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八那天晚上磕磕绊绊了大半夜,也没能把在张家看到的东西描述得清清楚楚,湛兮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了解了一下张家的态度,便也不过多留意此事了。
时间过得飞快,这一日,蔡文彬和姚鹏举再次携手上门。
湛兮听说人来了,赶紧换了一身黛青色圆领缺胯袍,袍子以浅银色丝线绣出联珠团窠式狩猎纹,很是在低调中尽显了奢华。
他火速绑好那两寸宽的浅银色鞶带,再将黑色圆顶直脚帕头往头上一扣,脚往那黑色的长靿里一蹬。
三分钟火速出门法--完成!
湛兮换衣的战斗速度让蔡文彬和姚鹏举都很震惊,彼时管家这也才刚上好香茶,他们都没能喝几口,就见湛兮笑瞇瞇地从里头出来了,表示可以即刻出发。
姚鹏举当即就放下了杯盏,也不打算细细吹凉那茶水喝几口,就表示可以出发了,他已经如此,那蔡文彬也不差这杯茶,便也站了起来。
湛兮打量了一下姚鹏举,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如今不见前几日的疲倦之色,眼底下的青黑似乎也消散了一些,而且眼神坚定有光,由此可见三日的带薪休假他的的确确是好好的休息过了,如今他的精神状态好很多了,湛兮很高兴,连连夸了他几句。
姚鹏举羞愧地侧了侧身:「国舅爷折煞下官了,下官才是应当感谢您的温言开解。」
若非如此,如他这般境地的人,再如何有才华,也容易深陷不可知的黑暗与泥潭中去了啊……
小国舅爷于他不啻于再造之恩,他拉起了他,从最初的帝王千秋宴,到如今,一次、又一次……姚鹏举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他现如今倒是有些明白有识之士能恰逢明主的幸运,更懂了些许前人恨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
正如此刻,他也恨不得为湛兮肝脑涂地,只愿能终有一日达成这个贵冑少年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宏图夙愿--天下得饱,黎民俱欢。
湛兮他们带上那几大箱子装着的模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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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玻璃工坊后,湛兮先转悠了一圈流水线,比起三日前蔡文彬所说的工匠们对流水线分工仍然有些生疏,湛兮如今看到的,他们已经非常熟练的,且相互配合得很好,默契十足。
看他们干得热火朝天,湛兮非常满意,登上了工坊内部的高处,语气感慨地出声:「我看见此一幅烈火烹油、蒸蒸日上的景象,依稀中,彷佛听见了千年后的子孙后代们,惊叹当世之工匠们绝顶聪明、勤劳勇敢的激昂之语!又恍若看见了后人们以尔等为骄傲的满面与有荣焉!」
正在哼哧哼哧干活的工匠们:「……」好、好大的一个饼!
虽然知道它是个饼,但是它真的好香哦,不管了,先吃为敬!呜呜呜~超好吃!小少爷画的大饼,谁不吃谁傻子,都给我往下咽!!!
众人纷纷露出了一副彷佛看到了湛兮口中所描述的场景的模样,那些后人翻阅史料时,为他们今日的勤劳勇敢与聪明绝顶而惊叹不已,为有他们这样的祖先而骄傲……
就算是最讲究实惠的木迎春,最知道湛兮这张嘴会说的木迎春,到底也没能抵抗住多久,很快,他那一双眼睛,也忍不住露出了激动之色。
此时的工匠们还没有意识到,湛兮这是在已经基本解决了他们的温饱后,在春风化雨、不着痕迹地为他们筑起精神与理想追求的高楼!
蔡文彬忍不住有些想笑,他还未见过有人如此热衷画饼,而且画饼画得如此行云流水,开口就是画饼,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最让他感慨万千的,并不是湛兮会画饼,而是湛兮画的饼有一种格外神奇的、令人着迷的魔力。
就好像,那个又香又大的饼,它真的可以吃得到!
