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房间里, 白惨惨的月光照在破碎的瓷片上。
滴滴答答的血珠从掌心溅落,浸入厚重的地毯绒毛里,洇出铁锈色的红斑。
商延思垂首站在一片狼藉间, 如同一尊雕塑隐没在粘稠的暗色中,唯有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仍是活物。
整个房间如同飓风过境, 除了几样与钟今相关的事物还完好,其他的都已经被毁坏的不成形。
商延思松开手, 被硬生生掰断的钥匙从他掌心悄无声息地掉落。
掌心被断钥划出的伤痕传出刺痛, 商延思仿若无觉,看着血色蜿蜒,映照在他的眼里, 变成了斑驳的吻痕。
密集地分布在钟今成熟的躯体上, 张扬地宣告,摧毁人的理智。
等到商延思清醒时,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微肿的入口。
哪怕是腿根这样隐秘的地方, 也被留下了齿痕。
神经剧烈的疼痛让商延思短暂失明, 嘈杂的窃窃私语声混杂着沉闷的如雷一般的声响在脑海里嗡嗡响起商延思不想失控伤到钟今, 跌跌撞撞地回了主卧。
在钥匙即将打开放了药瓶的上锁的柜子时, 商延思收回了手。
不能,不能吃药。
他还没处理好,他还没找到, 他绝对不能忘记!
握紧的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疯狂的恨意与嫉妒交杂, 只有转移愤怒的破坏才能让他不至于将人逼醒问询。
画面持续闪回,不断在脑海里刺激濒临崩溃的神经中枢。
商延思眼神死寂, 太阳穴的青筋因忍痛而凸起,刺耳的讥笑与尖啸中是模糊不清的呓语, 在满目的血色中,疯狂嘲笑他的无能。
他在骗你,他没有告诉你。
他和别人上床了,而你连知道的资格都不配。
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根本不属于你。
他不需要你的保护。
好吵。
“闭嘴。”
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里,在消散时让冷寂越显。
不是这样。
“他只是被骗了。”
今今只是被不怀好意的人骗了,我会让他知道真相的。
商延思反复说着,似乎在说服着虚空中的声音,但无人回应,只有不断涌动的空气冷眼旁观他的自言自语。
稍稍能保持冷静时,商延思又站在了钟今的床边。
“今今,我好痛。”
他低头看着因药物沉睡无法醒来的青年,轻声喃喃。
胸膛仿佛被扎入一把尖刀,不断旋转来回搅动,痛得厉害。
他对着人伸出手,将伤口展露在青年眼前,但青年只是自顾自地安眠,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商延思也不在意,转而问出其他问题。
“为什么要骗我?”
商延思很在意很困惑,反反复复地想,依旧不明白钟今为什么要对他隐瞒。
“你应该告诉我,他不止咬了你这里。”
商延思的手掌贴在了钟今的颈侧,留下未干的血痕。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
我会杀了他。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我一定会杀了他。
密密麻麻的声音持续在脑海里滚动,重复着笃定着,冷淡又癫狂。
在看到这些痕迹的第一眼,在行走的每一步,在砸碎东西的每一秒,在呼吸的每一瞬!
无处发泄的杀意将从疮疤的每一个裂缝里溢出,执拗乃至于神经质的疯狂。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想这样了。
在那个满是血液和尸体的夜晚,他被绑在无可挣脱的椅子上,用眼神为刀一遍一遍解剖让他失去姑姑的恶心男同的尸体。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他挣脱了绳子,跳下椅子,捡起了那把刀,划开了他们丑陋扭曲的躯体。
事情好像重演了,他所珍视的想保护的人,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玷污了。
他明明看的那么紧,居然还是没能护住,而且他居然找不到那只臭虫的痕迹。
“今今,你既然把他藏得这么深,那一定要再把他藏得好一点。”
商延思的眉眼平静,带着些柔和的眷恋,温柔地抚摸着钟今的面颊。
血花绽放于青年秾丽的面颊上,在轻抚中被涂抹开,让唇瓣染上艳色。
“最好永远都别让我找到。”
商延思神色专注,语调轻轻。
尾音坠入静寂的长夜,凉意仿佛渗入骨髓,于无声处悚然。
商延思凝视着钟今身上每一处痕迹,每一处都仔细擦拭。
他面无表情地将伤口撕扯开,覆盖了令人厌恶的气息。
胸膛,腰腹,腿间。
呼吸间被磨得殷红发肿的黏膜似乎也跟着颤动,商延思虽然没亲眼看过,但他清楚男性/交合的方式。
掌心的伤口因握紧挤压而持续流出血液,汇聚在边缘凝成血滴,落入被指尖侵入微微扩开的狭长腔道。
这样算融为一体吗?
