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粗大的绳索缓缓吊起那面厚实的木板,船工们用力的划着木浆,摆渡船悄然离岸而去。
江面上雾气弥漫,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俗话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而此时大雾里作案则时机更佳。
摆渡船行驶到了江心,水鬼帮的小头目发出暗号,船工们停止了划桨,默默的望着我们,看来江中杀人越货这档子事儿,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为首的小头目手提钢刀走到我跟前,他同伴儿淫邪的目光则始终在肥纯和可儿的身上打转,不过两个女孩儿而已,奸杀容易得很,甚至无需动刀。
“你,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小头目恶狠狠的冲着我一摆钢刀,嘴里发出沙哑的恐吓。
“带我去见你们水鬼帮分舵的舵主。”我平静的说道。
“什么?”小头目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的笑了起来,“你当你是谁啊,少啰嗦,赶紧将所有的财物统统交出来。”
我的目光望向了肥纯,轻轻的点了下头。
肥纯的一条胳膊骤然间暴涨,劈手将钢刀夺下,刀面压其肩膀,“噗通”一声,那小头目经受不住那股大力,双膝跪倒在了甲板上。
他的同伴儿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取刀,被肥纯一脚踹倒在地,骨断筋折,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了。
“我只问几句话,你要据实回答,如果答错了,或者听着不满意,都会剖开你俩的肚子取丹,明白么?”我的口吻平淡而冷酷,就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小头目用力的晃动肩膀,但那把钢刀重如千钧,自己竟丝毫动弹不得,于是只得点点头。
“你是水鬼帮哪一分舵的?”我问。
“下江分舵。”
“昨晚,你们在江边抓走了我的一位朋友,对吧?”我再问。
“没有啊。”小头目眼神儿茫然的望着我。
“答错了。”我冷冰冰的说道。
“小的真不知道啊……”小头目赶紧叫起屈来。
我手一指地上躺着的那人,目光望向了肥纯,示意她对其施刑,加大威慑的力度。
肥纯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划下,但见指尖处有白光闪动,随着一声恐怖的惨叫,此人的肚皮蓦地爆裂开来,鲜血四溅。
我见状一惊,想不到肥纯竟然一出手就杀了他,不过水鬼帮杀人越货的事儿绝没少干,这就算是恶有恶报吧。
可儿勇敢的走上前去,挽起了袖子,伸手入其腹中摸了半天,最终掏出一粒绿豆大小的黄褐色人丹,沾了满手的血污。
此刻,那小头目吓得的眼睛都绿了,浑身筛糠,冷汗直流。而那些船工们也都是个个目瞪口呆,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再问一遍,昨晚是谁抓走了我的朋友?”我目光紧逼着他。
“小的,确,确实是不知道哇……呜呜……”小头目颤抖着,竟然哭出声来。
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说谎,或许其真的不知道。此人不过是负责摆渡的小头目,抓走邢书记的可能是帮中另一拨人马。
“下江分舵位于何处?”我缓和了下语气,问道。
“在,在下江湾,往上游去有二十几里……”小头目结结巴巴的回答。
“带我去分舵。”我吩咐说。
“小的,小的不……”他战战兢兢的嗫嚅着。
“又回答错……”我故意拉长了声调。
“是,是,小的这就带您去,”小头目赶紧改口道,哭唧唧的命令船工,“去,去下江湾。”
摆渡船调转方向,朝着上游驶去。
肥纯一脚将死尸踢落江中,命小头目拎来水桶洗净了可儿的手,并将甲板冲洗干净了。
这位肥纯姑娘倒是有些江湖经验的,虽然出手稍嫌狠辣了点,不过作为一高阶妖兽,这也算不得什么。
太阳升起来了,江中的雾气渐渐消散,四下里望去,仍旧是水天一色,看不到两岸。这条“弱水”被誉为中洲第一大河,自是不凡,与尘世的长江有得一比。
个把时辰后,北岸出现了几座苍翠的小山,环绕其内的是一处江湾,满目芦苇丛生,水道曲折,甚是隐秘。
“客,客官,这就是下江湾了,”小头目从腰间解下水牛号角,哆哆嗦嗦地说道:“芦苇荡中铺设了好多机关,需要吹号角通知分舵是自己人,免得误伤。”
我点点头,示意其去做。
“呜呜……呜呜呜……”小头目吹响了角号,音阶长短不一,看似某种暗号。
“呜……”不久,江湾内传来回应的号音。
“分舵允许我们入湾了。”小头目指挥着摆渡船缓缓的驶进芦苇荡。
水道弯曲狭窄,苇丛中隐约可见有水鬼帮的暗哨以及一些固定的弩弓之类的暗器,若是外人贸然闯入,必遭射杀。
约莫一刻钟后,摆渡船靠上了码头,湾内还停泊着十余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岸上旌旗招展,还有不少的持刀守卫。
“客官,这几天恰巧是水鬼帮年会,各分舵的首领都来了。”小头目悄声说。
“年会?”我诧异道:“若是年会,难道不应该在总舵召开么?”
