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陆小子日后就是秀才老爷了,不枉辛苦读了这么些年。”村里的一个老汉说。
如今陆家在村里是更有脸面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考上了秀才,就不必在再像个庄稼汉一般下地劳作,即便是在镇上的私塾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好的,比土里刨食强。
陆川脑瓜子嗡嗡的,自从听了消息就没冷静过,现下才反应过来:“我就知道能考上!”
他差点手舞足蹈:“爹娘,你俩看吧,我真考上了!”
张巧珍也激动地泪流满面,她男人考上了,考上了,日后她也是秀才老爷的夫人了,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好了好了,陆家的,先把两位放消息的差爷请进去喝杯茶,不要失了礼数。”陈顺才听了消息也赶来招呼说。陆家的考上了也是他们全村的荣耀。
他这一开口不要紧,不过报信的衙差皱了眉,其中一个拉过同僚,翻开册子一对比,脸上的笑都僵了。
秀才老爷咋姓陆啊?两人一对比就知道坏事了,摆正了脸色才问:“陆家?你叫啥名?”差爷道,这话是问陆川的。
真是明知故问。陆川抬高了下巴,一甩袖袍:“名册上不是有吗,本老爷姓陆,单名一个川字。”
他说完,两名衙差脸色更难看了,他俩一进村都还没问路就被热情的农户们领来了陆家,一路上端着架子竟是都没交谈过。
失职,实在是失职。
结果闹乌龙了,这双宁村考中秀才的名字也不叫陆川啊。
一个姓王,一个姓孙,翻完了也没见姓陆的,这些个泥腿子耽误他们办事!
“错了,全错了。村长过来瞧瞧。”两名衙差此时也不敢想考中的人家给他们多少跑路费了,他们这是办事不利啊。
陈顺才也看出不对劲了,赶紧凑过去看名册,一看:“哎哟!这不是王家小子,还有村东头孙家的嘛,咋送到这了。”
“咋回事,啥意思啊?”田翠萍也扒拉上来,“不是我家儿子考中,跟他们有啥关系?”
明显就是搞错了。事情很不妙,陆老头也稳不住了:“村长,这到底咋回事,得给我家一个说法。”
还要说法,陈顺才都替他们丢脸,还没放榜之前就在村里放言会考中,闹得人尽皆知。村里农户们都是些没见识的人,看到送信的衙差进村了,那不得往陆家领?
结果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陈顺才招手让村里的年轻后生把两名差爷带去王家,孙家距离要远些。他自个留下来开解陆家的,看这个架势怕是又要大闹了。
小伙子听了交代,带着差爷去王家。村里屁大点事都会闹得人尽皆知,自从衙差进村去陆家,其实王家就知道了。
陈秋菊和王老头看儿子神情低落连安慰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心想陆家里老二能考上,肯定是在县城私塾读书的缘故,他们家现在豆腐种类一多起来,等老头子每日挑了去县里卖,生意定会好起来的。到时赚了钱也让孩子去县里学习,继续考。
不过此时看到衙差被村里后生领进院子,难不成有转机?
