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兰蓁分开后，谢明则怀揣着些许愤怒的情绪来到办公室，进门后看到的却是让人意外的身影，“魏城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谈合作的。”聂良像是早就预料到他要来，没有丝毫惊讶。
“你就不怕和我合作是与虎谋皮？”他将视线转向魏城阳，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不过相比往日温润的浅笑，此时的笑容看着就要冷漠得多，“还告诉老婆假答案。”
坐在他对面的魏城阳听到他的话眼神一暗，低声说道：“只要能留下他，与虎谋皮又如何。”
聂良笑而不语，半晌才抬眼看向魏城阳，“你的谎话已经被拆穿了，我早就说过，拖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只有让老婆和我签订契约，才能让他永远地留在这里。”
谢明则敲了敲身边的木制柜子，发出的响动吸引了正在交谈的二人，他挑眉问：“你们在说什么。”
聂良回道：“当然是和兰蓁有关的事。”
“做选择吧，是让他留下和我一起被束缚在学校，还是让他离开，你们永远不会再相见。”
他紧盯着魏城阳，语气怪异，“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和我强强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我有选择吗？”魏城阳接过话。
“我们从一开始，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
沾上几分水汽的白色浴衣松散地披在身上，兰蓁将衣服裹紧实一些，认真地系上一个可爱的蝴蝶结，湿哒哒的头发上盖着一条毛巾，还在慢慢向下滴水。
领口随意地向一处滑落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线条，大部分春光都被浴衣遮挡起来，只留下又长又直的双腿。
或许是因为当走出浴室，周围的气息有些许凉意，他不断跺着脚想让身体快速暖和起来，像是一只正在踩奶的可爱小猫。
【370，我怎么总感觉他们很不靠谱的样子，你说不会出事吧。】
370顿了一下，【不好说，毕竟他们都是很没用的狗，以后离这种没用的，还有那种不听话的家伙都远点。】
“你是不是太没有警惕性了。”宿舍中猝然响起陌生的声音，兰蓁回过头，手指蜷缩的抓着睡衣，原本红扑扑的一张脸骤然变白，表情愕然。
何雪风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副表情取悦到，面上露出细微的笑意，“别紧张，我对你是真的没有恶意，还帮你支走不少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几天都没见到林杨思，你们宿舍里也没人。”
他的瞳孔在灯光照耀下显出蜜糖般的棕褐色，不带任何敌意地看着一个人时，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兰蓁也不例外，原本还被吓得后背发麻，现在又想起来自己好像只穿了个不长的浴衣，羞耻又尴尬情绪此时占到上风。
他涨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何雪风已经走到他身前，拿起盖在他头顶的毛巾，轻柔地揉搓着他的头发，“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很漂亮，将他们迷得团团转，像狗一样使唤。”
他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满意，认真道：“看他们现在这副样子，真痛快。”
“哦……”兰蓁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并着腿局促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与他相比，一旁的何雪风看起来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是不是在想我突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问得坦诚，兰蓁呆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何雪风视线微垂，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兰蓁近在咫尺的位置上淡声道：“他们做什么事情都瞒着你，你不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兰蓁尴尬地往后挪挪，咬着下嘴唇肉慢慢道：“不……不是很想。”
恐怖片里，一般这种情况下还要跑出去的人都是作死，更何况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去凑热闹说不定还会惹来大麻烦。
何雪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下，“我是怕你不去的话，裴燃他们输得太惨，为你赴汤蹈火的可怜狗狗们，有点没用。”
兰蓁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和370进行交流，【370，好像真的被你说中了耶，你好聪明。】
370：【……】
他其实更希望不要出现这种状况。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兰蓁想了想说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已经相信了，一副很好骗的可怜模样。
“随便你。”何雪风回答得很快，脸上的表情和他骗林杨思离开的那天一样完美无缺，“本来他们还是有胜算的，谁让现在的第一魏城阳和谢宁清联手了，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
“那你叫我也没用，我帮不了什么忙。”兰蓁嘴角微垂，糊里糊涂地就跟着对方的节奏聊下去，“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何雪风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用毫无漏洞的真诚语气说道：“你很有用，谢宁清喜欢你，只要你愿意和他撒撒娇，说不定他能把心都掏给你。”
被兰蓁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喉结滚动两下，停顿了几秒，“你应该也知道了，裴良的办公室，去找他吧。”