“客官有所不知,年度大会都在每年收入最多的分舵召开,表彰有功人员,激励其他分舵努力创收。”小头目解释说。
“那么‘老鬼’也来么?”我心里有点明白了。
“当然,大把头是必定要到场的。”小头目点点头。
我心中暗道,看来路子是找对了。水鬼帮的大把头来到了下江湾,分舵遂抓寻壮男来供其吸食精血,不巧,正好捕获了邢书记。
吊板缓缓的放下,小头目在前面引路。
他目睹了肥纯杀人的恐怖手段,因此也不敢示警,否则那胖女人只需手指头动动,自己就必定身首异处了。
我让肥纯与可儿坐进车厢里,然后赶着马车登岸,跟随着小头目朝山脚下而去。
沿途有守卫询问,小头目说带客人去见舵主的,也就没再多加盘查。
山脚处,一面陡峭的石壁下有个硕大的石洞,门口站立着几名身材魁梧的黑袍汉子,全都腰悬长剑,看似武功不弱。
“这些黑袍人是总舵来的护法,功力极高。”小头目低声道。
自己这次可真的是深入虎穴了,若不是有肥纯这位高阶妖兽在身边,这么做可谓是“鲁莽至极”。不过,想那邢书记即将要被吸干精血,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喂,车里都是什么人?下车。”守卫警惕的目光望过来,厉声吆喝道。
“家眷。”我插好马鞭,撩起车厢门帘,肥纯和可儿慢吞吞的下了车。
小头目望了我一眼,只得上前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客官要见我们陈舵主,烦请几位老哥入内禀告一声。”
“年会还在进行之中,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为首的那位黑袍护法断然拒绝了。
小头目无奈的转身过来:“客官,您看……”
我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地说道:“请几位谁去禀告一声大把头,就说尘世尺子大巫医,专程越界来为他医治绝症来了。”
几名护法面面相觑,仿佛有些犹豫不决。
“哼,既然如此,不治也罢,我们回尘世去了。”我表现出一副傲慢的神色,摆手招呼肥纯和可儿上车。
“且慢!”为首的护法赶紧拱拱手,“请先生您留步,在下这就去禀告大把头。”
说罢,那人匆匆的走入了石洞内。
“哎呀,客官,”小头目闻言有些喜形于色,近身悄声说道:“想不到您是来给大把头治病来的啊,先前多有冒犯,不知不罪,不知不罪。”
“嗯。”我鼻子哼了声。
“见到大把头和陈舵主,还请您多给美言几句,船上咱们误会一事都是我那个副手引起的,简直是死有余辜……”小头目一脸的谄媚之色。
“嗯,放心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这世间上,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见风使舵,变脸之快大概也就只有人类了。
不多时,黑袍护法从石洞内走出,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灰布袍,面色威严的老者。
“属下参见陈舵主。”那小头目赶紧上前施礼,口中恭敬的说道。
陈舵主并未理睬他,目光直接上下打量着我:“你就是那位自称来自尘世的大巫医?”
“不错,正是尺某。”我傲然答道。
陈舵主狐疑的眼神儿:“尺子大巫医,你从何处得知水鬼帮大把头身患绝症?”
“得知与不得知有何分别?”我说。
陈舵主眉头蹙起,反复咀嚼我话中之意,似乎仍旧是弄不明白。
“那么是何人请你来医治大把头的?”他接着盘问。
“请与不请又有何分别?”我回答。
陈舵主的眉头更加纠结了,反复思索着。
“尺子大巫医,老夫不明白。”他终于说实话了。
“明白与不明白又有何分别?”我再接再厉,心想红二的口头禅比之邢书记的辩证法丝毫不逊色,甚至还要厉害些。
“尺子大巫医,您的话高深莫测,老夫钦佩,可是……”陈舵主满面愁容,支支吾吾的说道。
好了,既然已经占据主动了,自己也就适可而止吧。
我清了清喉咙,正要开口讲话之际,突然山洞口传来了冷冰冰的话音:“尺子,真的是冤家路窄啊,竟然在这儿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