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确实思念旧主, 见到卢平便撞个满怀, 恨不得将他从头舔到脚。
卢平抱着它百般抚弄,欣喜地向帅宁道谢:“您把它照顾得真好, 毛色也更润泽了。”
帅宁让他别客气,问他今晚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暂时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突发情况,明早以前您都有空了?”
“应该是。”
“那我们先换个地方吧, 这儿人太多, 很容易被认出来。”
她请他上车,关车门后摘下墨镜口罩。
卢平坐在副驾座,晶晶从后车厢里探头过来磨蹭, 帅宁轻声呵斥:“回去坐好。”
它呜咽一声,乖乖缩到后座上去了。
卢平惊讶:“它现在这么听话了?以前怎么凶它都没用的。”
帅宁笑道:“我请了训狗师来训练它,晶晶很聪明,两三天就懂规矩了。”
卢平感叹:“看来教养孩子该严格时必须严格, 我以前只会溺爱,把它惯成了淘气包。”
她调侃:“卢书记,令尊令堂一定对您要求很严格吧, 一看您就是乖宝宝,读书时期期得奖状那种。”
他含笑否认:“并不是, 我小时候很调皮,经常挨揍挨训。”
“真的假的?我不信, 除非您皮一个给我瞧瞧。”
“哈哈,这么大的人了还皮,太不知道害臊了。”
“所以您就是在骗我, 其实一直是循规蹈矩的好孩子。”
“会撒谎就已经不算好人了。”
“这么说您承认您在撒谎?”
帅宁畅爽大笑,神采盖过窗外的霓虹。忽听卢平轻声长叹,似乎卸下了某副担子。
她直觉这是针对她的,奇道:“卢书记,您干嘛叹气呀?”
他静静微笑,神态在端庄和腼腆间游弋。她很想细看,为安全驾驶勉强忍住,伶俐搭话:“您这样搞得我很紧张啊,好像说错了什么。”
卢平忙否认,笑容不变:“您能一直保持好心情,晶晶也会高兴的。”
这话颇有玄机,帅宁装傻:“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她扭头时卢平也正看向她,目光交汇,谜题迎刃而解。
“您在担心我?”
帅宁的得意像满园春色关不住,替他做详解:“您是不是看了前天网上的事,特意来安慰我?”
卢平笑道:“您这么坚强,凡事都能应付自如,不需要人安慰。”
小样儿还跟姐装逼呢,撒了饵又想撤退,姐可是条大鲨鱼,看不把你连人带船拖下水。
她按兵不动,学他和尚戴道冠假装糊涂。
二人连续十分钟没说话,某种微妙的情愫在静默中发酵,卢平见路途越来越偏僻,问她打算去哪里。
“我家在奉贤区有栋海景别墅,今晚天气好,正适合去海边放烟花。”
“去海边,会不会太远了?”
卢平很困扰,看样子真像担心门禁的三好生。
她断定他在估算处境与退路,右手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晶晶听到解禁信号,乐淘淘窜上来向他撒欢。
她趁机说:“晶晶这么想您,您又没别的安排,多陪它玩会儿嘛,迟了就在那边住下,明早我送您回去。”
这已是目的明确的邀请,纯情少年也不能假装懵懂。
卢平按住晶晶的脑袋,苦笑:“我明早9点的飞机,还得回酒店取行李,同事看我太晚不回去也会担心的。”
“您打电话知会他们一声,就说出来看朋友,想多聚聚。我保证及时送您回去,绝不会误了航班。”
“……好吧,那就多谢了。”
卢平和婉应允,大约想好了对策,并对自己的智慧和定力满怀信心。
帅家的别墅位于奉贤棕榈湾高尔夫小区,580平米独栋带300平米私家花园,三面环水,面朝大海,美式建筑风格,豪华、亮丽又大气。
帅宁昨天通知管理员打扫房间,到达时室内布置一新,厅堂走廊鲜花簇锦,餐厅里陈列美食餐点和红酒香槟,华丽的银质烛台上插满香水蜡烛,关灯就能开一个浪漫的烛光party,实是幽会偷情的好场所。
傻子也能看穿这个美丽的陷阱,卢平何其机警,到了客厅并不落座,指着窗外的海景欢喜:“好些年没来过海边了,真的很怀念啊,宁总,我们带晶晶去那边沙滩上散步吧,顺便放烟火。”
既然他以为在室外能逃过一劫,帅宁偏要让他明白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险的,笑呵呵答应了,去餐厅提来一只篮子,里面是管理员照其吩咐置办的物品。卢平忙伸手接过,绅士风度一如既往。
她招呼晶晶出门,在门廊边的鞋柜里取出一双女式沙滩鞋换上,又找出一双男式的让他更换,忽然建议:“要不您换套衣服吧,免得待会儿把身上的衣服弄脏了。”
卢平笑拒:“不用,把裤腿卷起来就行,弄脏也无所谓,回酒店再换。”
他好像很确信能逃出魔爪,帅宁背着他微微冷笑,盘算待会儿撕咬得再狠一些。
夜晚,海风轻拢慢捻着潮汐的琴弦,温柔的深蓝色褶皱无垠地平铺向天际,倒映头笼薄纱的月娘。一对青年男女燃起几树缤纷焰火,在她鬓边插上七彩的花朵。
卢平点燃一支炮筒,引线即将燃尽前帅宁冷不防用戏水的小塑料捅挖起半桶海沙将其泼盖。没能升空的烟花就地爆炸,沙土横飞,溅了他们满身。
她故意把他弄得浑身是沙,等下好以洗澡的名义哄他宽衣解带。
卢平世故但不淫邪,以为这是普通恶作剧,好气又好笑:“宁总,您比我小时候还调皮,当年没少挨大人教训吧?”
