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蓁瞪大眼睛，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如果你害羞的话，我可以暂时背身。”江天认为自己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还贴心地考虑到小男生害羞的问题，“也可以堵住耳朵，但是你不能出这个山洞。”

能说的话都让他说完了，兰蓁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他拘谨地四处看看，一片平地，完全没有可以掩身的地方。

江天总是能第一时间把他要说的话堵回去，“你不会是要说突然没有尿意了，那刚才还跑得那么急，药都不准备涂了。”

甚至能顺带再阴阳怪气一句，“还是你上厕所也得看地方，不是富丽堂皇的地方上不出来。”

话多到恨不得让人把他的嘴缝起来。

兰蓁没想到开始发疯的江天这么难搞，明明就不相信他随便找的理由，还故意在这里为难人。

江天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常，他发疯的情况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症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照顾他起居的仆人说，他发疯时的性格十分暴戾，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还会毁掉肉眼可见的所有东西，每当他完全清醒后眼前就是一片狼藉。

六亲不认的样子别说与人交谈，就是眼前站着个人，都得让他更疯几分。

只是碰到兰蓁后，好像除了说一些怪话，浑身上下都酸溜溜的以外，没有别的征兆。

真要说的话，好像兴奋到有些过头了。

“别说了，你现在眼睛那么红，看起来那么吓人，我害怕想跑还不行吗？”兰蓁吞吞吐吐地说道。

就算江天看起来很可怜，但他的第一反应是绑架别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他们还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

到底是有多神经的人质才会同情绑匪，反正他是做不到，逃跑才是这种情况下的最优解。

江天眉峰拧紧，承诺道：“你将知道的说出来，我向天道立誓绝对不伤害你，完好无损地将你送回去。”

天道相当于这里的规则，如果违背天道誓言，立马就会受到五雷轰顶的惩罚，雷中带着微弱的规则力量，轻则重伤失去修为，重则立即殒命，很少有人许下这样的诺言。

现在这种情况跑也跑不掉，他如果再拖延下去好像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说不定会被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那你先发誓。”兰蓁抬眼望着江天，眼镜又大又水，不像是在怀疑人，倒像是在撒娇。

江天顿了一下，快速发好誓言。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就是嗖的一下突然出来很多人，然后又嗖的一下消失了。”兰蓁说得简略，怕他听不懂，中间还加入了不少肢体动作，但体现出的效果就是伸出双臂到处摇晃。

他点点头，对自己的描述还算满意，“不过现在又回来了，很多人陪我玩，我很开心。”

原剧情当然不能说，兰蓁描述的是自己作为NPC时看到的场景。

NPC的一天本就无聊到过分，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事情，尤其是兰蓁的任务是骗玩家的钱，在玩家消失后他完全是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

简洁的几句话，已经能证明他们都是外来的人，而兰蓁本就生活在这里。

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世界，才是他真实存在过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江天的错觉，他觉得兰蓁的描述有些可怜，像是个会睁着大眼睛等熟悉的人回来的留守儿童。

那么小一只，雪白雪白的一团蹲在地上，殷切地盼望着不属于这里的人来陪他。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江天原以为自己会开心，而现实是他竟然还有些难过。

他不说话，兰蓁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得不好，瞄了他一眼后也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说。

山洞中静谧到可怕，为了照明点燃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火星是不是窜高，又猛地下降，衬得四周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最先打破这份沉寂的是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兰蓁有几分不好意思，声音很小，“我好像有点饿了。”

他揉了揉肚子解释道：“被绑架前，我都没有吃饭，所以才会这样的。”

江天从包裹中取出几块用干净的油纸包裹着的馅饼，一言不发地递出去。

兰蓁接过馅饼咬了一口，眼睛立马亮起来。

肉馅的，外皮非常酥脆，内陷带着一股油香味，入嘴却一点都不油腻，反倒是有种令人满足的感觉香气非常浓郁。

吃了几口，他稍微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说：“有水吗，这么吃好像有点干。”

江天又从包裹中拿出一瓶干净的水递给他。

本该担惊受怕的人质，现在正被好吃好喝的供着，简直和在外边也没什么区别。

不仅吃饱喝足，还有多余的心思询问绑匪，“可以把这位做馅饼的厨师借给我几天吗，等顾修明学会，就将人还给你。”

“我怕他不会让我进屋。”江天似笑非笑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做给你吃。”

