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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到奉贤城

大周分为数个城,统管一整座城的官员是太守;城下设立数个县,内有县令和官府。

冯光纬在另一波护卫的护送下快马加鞭到了奉贤城。

他是带了陛下的秘诏来的——

陛下命他在奉贤城东面的几个沿江沿河的县修建加固堤坝。

可是沿途中冯光纬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干裂的土地,甚至还有密林里微微泛黄的树叶,他在休息时喊住一个路过的老翁,向他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翁沙哑着声音答道:“奉贤城已经旱了许久了,老天爷是一滴雨不给啊。”

大周南方多种稻米,如今因为这个旱天枯死了不少。

冯光纬问完之后向老翁道了谢。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鼓出的那一部分,那里有一封密信,是陛下在他临行前亲手交给他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如朕亲临”的令牌。

“进奉贤城!”冯光纬喊了一句。

身后骑着马的护卫们继续前进。

皇上笃定地说今年奉贤城入夏后先是大旱而后便会出现涝灾,并且还说出了八月份奉贤城外就会突降大雨,数日不停。

..

冯光纬进城之后首先去了奉贤城太守府。

奉贤城太守叫鲁良,鲁良知道奉贤城外的一个小县来了个被流放的朝廷官员,但既然是被流放,鲁良觉得对方成不了气候故而没打算搭理。

在对方求见的时候还让官兵将他们赶出去。

只是谁知道那叫冯光纬的新任县令竟然带着护卫直接闯了进来。

要说这鲁良也是个为非作歹的贪官,他为奉贤城太守的这些年里靠搜刮百姓、收下头官员的孝敬甚至私自在奉贤城增加一成赋税再让私下里人将粮食卖出去赚的金盆满钵,连带着身边的亲信都跟着膘肥体壮。

但是那群护卫闯进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亲信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两股战战。

鲁良看着穿着朴素的冯光纬摆出了太守架子:“区区一介县令,竟然敢闯本官府邸,你想做什么?”

谁知那冯光纬笑的和善,仿佛和鲁良是多年未见的故友一样,他拱手道:“小官初来乍到,自然是来求太守照拂的。”

言罢,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

鲁良只扫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

“鲁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冯光纬做了个请的手势。

鲁良看着那被收回去的令牌,还处于极大的惊讶之中,他犹豫着在挤满人的屋里看了一眼。

冯光纬立刻让跟自己来的护卫们都出去,鲁良这才让自己的亲信们也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之后,冯光纬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太师椅上笑道:“鲁大人,想必您刚才也看见了,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奉皇上之令来奉贤城办差的。”

鲁良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他仍然警惕道:“哦?那陛下让你办的是什么差事?”

冯光纬神秘地笑了一下,让鲁良附耳过来。

鲁良听完之后原本还有几分的警惕也完全消失了。

“冯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鲁良听完之后先是意外,而后就是大喜。

冯光纬在他心里已经从一介小县令变成皇帝身边的红人冯大人了。

他虽在奉贤城当太守多年,但奉贤城对于大周来说已经属于偏僻之地了,鲁良一直不满意于呆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但是想向上头打点他又没有门道,这才只能勉强在奉贤城当个地头蛇。

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奉贤城竟然来了位冯大人!

不过鲁良眼里又浮现几分疑惑:“既然大人是奉陛下之命,为何名头却是被流放至此呢?”

冯光纬心里想这人还真不好打发,面上仍笑道:“鲁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在奉贤城建造行宫一事若是说出来,朝中大臣定会出来反对,所以陛下才对我明贬暗褒。命我前来着手行宫一事。”

说罢他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他打开看了一眼后才递给鲁良:“这是陛下御笔。”

鲁良接过来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在下面看到了皇上的印章。

他颤着手激动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冯光纬双手拢在袖子里:“此事鲁大人若也能出一份力,本官定然在陛下面前替鲁大人美言几句,说不定陛下龙心大悦……”

冯光纬的自称已经成了“本官”了,鲁良却一点也不介意,能手握密诏,这必定是陛下身边的宠臣,他巴结还来不及!

各种想法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鲁良再看向冯光纬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谄媚的笑:“冯大人从京城而来,一路辛苦,不如今晚就在此设宴为冯大人接风洗尘。”

冯光纬当然不拒绝,他往后还要靠着这位大人掏钱出力呢!

两人相视一笑。

在奉贤城太守府的接风宴上,冯光纬对于鲁良送来的“贿赂”照单全收,直到鲁良叫来几个颇有姿色的舞娘时冯光纬才笑道:“家有糟糠妻管得严,此番要辜负大人的美意了。”

两人举杯饮酒,还就此事调笑了一番,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颇为和谐。

既然是给京城来的官员接风,鲁良自然精心准备,什么用大量名贵药材熬制高汤,再取上几只鸡身上最为鲜嫩的部分放入等等。

冯光纬垂下头吃菜时眸光微冷,这些菜肴可口吗?

