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清朗,月色如水,海面上波光粼粼,乌云团悄无声息的悬停在了苦岛上方,静谧如斯。
草屋门口传来“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听到俄国大毛子清道夫在愤怒的叫喊:“катюша,ты выходишь!где,черт возьми,босс?(喀秋莎,你出来!老板究竟在哪儿?)”
面色苍白的伯爵立于其身后,双瞳血红,舌头轻柔的舔着嘴唇。
“叶列娜,到底发生了什么?老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海号’上,然后又凭空消失了呢?”伊万医生在一旁疑惑的问道。
草屋内传来叶列娜辩解的声音:“这我也不知道,是伯爵和清道夫将旅行箱交给老板的。”
“叶列娜,你还是到屋子外面来把话说清楚吧……”伊万医生劝说道。
“草屋门口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叶列娜回答。
这时候,龙天兕正趺坐于草屋前打坐,嘴里‘嘿嘿’冷笑了两声,开口说道:“茅草屋已经被下了禁制,进不去也出不来。”
我定睛细瞧,巫眼里果然看到有一面透明的气禁将整个茅草屋罩在了里面,于是放下心来,俄国大毛子是绝对闯不进去的。
马队长走上前来,悄声请示道:“长官,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马队长,你和机师以及十名特战队员准备去炁界吧。”我说。
“那长官您呢?”马队长问道。
我淡淡一笑:“尺子视情况而定。”
“特战队跟着您,长官到哪儿,我们就去哪儿。”马队长神情郑重的说道。
“炁界没有时间这一维度,人永远不会衰老,生命永恒,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去处。你们先去打前站,找一处山清水秀的所在,试着开垦一处菜园子,学会酿制土烧,总有一天,尺子会来找你们的。”我怅然苦笑着。
“长官……”
“这是命令。”我加重了语气。
“遵命,长官。”马队长应道。
“你现在去把泉姑找来,告诉她,尺子在海边与其单独见面,有要事商谈。”我吩咐说。
“是。”马队长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点燃了一支香烟,口中幽幽说道:“绿珠啊,如今我们已经闯过了七关,今夜子时,也就是在貘母回来之前,便是最后杀死鬼面蟾蜍的机会。”
“咕噜噜……”绿珠从衣襟内跃出,眨动着八只大眼睛。
我继续说道:“鬼面蟾蜍隐藏的极深,到现在都不肯现身,如今唯有设法诱骗其出来,尽管这样做风险很大,不过尺子已经预先布下了圈套,只待验明正身后,便可将其铲除。”
绿珠歪着脑袋,似有不解。
“当年私下里通风报信,诱骗你父母返回绿蜘蛛城堡的,就是泉姑。尺子现在约她来海边单独见面,必然会引起鬼面蟾蜍的疑心,你可躲在附近的树上暗中观察,来偷窥者便是鬼面蟾蜍夺舍之人。”我解释说。
“咕噜,咕咕噜……”绿珠急切的舞动步足,似有所指。
“你是说姜南洲吧?不错,目前以他的嫌疑最大。在鬼门城堡议事厅时,他说放飞神识去飞禽谷藏宝洞,之后面色表情很不自然,极有可能是虚晃一枪,压根儿就没去。还有就是在行宫,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怎可能发现不了枯井内的人造虚空?既然都已经看见有小蛤蟆了,理应联想到鬼面蟾蜍的藏匿处。尺子现在犹豫不决的是,鬼面蟾蜍的修为最多也就是与姜南洲相当,夺舍并非易事,他完全可以找功力低一些的人下手,比如卜叟,又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我思索着说道。
“咕噜噜……”绿珠蓦地发出了警报,一道绿光“嗖”的飞出,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株椰子树上,有人来了。