蔡文彬苦笑着摇头的时候,不经意之间与姚鹏举对视了一眼,果然,姚鹏举的情绪已经被点燃了。他在姚鹏举的眼中,看到了同样忍不住有些激动和期待的自己。
好吧……其实他们两个人,也并没有比这些工匠们好到哪里去呢。
看到激动搓搓手的工匠们,湛兮趁热打铁:「我这边新弄来了十个吹制模具,你们踊跃报名,谁先来试一试?另外需要二十个人协助按住模具。」
无论是画饼,还是下令,湛兮的态度总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理所当然,一开始众人或许会举得他瞎指挥,可如今深知他脑子灵活与神奇的工匠们,却为他自然到彷佛理所应当的态度而感觉心中安定,底气十足。
很快就有几个自信的老工匠举手说自己要试一试,木迎春也不甘示弱,在一旁说:「也让我试一试。」
其他工匠们晓得他是得了湛兮的青眼的,自然没有争得太难看,他们自己内部合计了一下,让木迎春并另外九个老工匠去操作湛兮所说的东西,再找另外二十个老手协助按模具,剩下的工匠们则睁大了眼睛,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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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让人将那几个大箱子里的模具都取了出来,这些铁合金所制作的模具大小都格外的中规中矩,它们由严丝合缝的两半组成,有工匠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看,模具里头的纹路各有不同。
有胖肚细脖的形状,其身上都是层层迭迭的弦纹,也有六角壶的形状,模具还雕刻了些许装饰,还有六角方瓶、四角方瓶……
瓶子身上的纹路各有不同,有海浪纹、螺旋纹、炫纹、还有全身由棱形拼接的,也有其他比较独特的圆形拼接……
「在玻璃制作上,这天下能赢得过你们的人已经不多了,」湛兮笑容亲切地说,「来,制玻璃的老先生们,你们自己看看这模具容器的大小,去熔一团差不多量的玻璃液来,将玻璃溶液团子置入这模具中,由另外两个工匠大力将模具合拢,而你们则在模具内吹制玻璃,待到温度稍稍冷却,这玻璃,便是模具的形状了!」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有模吹制法。
其实湛兮刚刚说是玻璃液,这个说法不准确,因为玻璃并没有变成「液体」,而是成了一坨坨糊状物,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工匠们都听得懂。
很快工匠们便纷纷照着湛兮所说的去做,反复实验多次后,他们终于掌握了一定的技巧。在夜幕降临之前,那令人惊叹的湛兮口中所说的,千姿百态的玻璃瓶便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睛。
姚鹏举更是喃喃道:「原来当真与做糕点,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触类,旁通!」
工匠们更是欣喜若狂地欢呼了起来,木迎春更是疯得当场扒了衣服,满地狂奔,嘴里喊着:「我吹出来啦!一模一样的形状,量刚刚好!!!」
湛兮任由着他们高兴了一会儿,这才继续给他们启示:「前段时间,你们有人同我说,你们发现了几种配料,能改变玻璃的颜色,如今想来你们应该是有一定成果了吧?」
「回禀小少爷!」那个那日装醉想要向湛兮邀功的老工匠激动得满脸通红,「我们、我们已经试验出了绿色、红色、紫色和蓝色四种较为确定的颜色!但是,但是不是很稳定……有时候似乎不只是材料的问题,还要考虑玻璃料在熔炉中的时间,不过没关系,我们已经大体掌握其中规律了!」
湛兮点了点头,绿色应该是氧化铬在产生作用,紫色就是二氧化锰,蓝色是氧化钴在起作用,想要提纯它们对湛兮而言没有什么难度,但是还是留给工匠们自己摸索吧。
他们所说的其实并不是很准确,影响色彩呈现变化的不是在熔炉中的时间,更精准地说应该是玻璃液的温度。
不错,通过熔炉中的温度是可以调节元素的化合价的,由此便能使玻璃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例如铜元素,低价的氧化亚铜会令玻璃呈红色,高价的氧化铜却令玻璃显现蓝绿色。
湛兮还知道稀土元素中的氧化钕,能令玻璃在自然日光下呈现紫红色,而在荧光下却呈现蓝紫色,这种色彩变化的魅力,简直是令外邦那些王公贵族们掏腰包的利器!
