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介意吗？”

介意？

介意什么？

时漓听到顾泽的问话,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一世里，同性相爱还算一件比较小众的事, 就像两个Alpha在一起一样。

他眨了下眼。

可是对在六个性别的世界里生活过的时漓来说，两个男生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顾泽半蹲下来，对少年倾过身。

时漓忍不住僵了下, 他们的距离在慢慢变近, 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刚洗漱完，带着的淡淡薄荷味。

还夹杂着经常使用的那只男士香水，是松柏的味道, 清凉的薄荷增添了一丝让人忽略不了的攻击性。

下一秒, 对方伸出手臂，从他的肩臂处擦了过去，顾泽俯下身，他的下颔处近乎快抵着时漓微微仰头，抬起的鼻尖。

少年长大后也依旧圆润的黑眸, 像小猫一样，有些愣怔地微微睁大眼，看着对方从纸箱里掏出一盒猫罐头。

“等下给它吃这个？”

“……啊？好, 好的！”

近在咫尺的问询让时漓回过了神, 忙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听见顾泽“嗯？”了一声。

是用鼻腔发出来的，很低, 很沉。

还有些哑。

时漓也“唔？”了一声, 表示不解。

于是顾泽准备起身退开的动作顿了下, 他低下了头, 刚刚快跟少年的鼻尖碰上的下颔移开。

时漓猝不及防跟顾泽的视线对上。

“介意吗？”

他又问了一遍。

时漓摇摇头，说：“不。”他不知道为什么，说话不由自主地有些磕磕绊绊，“不介意。”

“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我为什么要介意？”少年反问，就算两个Alpha在一起，美好的爱情也理应得到祝福。

时漓又眨了下眼，微微弯了下眸，“小泽哥哥你也不要觉得介意。”

他觉得顾泽竟然问他这个问题，肯定是觉得自己有区别于其他人。

时漓反而宽慰回去，“同性之间的喜欢跟异性之间的喜欢没什么不同的。”虽然有些干巴巴的，但他又用上了自己熟悉的那招，去勾顾泽的衣角，“不要觉得自己是异类。”

顾泽的嗓音莫名更哑了，低低说了句“好”。

被访客吵醒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们喂猫吃了猫罐头，把猫粮跟冻干夹在一起放进猫碗里，另一个装水用的碗也洗干净，倒满了。

猫砂盆也盖上了猫砂。

时漓蹲下身，用那只毛线球逗了一下趴着的英短小银点，左一声“咪咪看”，右一声“咪咪过来”，笑窝微微陷进弯起的唇边软肉里。

顾泽去做了早饭，面包机烤热的吐司，他的那份加了些蔬菜，时漓的那份抹了些果酱，还夹了一片芝士。

又做了一杯黑咖啡，热了一杯牛奶。

等吃完早餐，已经快八点了。

时漓的怀里一直抱着那只小猫咪，没有松过手。

小猫被他挠下巴时，还会舒服地眯起眼，脑袋越抬越高，尾巴也翘了起来。

跟乐乐一样乖。

“幸好不是在家，不然乐乐看见我摸别的小猫小狗，又会生气了。”时漓看向顾泽，笑着说。

顾泽已经换好了衣服，外搭一件黑色的休闲西服，里面是没扣上的白色衬衫跟黑T，重新戴上的银链悬在他的胸前。

有些矜贵，又偏冷酷的打扮。

受到了身为策展人的顾夫人的不少影响，即使顾泽的衣服颜色不是黑就是白，也格外有格调。

他将房间内的门窗都关好，确认不会有能让小猫跑出去的缝隙，就让时漓也去换衣服了。

时漓披了一件纯白色的羊羔绒外套，毛茸茸的质感，显得他更加稚嫩，少年自己似乎还意识不出来一样，问顾泽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可以放进他挎包里。

搭着的挎包也是浅黄色的。

顾泽摇了下头，“走吧。”

时漓去洗了下手上沾着的猫毛，对小猫说了句“咪咪再见”。

在玄关处换了鞋，就出门了。

是顾泽开的车，他刚到伦敦就申请了临时驾照，放长假的时候就又去考了一个正式的。

时漓坐在副驾驶，还有些不太适应，看着车窗外面，跟国内的建筑风格不相同的街道，一眼就能让他分出区别。

新奇感不停地冒出来。

“之前都是你自己开车去上的学吗？”