我负手而立,静静的等待着,脑海中浮现出了泉姑那对勾魂摄魄的海蓝色双眸……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待其来到近前时,原来是不老松长老。
“鲁先生,泉姑死了……”他匆匆说道。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
“尸体在海岛另一边的椰林里,是青婴和青童两位尊者以及小曼姑娘最先发现的,现在大家都已经赶过去了,马队长正在维护现场,他让老夫赶紧来通知你,”不老松说罢,嘴里仍禁不住的啧啧赞叹,“真是可惜啊,她长得那么美……”
“鬼面蟾蜍终于再次下手了……”我喃喃自语着。
“鲁先生,那妖兽究竟是谁?”不老松长老疑惑的问道。
“马上就会知道了。”我掐灭了烟头,用力的踩在了脚下。
不老松长老引领着来到了海岛另一边的椰林,远远的瞧见一帮人正围拢在树底下,议论纷纷,有特战队员持枪在四周警戒。
“这已经是第四个遇害者了……”这是姜南洲义愤填膺的声音,“先是卜叟,接着余慈散人,然后是有睾氏,现在又轮到了泉姑,鬼面蟾蜍暗中接连痛下杀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是啊,此妖兽还嘲笑我们,‘笑問中洲怪,何人敢擋駕?’令五宗四门的颜面荡然无存。”龙天兕也忿忿然。
“长官,”马队长上前报告,“我正在岛中四处寻找泉姑时,听到小曼姑娘在树林里尖叫,赶过来才发现泉姑已经遇害。于是立即封锁现场,四周加强警戒,并请不老松长老速去海边通知您。”
“案发现场可有什么发现?”我点下头,嘴里问道。
“没有遗留下任何线索。”马队长回答。
我拨开众人,月光下,泉姑仰卧在血泊中,身上散乱的遮盖着那件宽大的黑袍。她那美艳白皙的脸上显得很平静,未见有一丝痛苦的表情,那对海蓝色的双瞳空洞的凝视着夜空……
伊万医生走过来说道:“鲁班尺,尸体已经检查过了,泉姑的胸腹被人用利刃割开,凶手好像是在其肚子里寻找什么东西。”
当然是妖丹了,我心里寻思着,自卜叟开始,一路之上,鬼面蟾蜍陆续将当年的同党一一翦除,其目的何在?难道是想洗白自己后才去炁界么……
“她死了也还是那么美……”不老松长老在身后喃喃自语着。
我望向了姜南洲,此刻,他目光也正冷冰冰的盯着我……
许久,姜南洲面现微笑:“尺子大巫医,真想不到青丹又回到了你的手中……”
“尺子也没料到,有睾氏的阴丸竟会在你的手里……”我平静的说道。
“什么!”龙天兕愕然的瞅着姜南洲,双目圆瞪,冉须乍起,“姜宗主,原来是你杀害了有睾氏……”
“胡说!有何凭据?”姜南洲怒道。
“昨夜,‘南海号’舱房里,你手握着有睾氏的阴丸与泉姑交媾,欲火焚身,水乳交融,此事不假吧?只是想不到,姜宗主变脸之快令人咋舌,从情之切切到反目成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且还下手这般狠毒凶残,竟然将如此美丽可人的泉姑开膛破肚取丹,简直禽兽不如!”我口中痛斥着,同时暗中意念到处,手掌心里悄然多了一物。
“尺子哥,你又在说脏话!”小曼挤出人群,气恼的加以指责。
“本宗主与泉姑两人有意,一拍即合,行床第之事又与外人何干?”姜南洲鼻子“哼”了声,嘴里反驳说:“至于有睾氏长老的胯下之物,本宗主从未瞧见过,尺子大巫医,你不要血口喷人!”
龙天兕瞧瞧姜南洲,又看看我,神情狐疑。
“要证据么?”我淡淡说道:“姜宗主,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他脸上呈现出疑惑之色。
“你夺舍姜南洲之前,究竟是何人?”我问。
“什么夺舍?”姜南洲反问。
我继续说道:“你隐姓埋名,甘愿以炼气期修士姜南洲的身份出现,甚至连亲哥哥姜南海与侄子姜老大一家人,也都浑然不知你就是朱雀宗宗主及元婴中期修士,这难道正常么?当年,你伙同黄龙宗第一杀手余慈散人和来自南洲的赤眼鬼面蟾蜍结成同党,监守自盗了黄红二丹,却未曾想被鬼面蟾蜍私自独吞,于是联手对其展开了长达五百余年的追杀。此事乃是貘母偷食鬼面蟾蜍之梦所得知的,等貘母返回时一问便知,这你无法抵赖吧?”
龙天兕闻言更加惊愕了。
此刻,姜南洲面色煞白,紧咬着双唇,沉默不语,唯眼神儿里已然流露出了凛冽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