“你做的？”兰蓁叼着饼皮，有些震惊。

他从来没想过馅饼会是江天本人做的，倒不是看不起人什么的，只是怎么说呢，江天看着就不像是会做菜的人。

就该在一些大场面中挥斥方遒，发挥自己的才能。

“你不会觉得我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会在后方说些大话的少爷吧。”江天隐约能察觉到兰蓁对自己的看法有什么偏见。

差不多被猜中心中的想法，兰蓁视线来回飘忽，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饼，好半天才想出要怎么岔开话题，

“你的眼睛没刚才那么红，看起来好多了。”

“是好多了，多亏了你刚才的话，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江天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来，最后慢慢说：“刚吃完东西不适合奔波，你休息一会儿，我就把你送回去。”

兰蓁大着胆子戳了戳他，吞吞吐吐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问吗？看在你从前在我这里消费过的份上，我知道的都可以回答哦。”

好心的小男生都这样问了，江天也没藏着掖着。

“如果我们这些人又离开了，你会伤心吗？”他问道。

兰蓁睫毛闪动，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会很难过。”

“这样啊……”江天若有所思，“该走了，不然回去后时间会很晚，你怕是会被顾修明那个小心眼的家伙询问一番。”

“今天的事，最好别和任何人说，他们会担心你的。”

兰蓁表面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实际准备回去后就找人告状。

到时候都已经回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他的安危的，明明是自己不想招惹麻烦，找借口都找得这么敷衍。

被聪明的兰蓁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背着江天悄悄偷笑。

江天看到他肩膀一抖一抖的，立马猜到那点小心思，无奈地勾起嘴角。

稍微一钓就上钩，要是感情上也这么好骗那该让人头疼了，岂不是谁骗一下就跟着走了。

看着兰蓁回到顾修明那个破石室，江天在门外的小树林里站了一会儿。

他们这种修为的人，想要听个墙角简直是容易到不能再容易。

兰蓁被顾修明抱住，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然后松了口气，开始质问到底是谁干了这种事，他听到这里才离开。

离开后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江家，反而又去了顾苍的居所。

“我没见到你的拜帖，这么晚了突然来找我，不合礼数。”顾苍坐在一张木椅上，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头都没抬。

“你都知道这个世界是游戏，还这么心安理得？”江天眉眼压着，生出几分戾气，“终究都是假的，这和做梦有什么区别。”

顾苍捏着书页的手指一僵，望着他露出一点笑意，只是笑却不达眼底，“有什么区别呢，在这里翻云覆雨，还能过得更加快活一点。”

他站起来走到江天面前，“老老实实接受这里有什么不好，为什么突然就觉醒了。”

“不过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和他们说这只是个游戏？会有多少人相信你。”

“你要是真的敢说，一定会被人当作是疯子吧。”

江天不是来和他争执这个的。

“兰蓁之前是什么，游戏里的一个角色？”他缓慢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住锐利的双眼，神色晦暗不明，“你有之前全部的记忆，我只有模糊的一些认知，数据是会不断刷新的，他会跟着我们老去，但不会死亡，等我们都死了，兰蓁该怎么办。”

“游戏的更新对我们来说只是一晚上的事，兰蓁却在这里等了很久，你知道吗，他说自己很寂寞。”

“顾苍。”近乎再次癫狂，他满是恶意地喊着这个名字，“你真的就为了这里更快活一些，什么都不管不顾？”

“你见了他一面就爱上了？还是因为有之前的记忆。”顾苍脸色冷了下来，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原来的世界资源马上就要枯竭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将意识转移到游戏中都比再找一个资源星球靠谱得多。”

“而且。”他声音沉了几分，每个字都像是要打在江天的心中，“就算要拿那可笑的感情来说事，如果离开了游戏，你真的有可能和一堆游戏数据在一起吗？”

两人秉持着完全不同的理念，前几日还在和谐地聊着一个合作，此时却是两看生厌，不想与对方讨论这些没用的东西。

沉默中，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顾修明的声音。

“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我也无意偷听，只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了。”他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来，“你们方才说，兰蓁是什么？”

他只听到后半段的谈话，一时间还拼凑不出事情的全貌。

起初他不是很想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总觉得两人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来，还是和兰蓁密切相关的秘密，他要是真的知道这件事，没准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和迎娶兰蓁的希望就又破灭了。

他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好奇，一边又忍不住地去想，他们说的游戏数据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在无意之间害了兰蓁。