王以谦急忙整理了衣裳出来,衙差上下打量了他,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叫王以谦?”其中一人问道。
“是的,有劳差爷了。”王以谦不紧不慢地道。
这回没错了,不过还是要仔细核对才行。
两名衙差查看着,把包好的相关文书递给他,王以谦还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拿了出来在册子上盖了戳。
“恭喜秀才老爷。”两名衙差道。这才放了心,没错了。
王以谦请两人在院子里坐下,陈秋菊去倒水了,王老爹高兴地嘴角就没有合过,进屋拿了二十文的跑路费。
他们家不富,二十文正正好,拿出去也不丢人,若是儿子日后中了举人,再多给些才合适,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下不急。
这是该有的规矩,陈秋菊留他们歇会儿,不过衙差没有逗留:“还有一家呢,估计还在等着,耽搁了不好。”
是这么个道理,孙家肯定也盼着呢。
今天是个好日子,王老爹直接放了爆竹,还想着要不要把猪杀了,请全村人吃个饭。
“你爹说的对,这样的好事,不请吃个饭,村里人该说咱家不会做人了。”陈秋菊道。
“爹,娘,不用了吧,家里猪不大,这么早就杀了可惜。”若是去买,整个村怕也要一头才够吃,家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算了吧,村里人知道咱家是个什么情况,要说便说吧。”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只是这考中了,有机会一定要把陆哥和大白请来家里吃饭,他都没有好好谢过。
如此也好,老两口觉得自己儿子有主意,说得也对,她家不富裕。现下只是个秀才,等日后谦儿中了举再摆流水席不迟,希望有那一天啊。
王家院外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这不年不节,动静不小,平时和王家不熟的也开始来串门道喜了。
“哇,陈婶家在放爆竹哎,肯定是王以谦考中了!”白玉璃扒着门往外看,“咱们要不要也去道贺啊?”
他们家离王家这么近,是该去的吧?
陆湛方才在门外看了眼,看到衙差从陆家过来,又到了王家,心里就猜到了几分。现下陆家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热闹气,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王以谦考上不意外,陆川那吊儿郎当,根本没把读书当头等大事的人考上才奇怪。
他那个德性,估计这次没能考上,估计也会找诸多理由给自己开脱,例如自己受时疫影响,身子不爽,没能发挥好?
陆湛一想就有点想笑:“不用,这会儿王家人多,咱们不去。”
白玉璃从门口走进来:“好嘛,我先吃东西。”
之前陆湛还没卤鸡爪,现在种类全了,白玉璃能吃的零嘴越来越多了。
“这个闻着好酸好辣啊。”白玉璃鼻子嗅了嗅,嘴里已经不自觉分泌出了口水,这个做法他没吃过。
鸡爪是陆湛提前就焯水去腥后煮熟的,此时把碗里调好的料汁倒进海碗里搅拌。鸡爪呈现出金黄的颜色,覆盖着淡淡的柠檬香和辣味,外观看起来格外诱人。
陆湛:“腌入味了再吃。”
白玉璃瞅了碗里好几眼,其实他觉得现在也能吃,根本不影响。
白玉璃等的好煎熬,去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逗逗猫狗,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回了屋里。
陆湛还在忙其他事,白玉璃进去第一件事问等吃了嘛?
怎么馋成这样?陆湛:“可以了。”
白玉璃窜进灶房把海碗端出来,光着闻着这勾人的香味,他口水就止不住一直流啊。
白玉璃先喂了陆湛一个,期待地问:“怎么样?”
陆湛点头,这鸡爪煮熟后,他特地去除了骨头便于食用,肉质Q弹爽滑细嫩,结合了酸、甜、辣三种味道。
柠檬的酸,砂糖的甜,辣椒的辛辣刺激着味蕾,使鸡爪的鲜美更加突出,整体口感变得丰富,而且汤汁也酸爽开胃。
白玉璃吃得不亦乐乎,比起卤的他比较喜欢这个口味,陆湛太会做吃的了!
一海碗酸辣鸡爪,他哐哐半个时辰不到就能炫完,最后辣得嘴巴红彤彤的又灌糖水喝。
陆湛无奈,怕他吃坏肚子。
晚间还挺早的时候,陆湛就洗漱完准备休息了,白玉璃叹气,他们可以一起洗嘛,何必还要多烧水呢?浪费柴火呀。
他和陆湛都已经双修过了,难道他在害羞?
“睡觉睡觉。”白玉璃脱了衣裳爬进床里面。
陆湛进屋眼神就没移开过白玉璃身上,看他上床,然后盖上薄被,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看起来格外乖巧。
怎么现在这么安分,不闹着亲,也不叫嚷着双修了。难道之前让他太惨了,所以他不敢缠人了?
