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肉手打在脸上不疼,可是这巴掌勾起了芜承心里不好的回忆。
班烊最讨厌的是他这张脸,在他很小的时候,班烊时常单手提起他扇他的巴掌,嘴里往往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廖嘉棉还没完全清醒,盯着他看半响,忽而咧嘴笑了,“哥哥。”
廖嘉棉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到这别墅里了,他有家人也可以说是没有家人,看到电视里的库噜侠有哥哥护着,他也想有。
芜承满足了他所有对哥哥的期望,他想让芜承当他哥哥,但他也想当芜承的小少爷。
廖嘉棉时常为自己的贪心感到苦恼,因此他也不敢让芜承知道他的小心思,万一芜承被他吓跑了怎么办?
芜承一愣,心里那点情绪倒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没了。
“嗯。”他不自觉放缓了声音,“起来吃饭。”
“哦,吃饭。”廖嘉棉小归小,口齿倒是清晰的很,他自个儿坐起来,在原地发了会呆后,朝芜承伸出两肉乎乎的胳膊,“抱。”
芜承只感觉素来冰冷的心口似是塌陷下一块般,软乎的让他无措又舍不得放手。
他将廖嘉棉抱在怀里,感受到怀中的充实和温暖,忽而明白了梦中的他在失去怀中这个人儿时为何会那般痛苦,痛苦的不像是他。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贴住小孩的脸。
小孩睡得浑身热乎乎的,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汤圆,又软又甜。
“哥哥。”廖嘉棉又低低唤了声,这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
芜承应着,心里又默默补了句,弟弟。
很轻很轻的两个字,却让他在心里来来回回念叨数遍。
怀中的小人儿贴他贴的更紧了,似是不好意思,又似是在撒娇。
他的眼里染上几分笑意,只将小孩抱的更紧了些。
他有弟弟了。
在这世上,他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他从空间里拿出两个小凳子,廖嘉棉自坐下去的那一刻就不安分,肥库噜的小屁股扭来扭去的,喜滋滋的喊着,“哥哥哥哥!”
“嗯。”芜承给廖嘉棉围上小方巾,避免廖嘉棉把衣服弄脏。
而后他又盛了碗面,将胖乎乎的儿童筷子塞到廖嘉棉的小肉手里。
廖嘉棉嘿嘿笑着,或许是心情好,也或许是太饿了,素来挑食的他这次老老实实的将一碗面全吃光了。
芜承摸了摸廖嘉棉的肚子,确认他吃饱后,才将剩下的面吃完。
廖嘉棉自个儿拿着小方巾擦嘴,擦完后他刚想扔掉,就被芜承截住。
廖家给廖嘉棉用的小方巾都是最好的,质量自然也很好,这小毛巾洗干净后,还能继续用。
廖嘉棉看到芜承把小方巾拿去洗,愣了下,“为、为什么要洗呀?”
以前的小方巾他都是用一次就扔掉,鸿叔会给他准备新的。
廖嘉棉总是有很多个问题,芜承一般挑能回答的回答,“我们没多少小方巾了。”
廖嘉棉张了张嘴,小孩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他们的处境艰难。
芜承洗干净小方巾后没地方晾,小车库里不通风,他思索半响,拿出了一个大风扇。
这大风扇是大厨房里的,大厨房里条件没小厨房那么好,炒起菜来到处都是火,在夏天时,热的能把人烤融化,单靠空调根本不够。
这大风扇上都是油烟,芜承想给它擦擦,却找不到合适的破布。
空间里的东西都是从别墅里搜刮来的,里头的布要么是廖嘉棉的衣服要么是被子,哪样他都舍不得拿来擦大风扇。
思来想去,芜承只能用自己手里的小方巾擦大风扇。
擦完风扇后他也没扔,洗干净晾起来用大风扇吹干,转身时却见廖嘉棉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哥哥,我不想用脏脏的布擦嘴!”
芜承:“……不擦,这方巾留着当抹布。”
廖嘉棉小手轻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芜承越过他,拿起保温杯挂到廖嘉棉脖子上,“渴了就喝。”
廖嘉棉点点小脑袋,见芜承蹲下洗碗筷,他也撸起袖子兴致冲冲的想要加入。
刚靠近,就被芜承一手推开。
“坐着。”芜承将小凳子拉到廖嘉棉面前。
廖嘉棉倒也不生气,他坐在凳子上看芜承洗碗筷,小嘴叭叭的没停过。
“哥哥你拿的是什么?”
“哥哥为什么会有泡泡啊?”
“哥哥这泡泡能吃吗?”
芜承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吐出两个字,“不能。”
“哦。”廖嘉棉觉得口干,打开保温杯吸了口水,喝完水他将保温杯盖子一合,嘴巴又要张开了。
芜承眼疾手快的截断他的话,“吃糖吗?”