比起他自己的那点私欲，怎么想都是兰蓁更重要一些，所以他还是问了。

顾苍只是想将江天这个不可理喻的人赶走，但等顾修明也牵扯进来，他才感到有些棘手。

江天的态度不用多说，从这气冲冲找来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不赞同在游戏中长久生存下去，顾修明虽然才刚听到这件事，但他有种预感，恋爱脑到极致的人听到兰蓁以后会难过，说不准真的会站在江天那边。

哪怕自己会失去唾手可得的机会，还是希望兰蓁能够一直幸福下去，至少不要一直难过。

可以说看着顾修明长大的顾苍，很了解他的性格。

脑子聪明却总是怀着优柔寡断的心思，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毫无芥蒂放弃家产，选择游戏直播的理由。

江天原本见到顾修明眉头一皱，认为他是顾苍那边的人，此时见他这么说嘴角露出笑容，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打量着他，“原来是什么都不知道，该说是不知者的幸福，还是可悲呢？”

“这里没有你的事情，回去。”语气比先前平静了几分，顾苍自知今日他的情绪也不太对劲，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他眉间的阴郁逐渐加重，顾修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纠缠下去，可他却摇摇头说道：“我今日就是来找江天算账的，表兄，你让我这样回去，我如何甘心。”

顾苍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还有渊源，忽然笑了一下。

他只是偷懒休息了几天，一个个的就当他是死了一样，在他的领地上随意胡闹。

“找我算账？知道事情原貌后，你感谢我还来不及。”江天知道兰蓁一定会找身边的人告状，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及时。

顾修明没被他有些刻意的话带跑偏，“不管什么事，你绑架兰蓁也是事实，先将这件事算清楚再说。”

兰蓁委委屈屈来找他诉苦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小男生抿着唇，唇珠被咬的显出几分殷红的颜色，看着也更加饱满了几分，眼尾红红的，虽然没有一点泪珠，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一点伤痕，倒像是被人奉为座上宾似的请走又送回来。

但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一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不然怎么会突然跑来和他撒娇。

江天无奈地解释，“我只是问了他个问题，什么都没做，就好好地把人送回去了。”

甚至兰蓁还吃了他的干粮和水，肚子都是饱饱的，而他到现在滴水未进。

这话算是变相承认了绑架这件事，顾修明不想听他的辩解，提起剑攻了上去。

江天本就不是站着挨打的好人，此时见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也懒得再费口舌，顺着他的攻势见招拆招，时不时再进行一次反击。

几招过后，脸上便显出难以看透的复杂。

刚清醒不久的顾修明，竟然成长得这么快，已经能和他打个有来有回，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再放他成长一年半载，又该是如何景象。

如果到时候他被顾苍洗脑，那离开游戏这件事，根本是痴心妄想。

顾修明也没想到自己成长得这么快，心头暗暗吃惊，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弱。

江天虽然心魔已解，身体状况较之前好了不少，但说到底也是今日刚解，各个方面都还没能完全恢复，时间一长便慢慢落入下风。

手上的剑被挑飞，虎口震得有些发麻，尖锐的剑锋抵在颈间，江天呼吸粗重了几分，额前的黑发狼狈地垂着。

他垂眸望了眼躺在地上的铁剑，气势收敛了几分，像只战败的雄鹰，虽然有些气馁，但不足以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颅。

“为了一时的私欲让他日后痛苦，你们的爱可真是可怕。”他扭头看着顾苍，“你心中最清楚，只要再过半月左右，我们的身体就完全坏死了，到时候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顾修明还没明白江天说的话，他听得本就模糊，也没有其他信息，现在还以为江天是受不了被自己超越，气急在说胡话。

“留在这里才是我们的归宿。”顾苍依旧守着自己的观点，“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很多人陪着兰蓁，他不会寂寞的，这点顾修明也很清楚。”

突然被提到，顾修明想了想，点头。

兰蓁长得那么漂亮，性格也好，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他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会不会也只是那些人其中之一，他和兰蓁这些亲密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想。

过了一会儿，他又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既然这件事牵扯到兰蓁，我认为还是听听他的意见比较好。”

小男生的脾气很大，万一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就不好了。

虽然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他恨不得让兰蓁顶着那可爱的表情给自己两巴掌，想必手软软的，力气也不大，想想就很幸福。

因为顾修明这番话，屋内的气氛又降至冰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就在这时花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穿着兜帽的人，“好生热闹，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带着我。”

兰蓁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像是被人温柔抱着还有些不满的小猫，漂亮的小脸露出几分对着众人。

夜色高悬，这个点霜重露浓，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他整个人埋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时正垂着眼看着顾修明。

