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欣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准备会议室的甜点, 不是精美的西式蛋糕,而是一家老字号的中式点心。
这是泽瑞导演较为钟爱的糕点铺,每天限时售卖, 想买得赶早排队,明欣特地准备了这个, 来表示她的诚意。
她已经和公司说好将《写给安奈的信》这部电影的双男主角拿给商延思和钟今,如今和确定只差临门一脚, 公司想要谈下泽瑞导演合作, 她想让泽瑞导演确定选角。
明欣沉声问:“他情况怎么样?”
“一直在低烧,但是没有其他症状,假已经请好了。”
橙橙快速地把情况说清楚, 用热毛巾擦拭着钟今的脸和脖子。
“这样, 你知道延思的那套公寓吧,你先把人带去那里, 我让熟悉的医生上门检查, 如果情况不好再去医院, 你记得仔细点, 别让狗仔拍到了。”
明欣快速做了决定, 她这边实在走不开,商延思又在外地拍戏,这么做是最保险的处理方式。
橙橙听见电话那边的指挥, 心里也不慌了,立马应声。
电话挂断后, 橙橙先去衣柜里帮钟今拿衣服。
她把钟今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心里着急根本没多看, 匆匆地帮钟今套好衣服鞋子,扶着人往外走, 从电梯直达酒店地下车库,把人放在了后座。
夏天的车厢闷热,钟今却浑然不觉,身体不自觉地轻颤。
第一阶段的潮热焦躁退去后,只剩下冷意和没由来的不安,omega天性中的依赖和alpha骨血里的渴求,都是困缚他们的基因编码。
钟今像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蔫蔫地垂着脑袋,视野里的景物因无法聚焦像是大片模糊的色块,信息无法被大脑处理,阻塞在中枢神经之外。
橙橙把钟今扶到了二楼的客卧,明姐说了这是钟哥的专属房间。
把人扶到床上躺好后,橙橙摘掉了钟今面上的口罩,看他唇色发白的模样,帮他盖上了薄被,等着医生来检查。
好在明姐喊的医生来的很快,听到门铃声后橙橙打开了门,带着人上楼。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说:“看起来只是常规的低烧,我带了药,你喂他吃下后让他休息就好,如果在傍晚他还没有恢复或者出现其他的状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听见医生这么说,橙橙心里放下心,可能钟哥对自己的病有把握,所以才说不用去医院,但是看着真的很吓人。
橙橙把药给钟今喂了下去,送医生下楼。
她特地没关二楼客卧的门,这样有什么动静她能第一时间听到。
紧绷的精神松懈后,橙橙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她的胃部在抽痛,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因为这里是商老师的公寓,橙橙也不好随便找食物,打开手机点了外卖。
吃东西前,她还特地上楼看了一眼情况,见床上人安稳地睡着,她便放心地在餐桌上进食。
她背对着二楼栏杆,因此未曾注意到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青年如同游荡的幽灵似的,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钟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下意识嗅闻着空气中的气味。
他的面庞因低烧泛着病态的红,睁着的眼眸雾蒙蒙,略有些焦躁地在房间里走动,直到走到某个地方后才展开笑颜。
找到了,想要的气味。
一楼。
餐桌前橙橙吃完了早午饭,转头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二楼,收拾着桌面上的垃圾。
她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没再继续上楼打扰钟今休息。
午时将近,橙橙打算上楼看看情况,刚迈出两步就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闷痛感。
橙橙捂着肚子,转头奔向了一楼的客卫。
地下车库,小风将车停稳后熄火。
小风帮老板开了车门,说:“商哥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帮你把行李拿上去。”
商延思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按下了电梯。
他在一个剧组客串了一个角色,又在另外两个剧组进行特别出演,连轴转了一个月,打算回来休整一下,明天‘顺路’去趟影视城。
他用指纹解锁打开了门,下意识扫过客厅后视线停了一下。
家里应该好长一段时间没进人,保洁会定时清洁但不是今天,垃圾桶里有吃过的外卖袋,有人来过了。
人选商延思不做他想,明姐没事不会来他这里,何况明姐现在还在外地谈事情,只有钟今能来。
商延思的眼眸亮起,心里带着些雀跃,让那双稍显凌厉的凤眸都变得婉转柔和了些。
他脚步轻轻地上楼,走到了开着门的客卧前。
床上有着褶皱,被子被掀开到一边,拖鞋还摆在床边,可人却不在床上。
商延思闻到了床被间残留的青梅酒的气味,很浅很淡,似乎甜腻过头散发些涩苦。
钟今喝多了所以来他这里休息了吗?