“璃璃,歇息了。”陆湛指尖在白玉璃衣襟处游移,手指缠绕着白色的系带。
胸口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白玉璃缩了缩身子:“嗯嗯,我已经在歇了。”
陆湛:“……”忍住想掐他脸的冲动。有时主动的吓人,有时仿佛还没开窍。
他泄愤似的狠狠在白玉璃嘴唇啃咬了几下,舌尖深入,白玉璃此时睡意也被他弄没了,热情地回应,屋里是唇舌交缠的声音。片刻后,陆湛拉开了距离看着他,白玉璃顺势窝在他怀里,拍拍他的后背:“好咯,睡吧睡吧。”
陆湛紧绷着身体,面无表情地闭了眼,白玉璃不禁得意地想,他哄人果真是有一套的,看吧,陆湛不闹,乖乖睡觉了。
*
双宁村另一边,平时陆家人和村里的农户们一样,睡得很早,今晚已过子时堂屋里却还是点着煤油灯。
陆老头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满屋子里的人没人敢开腔,安静地可怕。
陆川真是大气都不敢出,肯定是要说他没考中的事。
他也想不通了,难道自己还不如王家那个傻兮兮的小子?定然是考官有眼无珠,没能瞧出自己才是那个人中龙凤。
张巧珍平时一向嘴巴快,说话没顾忌,此时也不敢乱开口,她还以为自己今后就是秀才夫人了,哪成想男人没考上,这梦也算破了。
这样干坐着不是事,陆川试探地开口:“爹,这次是我在府城感染了疫病没能发挥好,能捡回条命已是老天保佑,下次我定然能考上。”
陆老头黑着脸,田翠萍想帮着儿子说两句话,也没敢开口。
倒是陆海受不了了,老二回来的时候精神头那么好,每顿能吃三碗饭哪里像染病的人?
还有老二这意思是打算以后一直考了?现下家里情况已经大不如前。添了人口,他现在也没在县里做活,难不成还要和爹娘一起供养老二。
这他可不答应。
“老二,你之前就考过一次没中,现下又不成,这样看来你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子,还是别读了,省得浪费钱。”
考个秀才两次都没中,人王家小子一次就考上了,人家那条件全村都有目共睹,就是每个月两次定时去镇上向私塾里的秀才先生请教问题。
老二能进私塾读书,还在县里专门给他租房子,定时送钱送粮,有啥好的都是先紧着他,结果呢?这下好了,全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读了这么多年,哪能半途而废。爹娘你们倒是说句话啊。”陆川急道。
陆老头嘴里的旱烟不抽了,叹了口气说:“其实老三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你一家四口,总不能都靠家里养,要不你也在家种地出出力,要不就跟着老三做生意试试?”陆老头说。
陆川拉着一张脸:“苦读这么多年,我不甘心啊,爹!”
陆海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翻白眼,苦读,苦读怎么考不上,就老二那些花花肠子,说不准在县里根本没有用功学习呢。
如今家里的钱是给他做生意来的,不能啥好处都给老二,他就在家老实种地,每日风吹日晒吧?
陆老头也算看清了,他就不该对老二抱有这么大的希望,真是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分出去的老大,如今看来还是最有本事的,可是分都分了,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他死心了,不奢望了。
“家里没钱了,仅剩的不多的是给老三的。若你真要继续去县里读书,那就想办法自己挣。”
他得一碗水端平,老二这些年花了不少,现在手里的银子得给老三,省得到时埋怨他偏心眼。
这些事陆川自然是知晓的,为了给老三凑钱做生意,把小妹都给卖了,但是这钱合该他俩一人一半,不能让老三独吞了。
陆海听了老爹话心里畅快了,还好他爹眼里有他这个儿子。
反正他明日就可以出摊了,肯定能把老大的生意给抢过来,他去酒楼花了钱让大厨尝过了,味道肯定不会差。
等着瞧吧,老大到时候反过来求他,他就让他跪下来舔鞋才成,敢和他斗这就是下场!