“嗯。”

“路程好远呀，是不是每天都要起很早？跟我一样。”

“不会，早课一般在九点后。”

“好吧。”

时漓忍不住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国上学？”

顾泽，“你入学的时候。”

时漓怔了一下。

顾泽已经当了一学年的交换生，大二结束后，按理说大三就能回去了，只是他这边的导师有个项目还没结束。

不然五月份末学期结束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国了。

时漓听他解释完才明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很快就过了去，车子停在校内的停车场里。

时漓下车时，一直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欧式风格的建筑像让他迈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赶着来上早课的学生们。

话语间的说说笑笑都能听出好几个国家的不同语言。

时漓稍稍落后顾泽一步，被对方领着走，黑发黑眼的长相让他们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但投过来的目光都是很友善的。

时不时会有些人跟顾泽打招呼，然后问时漓是谁。

“这些是跟我同专业的同学，偶尔合作组队时认识的。”顾泽低声道，又用英文道，“He is my friend in China . （他是我在中国的朋友）”

时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笑了一下。

他们太热情了，左一句“He's so cute .（他好可爱）”，右一句“He's so beautiful .（他好漂亮）”，不擅长面对这种交际的时漓忍不住扯住顾泽的衣角，不着痕迹地微微退了两步。

顾泽面上很冷，没什么表情，“我们有事，先走了。”

他拉着时漓的小臂，穿过了人群。

时漓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议论。

“Ze is still like this .（泽还是这样。）”

“It's too unenthusiastic .（太不热情了）”

“Is his boyfriend shy ?（他的男朋友害羞了吗？）”

“Is it really his boyfriend ?（真的是他男朋友吗？）”

时漓呛咳一声，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觉得他跟顾泽是那个关系？他忍不住抬眸，看向侧脸轮廓稍显冷淡的青年。

在心里猜测着。

对方虽然懒得搭理别人，去做一些无意义的社交，但也很少会逃避问题，面对询问更多的时候，还是会漫不经心地直接说出自己的答案。

不会很多人都知道顾泽喜欢男生吧？

“你……他们都知道吗？”时漓问他。

“知道。”顾泽像是清楚时漓在问什么，微微颔首。

顾泽在学院里不是籍籍无名的人，出色的外表跟富裕的背景让他吸引了不少目光，面对各种男男女女纷纷扰扰的打搅，他都直接一句抱歉了事，问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像时漓想的一样，他承认得很干脆。

他们跟去教学楼的人流逆行着，到了一处学校里的绿化处，绿油油的草坪中间穿过一条宽大的泥土过道，两边都摆放着长石椅。

这里的人也不少，大部分都在坐在闲聊，或者是匆匆路过这里。

时漓还没反应过来，远处响起一声音调偏高的“Ze？”，他看过去，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白金色的头发跟棕色的眼睛，笑容分外和蔼。

顾泽低声道，“那是我的导师，我去打个招呼，在这等我。”

他不准备带时漓过去。

少年眼睁睁看着顾泽越走越远，四处看了看，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大概等了几分钟，也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交谈有停下的迹象，就知道为什么顾泽不让他过去了。

那位导师看起来话非常之多，热情得不行，隔得那么远，时漓都能听见对方大笑的声音，然后他又看了看顾泽时不时“嗯”一声的姿势，忍不住微微勾了下唇。

小泽哥哥似乎很难得逃离出来的样子。

时漓靠着石凳的背椅，拿出了手机，浅黄色的挎包被放在他并起的双腿上，穿着白色羊羔绒外套的少年微微低下头，垂着眸，脸颊被领子挡了小半，只露出精致的眉眼。

黄色的挎包底下是浅色的宽松牛仔裤。

看上去就像乖顺的小羊羔。

“你、好？”

有人停在时漓的面前，用笨拙的中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时漓怔了下，仰脸抬起了眸，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男生，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一样。

中文格外的蹩脚，“你是、中国人吗？我喜、欢你？”用词也奇奇怪怪的，最后还是用回了英文，“Can we make friends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被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