客卧没有隐藏空间,让人一览无遗,商延思没找到人,微微皱眉出了房间。
他眼角余光瞥见主卧敞开的门,下意识走了过去。
屋内被家政收拾过,整洁干净,主卧浴室的门开着,没有人在里面。
可商延思能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味,他的视线在卧房里扫过,落在了某一处。
卧室内置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屋主人的衣服,因为被专门整理过,风衣、衬衫、裤子有序地摆放着。
本应如此。
商延思看见了从缝隙中歪斜垂落的布料,打开了推拉式的衣柜。
轨道轻轻滑动,未曾发出声音。
黑发青年蜷缩在衣柜里,身上盖着从衣架上扯下来的风衣,像只筑巢的猫,安静沉睡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睡颜恬静美好。
商延思一眨不眨地看着,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今今好乖。
像是在看着箱子里,独属于自己的宝贝。
强烈的心悸感刺激着脑垂体分泌出过度的亢奋因子,伴随隐秘的满足感,商延思捏着指尖,竭力克制着情绪以免惊醒眼前的可爱存在,饶是如此,他的呼吸还是在不自觉发颤。
我的今今好乖。
商延思用充满爱怜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挚友,沉溺于这种自己的衣物将钟今包裹的画面。
视线描摹甚至是舔舐过青年漂亮的五官,从舒展的眉眼到微微泛红的鼻尖,落在淡红的唇上兀自出神。
兴许是喝了酒,又或者是其他缘故,钟今的唇色比以往前,血气没有那么丰盈,让他稍显脆弱。
在商延思的记忆中,这双唇总是艳红水润着。
男人纤长的手指如同白玉雕琢而成,透着不染尘埃的冷淡禁欲感,如今却按在熟睡友人的唇角,狎弄亵玩般来回摩挲揉按,直至唇角因充血而发红微肿。
没错,就是这样。
商延思满意地收回了手,他低着头,阴影尽数笼着柜中的青年。
柜门模糊不清地倒映着画面,将盈满笑意的眼睛扭曲拉长。
虽然不知道钟今为什么会睡在他的衣帽间里,但是这样真的好可爱。
商延思忍不住用镜头记录,将图片设置成了和钟今的聊天壁纸。
兴许是离得近,淡淡的果酒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商延思有些发热,但他没把这点异状放在心上。
他想将钟今从衣柜里抱出来,可还没碰到人他又停住了。
几瞬呼吸后,商延思站直了身体。
他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地将柜门拉上,将一切恢复他来时的模样。
眼下的情况,假装不知道或许比直接戳破要让钟今更好面对他。
地下车库。
刚从外面抽了根烟散味回来的小风正准备拎着行李箱上楼时,忽然看见老板又下来了。
“商哥?”
小风拿着两个行李箱懵懵地看着商延思,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一会儿再回去,先送我去知味斋。”
小风也没多想,老板说什么是什么,他把行李又放了回去,发动了车子。
商延思坐在后座,找到了当初帮他装修房负责人,询问查看猫眼监控的APP。
得到了回复后,商延思下载了软件,完成了注册的流程,打开了监控。
猫眼自带的监控范围有限,只能拍到餐厅到客厅的一片区域。
商延思定位到动态捕捉的节点,看到了钟今上午出现的画面。
竟然是白天,商延思不解,当看到医生出现时,商延思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钟今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
商延思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刚刚的事情,发现并没遗忘什么。
他知道家里有人出现,在客卧看见了钟今睡过的痕迹,又在主卧的衣柜里找到了睡着的钟今。
商延思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源头从何寻觅起。
手机弹出了新消息,拉回了商延思的注意力。
【装修麦哥】:老板,当初安装的时候我们送了三年的vip,监控七天覆盖一次,会自动上传云端,我看了下时间,这个月初就到期了哈。
【装修麦哥】:你需要的话自己再开就行了,有事再联系。
商延思进行了简单回复,切回了软件,点进了云盘。
上面提示他需要再度开通会员才能查询云端内容,商延思想想没什么需要查看的内容,便暂且搁置了。
他回到刚刚的监控画面,医生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看来钟今的状况并不严重。
监控跳到了正在进行中的画面,钟今的助理从卫生间出来,商延思关掉了软件,想着一会儿点些什么菜给钟今打包回去。
他本打算要些酸辣开胃的食物,但钟今既然不舒服,还是要些清淡的好。
公寓二楼。
钟今觉得自己睡了很长一觉,和之前在医院那次不一样,这次难熬的时间似乎没有那么长。
他懒懒地睁开眼睛想伸个懒腰,却被占据全部视线的衣服弄得大脑宕机。
有些衣服很眼熟,钟今一眼看出来是商延思的衣服。
他脚步僵硬地从衣柜里钻出来,看着被自己睡的一片狼藉的现场,浑身一个激灵。
先不说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至少这个场面比运动现场要好一百倍,他睡的起码是商延思的衣服而不是商延思本人。
钟今赶紧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拿出来,把它们叠好放回去,他身上盖着的那件风衣也出现在它应该存在的地方。
钟今有些心虚地合上了衣柜,感觉好像没有太还原,下次商延思找家政的时候,建议他把这些衣服都洗一遍好了。
做完这些,钟今飞快地溜回了客卧。
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愣了一下,他以为距离他发情期开始,至少过了两天,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中午。
在没有商延思的安抚下,他应该有两三天的发情期竟然缩短了。
钟今看向了墙壁,似乎透过它看到了隔壁房间的衣柜。
是商延思穿过的那些衣服的缘故?
从信息素方面来说,omega的确刻意从alpha的衣物上获得慰藉,就像易感期的alpha会用沾有omega的气息的东西筑巢。
可是商延思没有信息素,那些衣服商延思至少一个月没有穿了。
钟今晃了晃脑袋,算了,这方面他一直想不明白,不知道原理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突然有了一个听起来很猥琐实际上也很猥琐的想法,商延思衣帽间里的衣服那么多,少几件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钟今坐在床上,双眼放空,犹豫要不要当一个变态小偷。
“钟哥,你醒啦!”
橙橙没想到钟今休息两三个小时就醒了,赶紧把手上的水递了过去。
钟今正好口渴,昨晚他怎么弄都不行,水分流失太多,现在喝完了一杯水才觉得好些。
没等钟今开口询问,橙橙就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钟今知道她只是好意,宽慰道:“不用担心,我的病就是这样,不用吃药,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其实没有什么的,就是比较耽误工作。”
橙橙叹气,问:“没办法治好吗?”
钟今乐观道:“或许有一天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