当然太可口了。

但是他想到的,却是来奉贤城一路上遇到的面黄肌瘦的百姓们。

如此想着,即便是珍馐佳肴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了。

陛下早就叮嘱过要他到了奉贤城之后如何做,鲁良这样的贪官当然会处置,不过还不是现在。

此时的鲁良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最早一批被晏玄钰薅羊毛的人。

...

第二日,冯光纬在鲁良的陪同下装模作样地逛了几个地方。

冯光纬受了陛下密诏的事情只有鲁良知晓,鲁良也知道此事事关他以后的官运,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守口如瓶。

鲁良跟在他后面不停地拿帕子擦汗:“贤弟啊,您到底想将……建在哪里?”

冯光纬一脸严肃道:“此时事关重大,我自然要好好斟酌,不如我们再去奉贤城东面看一看?”

鲁良在心里骂了几声,“贤弟啊,这日头实在是太热,本官有些受不住啊。”

冯光纬立刻善解人意道:“大人,此事我来办就好,以后上报时定不会少了您的一份功劳......”

他又悄声对鲁良说:“本官来到奉贤城之后看到此处在奉贤城太守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日后必然多向陛下进言几句。”

那架势,仿佛鲁良入京城为官或者升官到更加富庶的地方当太守已经稳了似的,鲁良被哄得轻飘飘离去。

鲁良一行人一走,冯光纬就即刻带着人去往奉贤城东面。

下午鲁良在太守府收到消息,地方定在奉贤城东面了,冯光纬说鲁大人这边可以开始招人了。

次日,奉贤城太守府下令,凡是村中青壮年皆要去服役,违者压入大牢。

而这一切,冯光纬只是默默看着。

一时间奉贤城百姓又是叫苦不堪,好在如今不是农忙时节,不然就是要断了百姓的活路。

...

朱成就是被奉贤城太守府征召的青壮年其中的一个,他家中有妻儿和老母亲,一家人都靠他一个人耕种,即便他再怎么努力的耕种,给奉贤城来的官兵交完粮税之后家里的余粮只够他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今年地里又遭了旱,他心里着急得恨不得跪在地上祈求老天爷降点雨下来,眼看着稻米蔫巴巴垂了头,他一趟趟地和村人一样从村头的那口井里拉水去浇地——但是现在就连那口井的水也几乎要因为这旱天没了。

谁知这时候官府又下令征召,他也是村里的青壮年,自然也在征召之列,只能留老母亲和妻儿在家,好在朱成的妻子还能绑上头巾下地帮忙干活,要不然他们这一家今年就要绝收了。

村长等人站在一侧,等着这些官爷们一个一个将劳力的人头数过来,人数够的才会带走,不够的就要再抓几个。

烈日炎炎下,所有人脚步沉重地向前走着,前面和后面都有官兵押看,他们连想跑的心思都没有,毕竟劳力们的村籍都被记录在册,一旦跑了一个人,整个村子都会受连累。

...

“那边的,你们过来把石头搬过去!”

朱成木着脸背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弯着腰,双手向后扶着,一双手被磨得生疼,好在他背上有一层茅草编成的垫子放在背上,不然一定要被坚硬的石头磨出血来。

可是这几日因为地里旱朱成都没怎么阖眼,他起身后走了几步竟然身形一歪踉跄了一下,就在这时背上的石头滚了下去,砸到了朱成的腿。

他倒地痛呼,声音很快引来了一个负责监管这里的人。

朱成看到有人过来,连忙双手抱住了头。

“你没事吧?砸到哪里了?”那个穿着和官兵不一样衣服的人问。

朱成愣愣地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抱住头的手。

那人见朱成蜷缩在地上不动弹,连忙叫来另外两个劳力将他扶起来,自己则上前掀开他的裤腿一看,上面被锋利的石块处划伤了肉,正呼哧向外冒血。

“你们把他带到那里去。”那人又说。

朱成一惊,顾不得疼痛连忙站起来去背那石头:“官爷,我能背,我能背.....”

那人的声音严厉了几分:“能背什么?你们还不把他带过去!”

那两个劳力也怕刚刚说话的官爷,赶紧架起来朱成向刚架起来的棚子里走去,朱成刚到那里腿就被粗布包上了,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粗陶碗,让他把解暑的绿豆汤喝了。

朱成看着碗底有零星几颗绿色被煮烂的小豆子,他试探着喝了一口,接着几乎把脸都埋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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