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非常热闹,池衍刚跟着晏行走出宗门,远远地就看到前面的街道中有人抬着神像在街上巡游,敲锣打鼓声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池衍立马就拉着晏行往人群里挤,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前看。
晏行就好脾气地任他扯着,只在其他人要不小心撞上人时揽着肩膀往一旁带了带。
池衍道:“师尊,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抬着神像走来走去呀?”
“这是迎神庙会。”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嗓音,池衍转头一看,发现是他们出来时在半路遇上的那个新入门弟子林白汀。
对方对他笑着点了下头,脸上挂着笑容,隔着他对晏行不卑不亢地道了声仙尊。
看出了晏行对身旁徒弟的重视和宠爱,林白汀在下山的这短短一路中,已经放弃了一开始直接请求晏行,转而打算从少年身上突破。
林白汀重新转过头,主动对池衍道:“真巧,小师弟也是与仙尊一道下山散心吗?我刚好是本地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可要我来介绍一二?”
崇吾派内除了按入门先后,便是以年龄来排辈。
池衍和林白汀算是同一批入门,但池衍看起来年龄小,自然而然便成了对方口中的小师弟。
池衍也没好意思说妖族没个几百年的道行都化不了人形,若真要算起来,可比眼前的青年还要大。
他家师尊看起来就不理凡尘事,正巧池衍也对这些很感兴趣,便笑着道:“好啊,谢谢师兄”。
晏行本不愿有旁人打扰,但见徒弟已经应了下来,不想此时扫了少年的兴致,面上还是那副温和神情,淡淡道了声“有劳”。
林白汀心道自己这步走对了,对成功拜仙尊为师又多了几分把握,不过面上还是沉稳,自然地对池衍介绍道:“每年年末,这里都会举办迎神庙会,寓意祈福消灾,祈祷新的一年诸神庇佑,风调雨顺。”
这样一说,池衍就懂了,目光在一座座神像上流连而过,最后停留在最后那位身上。
和其他被抬着的颜色喜庆的神像相比,这位看起来要素雅很多,不过吸引池衍目光的还是对方臂弯中的那只狐狸。
他对林白汀好奇道:“师兄,最后的是哪位神官呀?”
“噢,那是长行上神。”林白汀回答道,“不过和其他神官相比,关于这位的记载寥寥无几,所司神职都不为人知,因此香火不算旺盛。”
谈话间,抬着神像的乡民已经热热闹闹地往下一个街道去了,林白汀便顺势道:“不远处就有一座酒楼,味道远近闻名,我还未离家前经常会去那处,仙尊和小师弟可要进去坐坐?”
说到吃的,若池衍会拒绝才是怪事,但他还是仰头看了晏行一眼,无声地询问。
晏行自然由着他,三人一道往酒楼走去。
林白汀是这里的常客,点菜的任务便交到了他身上。
他有心想要和池衍打好关系,根据家中幼弟喜好,估摸着少年也会喜欢甜口些的东西,于是除了几道招牌菜后,便有意多加了几道这个种类的。
他把菜谱递给坐在对面的师徒二人,礼貌地询问还要加些什么。
池衍还没看清,菜谱就被晏行接了过去,低头又圈了几道口味比较重的荤菜,池衍凑过去一看,惊奇地发现晏行圈的都是他喜欢吃的,开心地道:“师尊,我和你的口味好像呀。”
晏行只是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抬手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店小二。
池衍迟钝,林白汀却一眼就看出来仙尊完全就是按照少年的喜好点的,明白自己暗暗的示好失败了。
心里同时有些疑惑,既然此前从未听过仙尊收徒的消息,那么眼前的少年应该也是才拜入门下不久,可在外人看来,两人间的相处实在亲密又自然,像是已经共同生活了许久。
没等他多想,一道道菜肴被接连端了上来
林白汀作为本地人,讲起当地习俗来头头是道,很快就和池衍相谈甚欢,晏行则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微笑听着。
期间池衍的筷子不小心碰掉了,下楼找小二换一双,桌上便短暂地只剩下林白汀和晏行两人。
林白汀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斟酌了一下措辞,抬头看向晏行道:“仙尊,我那日在收徒仪式上曾提出想要拜您为师。”
晏行“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白汀的错觉,感觉少年离开后对方的神色便有些淡了下来,语气平淡道:“我记得你。”
林白汀就势道:“弟子冒昧,还想要再求仙尊一次。仙尊那日说不想分散精力,可若弟子能得仙尊偶尔指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晏行对这番话毫无意外,在山下见到林白汀的第一眼,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如果你是想要更好的资源和指导,门派内的足够你如今阶段需求,若你日后表现不凡,更会倾斜于你。”晏行的话音一顿,“但如果你是只想要一个名头,我甚少在仙门中走动,名声不显,当我的徒弟,并不会在这上面有什么便利。”
对方说这话时神态还是很平和的,一字一句却直指核心,毫不留情,林白汀这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对方就完全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所有计较。
林白汀尴尬不已,幸好这时池衍回来了,打破桌上的沉默。
“怎么了?”少年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没什么。”晏行笑了笑,对人道,“快吃,菜都凉了。”
一桌三人中,只有池衍是毫无杂念地出来吃吃玩玩,见晏行这么说,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出了酒楼后,林白汀便推说突然有事,向晏行师徒二人告辞了。
池衍与对方道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问晏行道:“刚才吃饭到后面,林师兄就不怎么说话了,现在又急着离开,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晏行有时真的很想看看这小狐妖脑子里在想什么,该敏感的时候不敏感,别人另有目的的接近都看不出,却在一些小事上无比敏锐,若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还真的让人放心不下。
“不是什么大事。”晏行没有多言。
他看着池衍,又加上一句,“倒是小衍,以后若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不需要听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