯了。
他们战斗的方式几乎与野兽一样,那双青筋暴起的巨大手掌会不停重击对方的头颅,找准空隙就会用嘴撕咬躯体,皮肤在他们手中只是能随意撕碎的纸张。很快,追上来的那人已经用最残暴的方式结束了另外一人的生命。
战斗结束后,阿云也看清楚了,胜利的那方是聚落中的猎手。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要出声叫住他吗,问问他提索在哪里?她有些焦躁,一时间有些稳不住身体,摇晃了两下树杈,而这轻微的异常响动还是传入了猎手的耳朵中。
猎手警惕抬头观察上方,阿云害怕他扔什么东西上来砸她,只能马上探头:“是我!”
“阿云?”猎手喘着粗气,非常惊讶“阿云?提索的阿云?”
“对的,是提索的阿云……!你受伤了吗?提索呢?提索在哪里!”
猎手听到阿云询问提索的状况,呲牙发出了悲愤且痛苦的声音:“提索被他们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