商延思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眼里的冰雪消解。
这样才算是,擦干净一些。
…………
沉沉的一觉。
钟今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按了按胀痛的脑袋。
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他昨晚应该是不到十点就睡下,虽然睡了这么久,但并不舒服。
钟今先下床拉开了窗帘,坐在不算热烈的阳光里发呆醒觉。
昨晚好像做了什么梦,但是记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美梦。
昨晚他睡着之后,也不知道商延思有没有进来。
虽然没有当场抓包,但是也不是没办法知道答案。
钟今解锁了手机,淡定地打开了电量使用情况。
嚯,好家伙,亮屏时长五小时。
商延思翻他手机整整翻了五个小时,也真是够努力的。
看看这些应用耗电占比,除了常用的聊天软件,其他还挺雨露均沾。
“健身打卡?这有什么好看的?”
“天气?这也看?”
“咦,这什么,我手机还有这个软件?”
钟今服了,有些不常用的软件他自己都忘到一边,商延思居然还翻出来看了。
哟西,小侦探。
虽然很努力,但是根本没有用,努力努力白努力,嘿嘿。
“要是你能找到,算我输。”
钟今关了手机,高傲地下床。
毕竟那只狗就是商延思自己,他能找到什么东西才有鬼。
客卧没有卫生间,钟今打开门准备去主卧洗漱。
商延思的房门关着,他拧了两下,发现锁住了。
啊?不会有人破防到躲在房间里哭吧?
“商延思?商延思?”
钟今拍门,真怕商延思自闭出事。
毕竟他有精神病,真有精神病。
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声音,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
可恶啊,他都没计较商延思半夜摸进良家妇男的房间,商延思居然冷暴力?
钟今也没再敲门,下楼去客卫洗漱。
他在镜子前照了照,脖子上的咬痕淡了一些,但还有点印子。
钟今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商延思昨晚无功而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可惜没看到现场,不然睁开眼当场抓包,商延思的反应指不定有多好玩。
至于被查了手机这件事,钟今倒不是很在意,他手机里没什么秘密,至于资产,商延思的资产比他多,看就看了。
说起来他昨晚是睡得太死,还是中招了呢?
水果里应该不会有,商延思也不可能常备违禁药物啊?
钟今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累到了所以睡得熟。
洗漱好后,钟今上楼换衣服。
脱掉衣服的时候,钟今的动作顿了顿。
“奇怪,什么味道?”
钟今抬手闻了闻,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腥味。
他第一反应是不会商延思用他手打飞机了吧,然后又觉得不对,他感觉不到商延思进来拿走他手机正常,但是在他皮肤上疯狂摩擦他都没感知,也不至于吧?
而且他自己也不是没做过手活,不是那种腥味。
他无法具体形容这种气味,不是很陌生,他可能什么时候在哪里闻到过,但又没有印象。
钟今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就算了,拿着衣服下楼洗澡,不知道昨天是不是睡出汗了,身上粘腻腻的。
洗的一身清爽后,钟今擦着头发出了浴室,正巧和进门的商延思对上。
“你出去了?”
“嗯,买了点蔬菜。”
商延思摘下了口罩,将菜拎到厨房。
钟今朝上看说:“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锁上了,钥匙也在里面,下午会让人来修。”
商延思垂着眼眸,一边洗菜一边说。
他不完全在说谎,只是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
里面毁坏的太严重,不好让钟今看见。
“我出门前炖了点汤,先喝点吧。”
商延思用工具将炖盅拿了出来,摆放在餐桌上。
“唔,好喝,什么汤?”
钟今喝了一口清甜的汤,汤底是一块肉饼,咬起来软滑Q弹,其中的馅料爽脆又富有汁水,钟今猜可能加了马蹄之类的东西。
“雪梨肉饼汤,这时候吃梨子润肺。”
肉是商延思六点驱车去买的新鲜猪肉,刚从屠宰场拉来,他洗干净后在案板上反复地剁。
“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
钟今看着商延思略显倦怠的眉眼,往日清透如水墨画分明的凤眼,此刻布满红血丝,甚至显得有些阴冷。
他是故意问的,想也知道商延思不可能睡得好。
商延思比他想的还能忍,他以为他看见咬痕就会妒性大发,结果是发神经了,但还没忘记他的‘朋友论'。
他就看着这个笨蛋自找苦吃,商延思给自己挖坑,他作为好朋友,当然是帮忙填土。
商延思应了一声,转头进了厨房继续忙碌。
钟今看着丰富的菜品,感觉今天这顿肉类含量有些超标,而且都是肉糜制品。
不会是拿肉来发泄吧,钟今撑着下巴想着商延思生气做饭的模样,觉得还蛮可爱的。
“你不吃吗?”
看着商延思从厨房出来又走去阳台,钟今开口叫住。
“你先吃吧。”
商延思没有胃口进食,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
晾好外衣后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冷着脸洗钟今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