帅宁嬉笑:“我爸现在也时常训我,前天刚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因为香江论坛的事?”
“是啊,网上骂我没家教,等于在骂我爸。他那人最好面子了,说我德行下作,还想跟我断绝关系呢。不过那都是气话,我是我爸的债主,他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罐啤酒,坐下拧开来喝,晶晶乖觉地跑来当靠垫,摇着尾巴为她赶蚊子。
卢平在她惫懒的语气里捕捉到些许落寞,想了想怀疑是自己过分敏感。相识之初他就认为帅宁是个特别的人,他特别谨慎地应付她,特别用心地与之周旋,渐渐地又特别在意起来。
这心思并不奇怪,帅宁像只百宝匣,大众都能从其中找到自身感兴趣的东西。诸如财富、机会、娱乐、憧憬、见识,乃至学术论点和仇恨基点。
他也被好奇驱使着参与寻宝,欲将她的与众不同研究透彻。
这是个高难度项目,比如此刻她乱没形象地坐在沙地上喝酒,举止像个邋遢的抠脚大婶,神态却仍旧意气扬扬,这份超乎常人的自信仅仅来源于巨富家境?
似乎未必。
他慢慢靠近,在间隔一米远的位置落座,姿势悠闲,但比她庄重得多,和声问:“宁总,您对待事业比一般人更热忱,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因素在激励您。”
帅宁歪头笑睨:“玩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谈起工作了?”
“聊天也是种休闲方式嘛,随口问问,您可以不回答。”
“又不涉及隐私,有啥不能回答的。我努力工作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您现在的生活水准已经是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了,还有什么享受是您没体验过的?”
“当然有啊,做董事长,继承我爸的事业,就是我目前的追求。”
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是稳妥的成功途径,然而帅宁觉得暗度陈仓不适合自己,选择白日行军,沿途慷慨扬歌,斩妖除魔,痛痛快快杀出一条血路。
见男人静静沉思,柔和清俊的面容仿佛月色幻化,她的情致便随着海涛涌上来,意味深长地提问:“卢书记,您觉得自己是个真实的人吗?”
卢平眼眶里跃起光斑,转头笑望:“您认为我很虚伪?”
“怎么会呢,我一直能感受到您的真诚,也很喜欢您这点。”
“那您还这么问。”
“您在原则问题上很真诚,可在个别问题上总是有所保留。”
“是指我的个人家庭信息吗?您为什么老对这点感兴趣,交朋友还需要考察对方的家世背景?”
“不不,我交朋友更看重个性和才能,因为想深入了解您,才对您的一切感兴趣。”
“深入了解我?”