廖嘉棉想到自己今天还没吃糖,馋了,“吃。”
芜承将棒棒糖塞到他手里,世界这才清净下来。
芜承洗完碗,又开始烧水。
廖嘉棉好奇他为什么要烧水,想问嘴巴里又有糖,憋的难受。
芜承看他在凳子上扭来扭去,道:“给你洗澡。”
廖嘉棉惊的嘴一张,眼瞅着糖果都要从他嘴里掉下来,他又赶紧把嘴巴合上,疯狂摇头。
芜承没搭理他,他急哄哄的把嘴里的糖咔嚓几下咬碎吞进嘴里,嚷嚷道:“没有泡泡,要好多的泡泡。”
“有泡泡。”
芜承将沐浴露挤在浴球里,搓出泡泡。
廖嘉棉急得跺脚,“不是不是,是很大很多的泡泡,我可以藏进泡泡里的泡泡。”
芜承知道廖嘉棉指的是泡泡浴。
“没有,只有小泡泡。”没有那么大的容器,也没有那么多的水。
廖嘉棉瘪起嘴,闹起脾气,“那我不洗了!”
从小到大,他虽然没得到过家人的爱,可至少佣人看在钱的份子上对他百依百顺,鸿叔对廖嘉棉更是真真切切的好,廖嘉棉有什么要求,鸿叔都会尽量满足,从不舍得让廖家棉受到多余的委屈。
芜承头都没抬,不带什么情绪的说:“好。”
廖嘉棉眼睛都瞪大了,他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故意走来走去引芜承注意力,见芜承还是没有搭理他,他又道:“哼!今天的库噜侠是在地里滚过的库噜侠,库噜侠就不洗澡!等哥哥睡着后,库噜侠就会出现,把哥哥弄的跟他一样脏。”
芜承将烧好的热水倒进盆里,把烧水的电磁炉收起来。
廖嘉棉小心翼翼的瞅着芜承,见芜承似是当真不给他洗澡后,他急了,“哥哥!”
芜承起身往车里走,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廖嘉棉,廖嘉棉双手抓着衣角,红着脸扭扭捏捏道:“也、也是可以洗一洗啦。”
他仰着小下巴,心虚的自夸,“谁、谁让廖嘉棉是爱干净的乖宝宝。”
芜承的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往车里走,廖嘉棉以为芜承还是不给洗,顿时也不装了,噔噔噔的追上芜承,“哥哥哥哥,我洗我洗!我真的洗!”
他不想脏兮兮的睡觉。
芜承打开车门,从空间里拿出毛毯、小枕头还有廖嘉棉的睡衣。
他将那些东西放进车后座,才转身抱起廖嘉棉,“洗。”
廖嘉棉趴在芜承肩膀上,看着车后座里的那些东西,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逐渐红了脸。
哥哥是想先把东西放好才给他洗澡。
芜承给廖嘉棉脱衣服洗澡,廖嘉棉倒是不害羞。
芜承用浴球搓出泡泡,廖嘉棉又觉得好玩,捧着泡泡到处吹,一叠泡泡不小心被吹到了芜承的膝盖上。
廖嘉棉不敢动了,他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芜承,以为芜承没看见,做贼似的伸出手,偷偷摸摸的把那叠泡泡抹掉。
芜承神色未变,廖嘉棉大大的松了口气。
芜承用温热的水冲洗掉廖嘉棉身上的泡泡后便用大浴巾将廖嘉棉抱起,塞进车里,开始给廖嘉棉穿衣服。
廖嘉棉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脚就抬脚,老实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亏心事一样。
穿好衣服后,芜承便用剩下的水简单的擦洗下身体,换上之前的衣服。
廖家虽救了他,但对于他的定位只是小少爷的玩具,小少爷什么时候玩腻了便会将他扔掉,因此对他并不上心。
鸿叔认为他会带坏小少爷,也不满意他,更不会嘱咐人准备他的衣服,梦里的他醒的早,小少爷发现他还在穿以前的破衣服时,便凶巴巴的要求鸿叔准备,鸿叔不想小少爷不高兴,才给他准备新衣服穿。
但这次他一醒来便直面末世,连鸿叔的面都未曾见过,更何况新衣服了。
廖嘉棉从车后座里探出个小脑袋,“哥哥哥哥,你的衣服破了。”
“没事。”芜承知道自己的衣服是破的,但他没有针线,也没法缝。
等离开这里后,他再去找点针线。
在末世,物资越来越匮乏,以后没少要用到针线。
廖嘉棉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服,不高兴的嘟嘟嘴,“哥哥,等鸿叔回来,我让他给你买新衣服,好多好多新衣服。”
在廖嘉棉心里,从小护他到大的鸿叔是最厉害的。
这世界上就没有鸿叔办不成的事,他坚定的认为鸿叔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芜承手一顿,没应。
鸿叔死了,变成丧尸,梦里的他曾遇到过,但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