但是现在还不需要如此精细化,湛兮主要是想要启发一下他们罢了。
「你们将你们之前弄好的各种颜色的玻璃制品敲碎,用研磨钵研磨成细粉状,在玻璃成团时,你挑起它,可以沾染这些细粉状,再放去熔炉继续融化,有颜色的玻璃细粉便会和原来的玻璃液融合,如此便可以可控地给玻璃进行着色……」
众工匠们:「!!!」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那什么,拿冷水浇脑子(醍醐灌顶)啊!
看着他们纷纷露出头顶「叮叮叮」亮起了灯泡的表情,湛兮忍不住笑了,在这温度极高的玻璃工厂内,少年笑得甚显唇红齿白。
姚鹏举定眼一看,咦?他居然日日沉浸在吃饼中,此时才发现小国舅爷原来生得如此眉清目秀?有的人,不仅俊秀如斯,竟还能说会道,他彷佛不是凡间才有的人,或许……他当真是太上老君身侧的金童子!?
湛兮没留意到姚鹏举这位朴素唯物主义者已经开始歪到唯心主义那边去了,仍是笑着继续给工匠们启发:「正如同制陶瓷时那般,人们可以给陶瓷塑形,虽然玻璃可塑形的时候温度高……你们确实是上不了手,但是可以借助工具!」
说着,湛兮拿起了一把挺大只的铁剪刀:「这是我让人专门打造的。我来举个例子,你们试着跟上我的思路。如刚刚那个用有模吹制法吹出来的,凸起圆形纹的细颈花瓶,在它完全定型之前,你们大可用这剪刀去剪尖每一个凸起的圆形,再让其略微在空中定型一会儿,你们想象一下,它的形状,是不是很像花瓣?」
「对!!!」木迎春任由自己的脑子随着湛兮的话走,湛兮话音刚落,他脑海里已经出现了那个圆形纹细花瓶变成浑身盛开花瓣的模样了!
因此,他条件反射地立刻应了声,只因为,他太激动了,他似乎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门后有着光怪陆离和万千变化,都是他从前未曾接触过的。
而由刚才湛兮所说,木迎春觉得他还可以在花瓣顶端略微蘸取少量红色玻璃细粉,再放去融化,虽然玻璃定型快,但是他是熟手了,他可以反复加热融化,反复着色,反复定型。
是,他是不能上手,但是正如小少爷说的可以借助工具,如此……大有可为啊!
木迎春甚至想到了最后--那就是一个绽放了红色莲花花瓣的、特别到举世无一的花瓶!
「啊啊啊啊啊--我懂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木迎春再一次原地狂奔。
蔡文彬见状,笑着摸了摸胡子,对姚鹏举道:「他这哪里是懂了,他这是……悟了啊!小国舅爷,令他开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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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湛兮又自掏腰包让人去请了酒楼的大厨给大家加菜,而且加的量还很大,明显就是允许工匠们「吃不了兜着走」--打包回家投喂家人的。
临分离的时候,湛兮沉吟了一下,与姚鹏举道:「全国各大玻璃工坊的代表人,可都是就位了?若还有些在路上耽搁了的,你也可等一等他们……将日期稍稍延迟吧。」
「国舅爷?」姚鹏举在问他的想法,延迟的目的是什么?