“都过了好久了，你还不回来。”兰蓁有些不满地扁扁嘴。

害得他以为是出什么事了，着急忙慌地找人求救，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没想到看到的是三人在这里站着聊天。

可能是因为这个点原本该睡觉了，现在困顿得很，他说话的语气黏糊糊的，随便一句都像是在撒娇。

被心上人这么关心，顾修明脸上的郑重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傻笑，“我没事，都怪我，害得你到现在还没睡觉。”

兰蓁困到几乎睁不开眼，此时见他没什么事，心里那块石头也算是放下来，没一会儿就靠着花游睡着了。

他睡的小脸粉扑扑的，鼓胀的唇通红一片，水润的样子分外显眼，勾得人忍不住想要上去一亲芳泽。

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不太适应，他的手一直攥着花游的衣领，时不时还会翻个身，睡得不太安稳。

顾修明连让花游将兰蓁递给他都不敢说，生怕将人吵醒。

他伸出手，意思很明显，花游却不愿意分出一丝眼神给他，权当没看到。

顾苍居住的房子不小，但室内摆着许多画作与书架作装饰，高雅简洁但也占地方，现在挤进来这么多人就衬得屋内有些狭小。

江天的视线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容。

可真巧，就差他表哥就算是全到齐了，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样都没打起来，怕是多亏了兰蓁也在场。

谁都不想给兰蓁留下一个暴力的印象，兰蓁的胆子那么小，万一之后不愿意见他们怎么办。

本就是抱着将事情闹大的心态来的，他也不介意人再多一些，趁着他们争抢兰蓁归属的时候，他捏毁了一个传音令，将这里的情况传给江肆酒。

不用想都知道，牵扯到兰蓁和这么多情敌，他那个好表哥怕是马上就会到了。

“不如把兰蓁先放下，我们出去谈？”顾苍下颌紧绷着，眉头紧锁。

房屋的主人和一群不速之客都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只剩兰蓁一个人在屋内睡得香甜。

“放手吧，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江天依旧秉持着这个观念，“不管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兰蓁，都是这样。”

“离开？什么叫我们不属于这里。”着急忙慌赶来的江肆酒衣着凌乱，碎发从发冠中跑出几根散在额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赶了过来。

他问出的话也是顾修明想知道的，顾修明攥紧拳头，等着其他人的答案。

五个男人默契地分成三波，江天同花游站在一起，顾苍自己一个人站在暗处，顾旭明江肆酒这两个还不清楚事情真相的人焦急询问。

“你也知道。”江天见花游站在自己这一边，立马明白他和顾苍一样都是整个事情的知情人，“我的信息不够多，还是你来解释吧。”

花游眉头微挑，看了眼顾苍，平静地将游戏的事情全盘托出。

“……”

顾修明刚建立起没多久的世界观再次摇摇欲坠，江肆酒揉着眉心一声不吭。

“你有很多办法阻止我，让我说不出实情。”花游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苍的反应，“你嘴上说着这样最好，其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顾苍的脸色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看不清实际的情绪，“游戏运行起来的那一刻便回不去了，除非摧毁这个游戏。”

“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只是得不到爱，但还能相见。兰蓁作为游戏数据的一部分会彻底消失。”

他眼中的光彻底冷了下去，“不管你们怎么选，我不会允许他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消失。”

“一直这么活着，相当于带着记忆轮回，对兰蓁这种心思细腻还没有自保能力的小男生来说不是好事。”江天攥紧拳头，顾苍说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插入他们在场每一人的心中。

他也会痛，但他更害怕在他们都不在了以后，兰蓁会难过，或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遭遇一些不好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保护他，就像是今日，如果他是什么抱着怀心思的人，兰蓁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都是问题。

“我说过了，尊重兰蓁的选择。”顾修明心神一紧，最先离开。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兰蓁离开，在场几人还没整理好复杂的思绪，一时间没有选择去阻拦。

兰蓁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见周围的环境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他原本的床，围着他的几个人也都不见踪影，只有床边站着一道人影。

屋内的烛台熄了，看不清人影实际的面目，他不敢让这人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半阖着眼开始装睡。

黑影晃动一下，矮了几分，像是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前几日还在梦想着迎娶心上人的副宗主，哪怕离去的潇洒，也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双手攥成拳头，用力到骨节发白，青筋暴起，他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打扰兰蓁的睡眠。

冰凉的液体滴在手上，兰蓁手指动了动，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到的是顾修明在黑暗中也异常明亮的眼睛。

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这是兰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修明。

明明总是在他面前露出勇往直前，仿佛什么都打不败的乐观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