卢平右眼睫毛上粘了一点微尘,下意识伸手揉弄,不慎将指尖上的砂子揉了进去。
听他轻声喊疼,帅宁急忙制止。
“快别揉了,跟我回去处理。”
她牵着他奔回别墅,卢平眼球受刺激不断分泌泪水,双眼半睁半眯,看不清路径,只得服从带领。
晶晶在前方殷勤开路,为他们推开虚掩的大门。
二人跑进客厅,帅宁去一楼客卧的橱柜里找来急救药箱,让他坐到沙发上,用医用棉签替他粘出滞留在眼眶内的砂砾,再滴入眼药水冲洗。
“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过会儿就不疼了。”
“谢谢……”
卢平向身旁摸索纸巾,想擦一擦脸上的水渍,帅宁突然不加提示地欺身上前,接着他的嘴被两片蛋糕般柔软的唇封堵,啤酒的清香顿时染上烈酒的气息。
她像四月的花海淹没了他,带他沉入馨香四溢的缤纷世界。他的身心仿佛干燥的织物被她的贪婪与热情焚烧,浓烟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惊心动魄的躁乱。
帅宁很快检验出他的青涩,在她灵活的撩逗下他的反应趋近笨拙,像一个刚上阵就迎战强敌的新兵,往日的沉稳不翼而飞。
他该不是处男吧?那可真不爽快。
虽然不太愿意当驾校教练培训新司机,但观赏卢平慌乱的窘态也很有趣,这势均力敌的对手马失前蹄,今晚注定做她的阶下囚。
她的手指也参与了侵略行动,像一支火炬沸腾着他的血液。
卢平赶在大脑被热血吞噬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强行推开她并不难,但这么做很伤自尊,于是稍微加大力道表达抗拒,扭头躲避她的红唇攻势。
“宁总,您这么做不大合适吧。”
他的声音沾了湿气,好似清秋雨后的钟罄,带着一丝烟云缭绕的缠绵,却还试图像过去那样与她做客观谈判。
帅宁的唇舌同时兼顾接吻和语言功能,含糊调笑:“男未婚女未嫁,花好月圆共处一室,这么做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我们彼此还不了解。”
“所以才需要坦陈相见嘛。”
“您一直用这种方法了解他人?”
“你现在享受的是特殊待遇。”
“那我应该说很荣幸?”
“难道不是吗?”
对话从四片分分合合的唇瓣间断续溢出,她由上至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起初一瞬他抓住她的双手骤然收紧,但随即缓缓松开,貌似放弃了挣扎。
帅宁正思忖本次得手比想象中轻巧,却听他气息急促地流畅吐字。
“宁总,我想问个问题,假如有男人不经允许就对您做这种事,您会是什么感想?又将如何应对?”
犹如刷单机游戏即将打败最终BOSS成功通关时电脑突然死机蓝屏,帅宁的肢体动作像耗尽燃料的机器倏然停顿,不由自主皱起眉头。
小样,挺能耐啊,把姐挖苦成流氓,睡完不就等于是姐强、奸了他?
你情我愿的事搞成霸王硬上弓既没情趣也不体面,她的兴致断崖式下跌,与恼怒搏击两秒,替他将解开的纽扣原封原样扣回去。
卢平默默注视她,呼吸未缓,胸口起伏不定。
她能感觉到他体内囚禁着火热的兴奋,仿佛冰层下奔涌的湍流,无论如何激荡都冲不破坚冰镇压。
这人的理智是强大的独、裁、者,能压倒情感战胜本能。
她败兴而起,伸手将额前乱垂的发丝拢到脑后,音色中只剩冷淡。
“等我去冲个澡,再送你回酒店。”
走出两步转身打招呼:“车没锁,你要自己走也行,到了随便扔停车场,回头我叫人去取。”
她像丢弃变质食品将不识抬举的男人抛在客厅,故意在浴室泡了个长长的温泉澡,回到客厅卢平果然不见了。
溜得还挺快,看来真怕我吃了他?
乱窜的火气集中喷发,她懊丧地踢掉右脚的拖鞋,爬在一旁乘凉的晶晶屁颠颠跑去衔回来,蹲在她跟前摇尾请赏。
父债子偿,她弯腰乱揉狗狗的耳朵和脑袋,咬牙切齿呵斥:“你那个死脑筋的爹太不知好歹了,姐有黄金比例身材,三围34/24/34,比维密模特还标准,他究竟哪点看不上?嫌姐长得丑吗?睁大你的狗眼瞧瞧,姐这张脸去当整容模板都足够了,还是纯天然未加工的。明明都硬了偏要死命装太监,以为会有人给他发坐怀不乱奖杯吗?”
晶晶只当主人在同它嬉闹,欢快地扑抱她,帅宁被撞得着地打了个滚,惋惜卢平没能从他这狗儿子身上分到三分之一的热情。
视野变动,她发现楼梯上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惊忙爬坐起来。
“你还没走?”
她的腰带松开了,垮落的浴袍遮不住惹火曲线。
卢平像逃避美杜莎的魔眼,飞快移开视线,难堪又不失稳重地微笑:“我刚刚借用了二楼的卫生间,不打招呼就走,太没礼貌了。”
帅宁情知她方才的抱怨全被他听见了,尴尬的毛毛盐让气氛微微发涩,调整片刻,从容拉起浴袍系好腰带,学傲慢的旅社老板娘,把他当龟毛房客打发。
“我去换件衣服就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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