湛兮笑得恣意:「告诉他们,延迟的时间,是让他们『考虑』清楚了,届时要如何『交流』,要拿出什么来与我们『交流』!」
姚鹏举面上一凛,立刻行了个礼:「下官明白了,下官会敲打他们的。」
「唔,为了让你有说服力,过几日木迎春弄出来的那个莲花纹细花瓶,你可拿去让那些家伙开开眼界。」
可能是木迎春那个莲花纹细花瓶太过惊艳,七日后湛兮得了木匠们之前按照他的要求弄的工具,正准备要再次到玻璃工坊去,姚鹏举却被各大玻璃工坊的人纠缠住,已经分||身乏术了。
唯有蔡文彬还在向湛兮拱拱手,笑道:「这一次只有下官了,国舅爷可是会失望?」
「不会,你蔡郎中在此道,也已经今非昔比了,有你足以!」湛兮真诚地说。
路上湛兮又问候了一下陈尚书,蔡文彬遗憾道:「尚书大人前几日得知了那个莲花纹细花瓶,本是激动难耐,这一日是要随您一块儿到玻璃工厂去看一看的,只是这两日天气传寒,尚书大人害了风寒,便不好再出门了。」
湛兮表示理解,并说:「回的时候,我等绕路去探望一番。」
「国舅爷宅心仁厚,下官暂且先替尚书大人谢恩了。」
湛兮到了玻璃工厂,简直要被工匠们的「灵感大爆发」给亮瞎了眼,这些可都是真正的千姿百态、五光十色的玻璃器啊!
木迎春见了湛兮可高兴了,把手里头的活计不容分说地交给了另一个比他更年轻的工匠,自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小少爷,您来了!」
湛兮笑着捏了捏他臂膀上的肌肉,浑然不在意对方浑身臭汗,道是:「不错!这些都是你吹制的?」
「也不全是吹的,」木迎春挠了挠头,「有些是受了您的启发,我用上回您带来的铁钳,弄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莲台。」
莲台不难弄,木迎春将玻璃液怼入湛兮上次带来的那个圆柱体的模具中,没有装满,也不吹,等它稍微冷却,他立刻去了模具,就着它将定型未定型的时候,手快得要出残影了,生生用剪刀和铁钳将矮矮的圆柱体周围修剪出了一片片莲花瓣的模样。
当然,木迎春一开始失败了很多次,毕竟人的手速,真的很难跟上玻璃定型的速度,他也曾反反复覆失败,但没有放弃,这不,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终于成功了呢!
他这个莲台反复加工了很久,重新熔制都有十几回才终于将每一片花瓣的形状雕塑得刚刚好,而且花瓣还上了一层浅浅的、浅到近乎于粉色的颜色。
看到这个精美至极的莲台的时候,湛兮掐木迎春的胳膊的肌肉掐得更用力了:「……」
牛奔啊你木迎春!是你发现了加入草木灰能令玻璃更好地被塑形,是你令玻璃的价格降了下来,是你首次有如此天赋灵感,以玻璃雕塑出了如此精美绝伦的莲台!!!
这时候,湛兮已经在思考,这莲台是要送给他姐夫摆放观音像呢,还是拿去运到佛教昌盛的国家去拍卖。
算了,还是回馈姐夫吧!
千金万金,不如皇帝姐夫圣眷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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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今日是过来看我们的成果的吗?」老工匠们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非常自信地挺起了胸膛,「交流大会是不是要来了?我等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让那些其他工坊的人,看一看我等的实力!」
湛兮沉吟了一会儿,笑道:「今日过来,是昨天晚上,我夜观星象,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些许想法,故而就赶了过来,想让你们帮着实现。毕竟制玻璃一事上,尔等才是最专业的、最权威的啊!」
蔡文彬但笑不语:来了来了,自然如同春水东流一般毫无不适感的捧人。
这些工匠们果然一个个被湛兮说得格外激动,拍自己的胸口拍得邦邦作响,纷纷说:「小少爷有什么想法,您说出来,我等自然尽全力为您去实现!」
当然,他们这么自信,也是因为已经深刻地了解到了湛兮描述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那种丝滑浅显又精准的语言,让他们能轻易理解。
「木迎春,你吹玻璃厉害,你先来,将这团玻璃液按之前的做法,吹大成长条的椭圆形,下面--听我指令!」
湛兮严肃了起来,木迎春赶紧照做。