兰蓁听到他的话总感觉这个建议好像很耳熟。
先前他找线索的时候系统也是这么说的，这让他下意识感觉到几分安全感，咬着嘴唇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
何雪风闻言挑了挑眉，“当然。”
·
再次站到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前，这次却与之前是截然不同的心情，身边也没有人陪着他。
兰蓁手指蜷缩着勾住校服边缘，蹙着眉心，忍不住去咬嘴巴，好久都没想好自己要不要敲响面前这扇门。
“来都来了，不进来吗？”聂良的声音自里面传来，兰蓁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面上带着想不通的表情走进办公室。
“我该叫你聂良老师，还是谢宁清。”他皱着鼻尖问道。
“随你，反正都是我。”聂良身着简单的格子衬衫，一点点修改着手上的教案，他的眼镜框换成了简单的黑色镜框，这种死亡搭配哪怕放在一个小帅哥身上都能让他马上泯灭于众人，穿在他身上却偏偏低调中还透露着些许矜贵。
聂良见他站定后放下手中的钢笔，浅笑着回道：“你来应该不是想问这个的。”
当初为什么跳楼，又为什么还活着，学校里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他造成的，脑海中有无数个问题闪过，最后问出的却和这些都无关。
“你那天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是想迷惑他们吗？”他露出难以理解的疑惑表情。
聂良点在书桌上的指尖微微颤抖，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因为喜欢你，一见钟情。”
“我也知道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的，无非就是为那些人求情。”聂良话锋一转，“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兰蓁睫毛颤了颤，像是在思考他的话，过了许久才回话，“我们年龄有点差距，不太合适。”
“这不是问题。”聂良从办公椅上起身，没有过多解释，缓缓向兰蓁的方向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七八步，兰蓁随着他的动作抿着唇又向后退了两步，没想到聂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陡然变成了年少时谢宁清的外貌。
脸颊的线条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偏偏又不失柔美的流畅感，鼻梁高挺的同时还带着一点点驼峰，让他显得格外独特，头上的碎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却还是很软很好摸。
身材挺拔高挑，脊背挺得笔直，身高看起来和莫长风差不多，不过比起莫长风的凌厉随性，谢宁清脸上更张扬着几分优雅与阳光。
原先合适的格子衫此刻被那张明艳帅气的脸庞衬托得黯然失色，真正的谢宁清，比那天传真机传来的照片要好看得多。
或许是兰蓁表现出的迷茫与无措太过明显，可以说是“蠢”的清新脱俗，又笨又漂亮，聂良毫不遮掩自己落在兰蓁脸上的视线。
“还有别的问题吗，不如一道解决。”
兰蓁心下一跳，快速撇开视线，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谢宁清的样貌。
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优秀，这样的人竟然因为校园霸凌从高楼一跃而下，他踌躇许久，抬眼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被霸凌。”
办公室内的空气安静了许久，久到兰蓁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情商再低的人此时也应该能够意识得到，他问了不该问的话。
【我真的不喜欢这种剧情，也不喜欢这种世界规则。】兰蓁不敢和聂良对视，只好安静的站在原地同370说话，【以后不要再给我安排这种世界了可以吗？】
简单的规则后面不知道暗藏了多少人的伤痛，同时也很不讲理，好像周围的人都活在被束缚的状态下。
哪怕是这一切的创始人谢宁清都活得不是那么开心，那就更别说其他参与这个垃圾规则的人了。
370“嗯”了一声，安慰道：【以后不会再有了。】
低等级系统没有选择世界的权力，这句话其实哄兰蓁的成分要更多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兰蓁很好哄，马上乐观起来。
“你觉得霸凌是什么？”沉默已久的聂良突然开口，“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的水，无缘无故会被撕碎的书和作业本，凳子上出现的图钉还是被人围起来殴打。”
“我起初也是校园名人之一，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好像说出的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是在阐述一个陌生人的经历，“后来我好像问过他们，理由是我太优秀了，而且很穷。”
兰蓁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因为太优秀所以被欺负，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你从前是受害者，现在却是加害者。”他说出这话时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将自己受过的苦难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你不会更难过吗？”
或许是因为知道他也是个苦命人，兰蓁的脸上挂满了犹豫，不忍心说出什么重话。
聂良又向前几步走到他面前，垂下头时锐利的剑眉被挡在碎发下，只留下明亮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兰蓁，“不会，你就当我是天生恶种，哪怕没有那些经历，我也会这么做。”
“就像现在，他们都没有能力将你留下，而我有。”
他的话好像意有所指，兰蓁脑袋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本就白皙的脸被吓得更加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