他先用吹管挑起了一团玻璃液,将玻璃液在板子上滚动了几下,调节出合适吹成长条椭圆形的模样,然后调节了一下吹管,他深呼吸了一下,一个气沉丹田,鼓起腮帮,用尽全力去吹玻璃,在吹的过程中,木迎春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吹管,带动着胶状的玻璃液塑形。
终于,那团玻璃液被他吹得膨胀了起来,但是湛兮还没有喊停,木迎春用力继续吹,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椭圆的玻璃越来越大,越来越薄。
就在这时,湛兮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那把大铁剪子浸泡了冷水,加入了做工中,木迎春差点被他吓得一口气没续上,但是在湛兮凌厉的眼神下,他一个激灵,控制住了自己,全力配合湛兮进行操作。
湛兮用大剪刀剪掉了椭圆型玻璃的两个圆头,将其变成了圆柱体,而后令木迎春用工具将它夹起来,放在金属工作台上,湛兮用一侧尖锐的剪刀,将还未完全凝固的空心圆柱体玻璃开膛破肚一般地垂直划开。
「现在,木迎春,你夹着它再去加热一下,方便等下塑形。」湛兮说着,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放下了剪刀。
木迎春按湛兮说的做,经过再一次加热后,那被开膛破肚的玻璃便开始软化,湛兮让木迎春将它放在金属台面上,立刻令其他的工匠帮忙趁着它软绵绵的时候,使玻璃伸展平铺在金属台面上。
湛兮拿起木匠制作的木棍,递给了一个老工匠:「来,你去把它压平。」
说着,湛兮就笑了:「擀面杖见过吗?擀面会吗?现在,你手里这一根木头,就是擀面杖,这块玻璃,就是面皮!」
老工匠闻言浑身一颤,他、他他他,他好像也在这一瞬间,懂得了何为豁然顿悟!倘若那年佛陀就是如此在菩提树下顿悟的话,那这一刻,他就是在小少爷的三言两语下顿悟的!
亲自带领着木迎春试过了一遍后,工匠们终于明白了湛兮要他们做什么了--平面玻璃!
湛兮带来的「擀面杖」,有些甚至是有花纹的!
不过是用压延法给玻璃压花罢了,瞧他们一个个,当真是看他像是在看神仙。
「这玻璃片平是挺平的,压了花也很好看,」木迎春似乎不太理解,伸手摸了摸那玻璃上凹下去的花纹,「但是这平平的玻璃有什么用呢?它又装不了东西啊。」
「呆子,刚才夸你呢,你又呆了起来,」湛兮好气又好笑,「怎会没有用处?窗纸遇了阴雨天,是不是损耗快?那换上这玻璃片,不是又能透光,又防水耐用,又漂亮?」
「还有,你将它切成小片的,再融化一点点拼接起来,不也能成四四方方的灯罩么?可比纸好用啊,纸容易烧,也容易湿呢。」
当然,还有更多更唬人的应用湛兮没说完,譬如光学镜片,譬如打造温室!
然而就算湛兮没把用途全说完,在场众人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像是在见证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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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将众人「惊艳」得恨不得把他当神仙后,湛兮淡定地启程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湛兮和蔡文彬绕路去了一趟工部尚书的家里,看望了一下工部尚书。毕竟陈尚书年纪摆在那里,湛兮真的不想他那么早就失去为大雍朝发光发热的机会。
好在湛兮最初的判断没有错,陈尚书身体强健,虽然偶感风寒,但是等湛兮去探望的时候,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并且一副和湛兮毫无龃龉的模样,很是关心了一下玻璃工厂的情况,又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子,表示姚鹏举那边的交流会的一应问题,他也会帮忙想办法。
有一块老姜一同下水那自然更好,湛兮心满意足地离开。
翌日湛兮起了一个大清早,准备进宫去给永明帝和曹贵妃献宝,也顺便给大虫儿他带个小礼物,不然这小屁孩真的要气死自己了,哦,他还想瞧一瞧小太子暗中学习说书的效果如何……
然而在湛兮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后,管家钟叔却来报说--
「小少爷,那张养德递了名帖过来……还令人抬了二十台重礼!说是要给您赔礼道歉来了。」
「还有,我方纔还接待了姚鹏举,他说是有些成果需要向你汇报?」
湛兮:「……」
对不起了,大虫儿,我的好外甥,你天底下最好的小舅舅,要去温暖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